如今已經不跟在酈雲似的天穿那麼樸素了，但依舊瘦弱而矮小，聲音也跟當初上課時一樣的斯文：「驚蟄啊，你要記住你周阿姨的話，在這件事上，你沒有什麼對不起別人的。」

「胡老師教書那麼多年，你是最有出息的一個學生，你考上燕市大學，自己創業，還立基金會，以後想必會為一個非常偉大的人。」胡玉平凡的面孔笑起來時有一種讓再桀驁的學生都難以抗拒的溫，「教書育人，教書育人，最重要的就是育人，你績好、能力強、幫助他人，又有社會責任。驚蟄啊，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已經人了，胡老師為你驕傲。」

林驚蟄從未想過能從對方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他一直強悍的心彷彿被什麼的力道擊打了一把，從最脆弱的地方塌陷了下去。

胡玉拍拍他，又看向站在駕駛室位置正同樣愣愣看著自己的肖馳，仍舊是平和的模樣：「孩子，你肖馳是吧？」

肖馳下意識點頭：「是，胡老師。」

「以後常來家裡玩。」胡玉退開兩步，「開車慢點，路上小心。」

微震的車中，林驚蟄靠在副駕駛的車窗上發呆，肖馳開車時空看了他一眼，抬手了他的胳膊：「你有一群很好的家人。」

他也為這群家人們肅然起敬。

林驚蟄想到自己兒時的經歷，和與這群親人們點點滴滴的幾十年，牽住肖馳開的手了，也回應地笑了一聲。

是啊，他有一群很好的家人，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恐怕就是在那個驚蟄天，在外公墓前沉沉睡去。

林驚蟄道：「也是你的家人了，以後會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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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市市政府可能是有什麼惡趣味，每次新政都如同年初正月里時那樣，要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時公佈出來。

聽到消息的時候林驚蟄和肖馳還在跟家人挑選請柬和禮服的樣式，裁送來的第四稿西裝圖紙被斃，離開的時候看起來整個人不太好，請柬倒是比較簡單，就是到場賓客的名單要制定一下，一切確認完畢之後，過幾天就可以先把喜帖發出去了。

林驚蟄懷疑拿到請柬的人里應該有些人不會來，對此肖家和沈家的長輩們倒是很不屑一顧：「稀罕呢，來不來。」

肖馳還樂觀的：「咱們請的都是自己家人，不肯到的以後也沒什麼必要接著來往了，和甜甜他外公都沒異議，正常況下不會有人那麼不知趣的……」

他分析著前景接到一個電話，微笑的面孔立刻嚴肅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家人立刻都盯著他，片刻之後肖馳掛斷電話解釋：「胡峰說剛出的文件，市政把五寶山正式劃歸進了燕市公用墓地裡。」

林驚蟄一聽這消息立馬來了神，他雖然一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此刻仍不免驚喜。五寶山腳的那塊地在肖馳手上了有一段時間了，隨著開發時間的臨近和之後當中種種意外的發生，估值反倒比當初買下來時還要略微低了一點。外頭的傳聞越來越多，說什麼五寶山是一塊不祥之地，都將他的這一手筆看做了必然會虧損的生意。兩人在商場上對手都不，其中不乏幸災樂禍的聲音，在背後嘻嘻哈哈地傳小話，聽得人那個煩躁。

但如今公墓的規劃下達，一切便全都不一樣了！

林驚蟄趕忙放下喜帖的樣品起：「殯葬用地那邊的申請開始了嗎？」

「胡峰已經在準備，順利的話這周之就能下來。」

市政這一批的新規劃再度遍布全城，從公共廁所到街心公園，五寶山應當是最大贏家。那裡原本是一片荒山，海拔不高，植被的種類也不怎麼罕見，關鍵還地郊區，燕市政府頭疼了很多年，都不知道該用它來做什麼。先前塞過去的火葬場和殯儀館幾乎將周邊已開發和在建的樓盤拖死，不知道多開發商哭無淚，但現在公墓的消息剛一公佈，周邊的土地立刻就開始回溫了，房屋均價雖然比其他位置的樓盤低上不，但總比前段時間高許多，也慢吞吞出現了量。

肖馳從鎮雄地產手上接走的樓盤足足四十多萬平方，這是一塊大面積土地，位置又正當好在五寶山腳下，是距離火葬場和殯儀館位置最近的一個小區，先前業估價三千來萬，簡直是連肋都不如的東西。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

在整個燕市地產界都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接著公墓選址的腳步，另一則炸的消息從天而降——

始於地產和迅馳地產再度傾力合作，共同立燕市第一家墓地公司「鶴園」，與此同時，他們的第一個項目正式公佈。

五寶山腳那塊面積高達四十多萬平方的土地，已經正式申請到了公墓開發權！

國私人申請墓地開發是非常非常難的一件事，墓地幾乎都歸屬在事業單位的手裡，而私人單位的開發，尤其在起步拿地階段，比之普通房地產，規劃和審核上所需花費的力多上十倍有餘。鶴園的功，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但只要有了邁出的第一步，這家公司往後的路就會好走得多。

城鎮經營公用墓地的暴利人盡皆知，比普通房地產業項目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消息讓整個燕市地產界的商人們眼睛都紅了，紛紛撲向城南爭搶，就連原本竣工的居民用房地產商，都恨不能把跌價的樓房直接推倒給改墓地。

但燕市政府立刻回過味兒來，收了審批公墓用地的缺口。短短幾天時間，鶴園手上這塊四十多萬平方的土地價值直飆三倍，近億元大關，但肖馳始終沒有松口，其餘蜂擁而至的投機者們，也沒有一個能如此幸運分得一杯羹的。

外頭原本嘰嘰歪歪的聲音恍若挨了一記耳，一夜之間消失得一乾二淨。一時間嘲諷的人群統統住，換上了酸溜溜艷羨的緒。迅馳地產這運氣簡直了，跟老天爺親兒子似的，買一塊地賺一塊地，做什麼項目什麼。

人家做居民地產，東泰小區到如今還高居燕市高端住宅NO.1，多人捧著錢登門都一房難求。人家合作個商業地產，二中路的綜合樓又是館又是搞CBD規劃的，未來說不準還要通地下通，估計放在城北也是首屈一指的位置。人家隨便買塊賤價地，原持有人公司都快破產了，眼見低開低走，偏偏冒出來個公墓規劃，讓他還未開發就賺得盆滿鉢滿。現在他哪怕什麼事兒都不乾，轉手賣掉，都能賺上雙倍於買價的純利潤。

與迅馳地產立合作鶴園的始於地產地位跟著水漲船高，估值翻了兩千萬不止。再加上已經完全竣工的二中路綜合樓，綜合樓開業之後，始於地產的市值估計也要上億了。

始於地產才建立一年左右吧？燕市多比他背景深厚的立了三四年的公司也夠不上這份規模，這都他媽是什麼運氣啊！

可即便嫉恨如此，綜合樓開業當天，老闆們仍要收拾收拾緒，滿腔不願地前往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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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如今還在綜合建造當中，開拓馬路、架設高架，從集的工地當中，已經依稀可見未來恢弘的現代化城區，但眼下依舊是灰撲撲的。

車從煙塵里鑽出，開到二中路，看到高懸於路口後頭的玻璃天橋的瞬間，眼前豁然開朗。

牆的最高，懸掛著筆跡清晰遒勁的招牌——萬大廈。

商圈是最開始開工建設的，此時差不多也都開始了收尾的工作，首批竣工的綜合樓和四風廣場遙遙相。有橋梁在當中聯通，隔街的兩家商場宛若一，登現代的綜合樓和外形特殊的四風廣場相互就，呈現出了一座當代人前所未見的建築。

地上鋪著煙花屑，路兩邊擺滿花籃，花籃里寫滿各大地產公司誠摯的賀喜問候。

通的外牆放眼去，全是燕市獨此一家的國際大牌，出眾簡潔的裝潢審令人賞心悅目。這些天有關綜合樓開業的廣告海報得滿城都是，新商場開業當天首慶九折的消息更是人盡皆知，有消費需求的客人們一早便等在了這裡，圍觀開業儀式。

林驚蟄和肖馳幾乎沒有說話的時間，每接待一個客人，就要被拉住賀喜。賀喜其實是比較簡單的流，但無奈他們值得賀喜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從鶴園的創立，到鶴園第一塊墓地的功審批，再到萬大廈的開業，幾乎沒有給人息的時間。前不久燕市通過了第一面向城北的公用通規劃，二中路赫然在列。商業區開業之後，萬大廈樓上的辦公區火熱的勢頭指日可待，這家商場才開業，已經能預見之後必然的功。

「恭喜恭喜。」不論心裡是否嫉妒這份順利，到場的賓客們都不得不服氣林驚蟄的這份眼，道喜之後，又不免為大門上商場招牌的字跡而怔楞，「萬大廈？好名字，為什麼會這個名字？」

林驚蟄對此只是報之一笑，回首凝視肖馳忙碌的背影。

十點鐘前後，商場大門外已然人聲沸騰，林驚蟄和肖馳站在大門口，在激烈的鼓掌聲中剪斷那條長長的紅綢。

他們隨即被人流開了，客人們湧進商場開始爭搶自己之前在櫥窗外便早早看中的商品，半小時不到的時間，一層的幾個收銀臺便全員上陣，滿了等待結賬的客人。

冬青和他整個團隊的人都沒法安然待在公司，在四層樓的商場上下跑，忙著指引客人和理突發事件。

纏著林驚蟄的賓客被鄧麥引走接待，八面玲瓏的始於地產總經理已經足夠對付這群人了，兩位老闆終於得以稍事歇息。

冬青看到他，空過來彙報：「額現在略估計已經超過四十萬了，林總，人手有點不夠用，我已經打電話到公司讓他們在調幾個過來了。」

四十萬，幾乎是燕市當下那幾個商場平均一個月的額。

「辛苦你。」林驚蟄拍拍對方的肩膀，冬青連道別的時間都沒有就匆匆跑開。著對方矮小的背影，林驚蟄心知自己之前分出手上份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從擁有了公司份之後，冬青和他的團隊，乃至於鄧麥，工作都比過去拼命了不。

這並非代表他們以前就工作不努力，只是以往的努力，充其量只是他們一腔熱和野心驅使下的對自我能力和果的求。而現在的努力，力卻變了屬於他們自己的財富的累積。他們不再是沒有保障的員工，而搖一變為了始於地產的所有人。因此從去年年會上正式得到權的那天開始，冬青就再也不肯休假了，為了自己漂亮的分紅，規劃公司規劃得比林驚蟄這個老闆還上心。

就在前不久的東例會上，林驚蟄和他一拍即合，決定在下一次的燕市地塊招標會上拿下兩塊很有潛力的土地，作為萬大廈之後的綜合樓開發用地。消息瞞得滴水不，除非冬青要和自己的錢過不去，否則先前肖馳擔憂的洩況本不可能發生。

站在角落里欣地看著自己的果，高跟鞋的篤篤聲此起彼伏，林驚蟄好心地撞了下肖馳的肩膀：「唉，人家剛才問呢，問咱們商場為什麼萬大廈。」

「驚蟄起，萬生。」肖馳對此投以溫和的目，「我跟菩薩算過了，這個名字跟我們倆八字很合，很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