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巨人（上）

“沒事。”

在薇拉渾炸的瞬問，巫瑾突然手攔住隊友：“筆記本是他給我們的。”巫瑾低聲解釋：“看看他要做什麼。”

幽靈跡斑駁的雙臂和巫瑾挨得極近，甚至能看到它乾涸的塊與翻出的森森的白骨。自脖頸以下皮開綻，目驚心。

薇拉嚨微，握住巫瑾手肘。

巫瑾輕聲安：“只是四維投影而己。”

畫師的面容清俊蒼白，形也顯瘦削。除開汙和小半腐爛的皮，他有一雙很漂亮的手。

很難相信他就是用這支手拿著劍向自己刺了九下，讓畫師倒在泊之中。

這雙手巍巍的劃過紙頁，在筆記的一側反複挲，最終停留在一句。

——“他死於最後一幅畫。”

古舊廳室空氣沉悶，海格力斯廳的灼灼燭下，幽靈轉瞬變淡。

巫瑾還待再問，畫師影己是迅速散去。

最後一幅畫。

巫瑾翻過紙頁，終於看到畫名。

《時間從謊言和嫉妒手中拯救真相》勒穆瓦納，1737。

巫瑾啪的合上筆記本。

新線索。

年最後看了眼畫師消失的方向，視線過穹頂龐然浩瀚的天頂畫，最終將筆記本塞到作戰服，邁開步伐快速向門外走去。

薇拉隨其後：“我們去哪裡？"

巫瑾深吸一口氣：“去資料室。去找弗朗索瓦˙勒穆瓦納生前的最後一幅畫藏在哪。”

凡爾賽宮有著整個法蘭西最富饒的史料藏書。勒穆瓦納作為路易十五的首席畫師，生平事跡、畫作必然記錄在案。然而就在兩人踏出海格力斯廳的一瞬，薇拉忽有所覺，低頭看向卡牌。

牌面微微發熱。

“牌面變了！”薇拉急速開口。

原本繪製在卡牌上的天頂畫淡去，變了一行字跡淺淡的花簽名。

弗朗索瓦˙勒穆瓦納。

薇拉心下一沉：“只有這張卡牌變了，還是所有的卡牌都變了……”

巫瑾表並不樂觀：“副本提示第一次出現，就是所有卡牌同時變。最大可能，一旦有一組選手推進副本進程，所有選手都將從線索中益。”

薇拉吃驚開口：“這不公平！"

巫瑾搖了搖頭，不再探討。利用卡牌，所有選手同時從線索中益一一這類微小的規則改變旨在削減選手間“信息不對等”的差距。

自己不再會像前幾淘汰賽一樣輕鬆獲得優勢。

對於多數克森參賽選手來說，才是“公平”。

“要快。”巫瑾幾乎可以想象，所有選手都在飛快的向資料室衝去。

畫師名諱浮現後，兩人在副本中的線索優勢，僅剩巫瑾懷裹的一本筆記本而己。

走廊上腳步繁急，兩人踏過深紅絨毯長廊，低聲音談。

“我在想，副本勝利的條件是什麼。”巫瑾低聲說：“第一個線索，《海格力斯升天圖》，是為了引出勒穆瓦納這位宮廷畫師。第二個線索，在指引選手注意關係畫師死亡的‘最後一幅畫’。類推第三個線索——”

“整個副本，最大的可能是要讓選手找出勒穆瓦納真正的死因。”

薇拉抿脣：“九刀，每一刀都劈中要害，有沒有可能是他殺？"

“從幽靈上的傷口走向單看，不像他殺——”巫瑾突然一頓，看向前方。

資料室的大門就在眼前，卻是有人先他們一步快步踏。

同樣在查找畫師資料魏衍。

薇拉眼皮一跳。

“不急。”巫瑾趕把薇拉拉住。在門口又等了三兩分鐘，才混雜在另一組練習生中慢吞吞走進資料室：“魏衍那組……我們盡量避免正面衝突。”

木質香夾雜淡淡的皮革味在書架間漂浮。這座資料室在是幾個世紀前曾是法國皇室的藏書間，巨大的木質書架天頂，書籍、史料分門別類堆積。

資料室己經聚集了不選手，書架間人員冗雜。

巫瑾略一掃視，在眾人探究的目中帶著薇拉走到了選手紮堆的宮廷樂資料旁。

距離魏衍剛好隔了兩欄書架。

就在兩人妥善藏好的一瞬，資料室外，走廊另一端突兀有琴聲響起。

原本還在查譜的選手們一驚，紛紛扔下書目向外跑去。一列中頓時只剩巫瑾薇拉兩人。

“大經文歌，恩讚。”琴聲與昨天躍層下幽靈彈奏的一模一樣。巫瑾仔細聽了一段開口。

薇拉瞬間傻眼：“你……能聽出來？"

巫瑾趕解釋，之前的音樂課程中導師有略微提過。這首本是管弦樂，在副本被改編了鋼琴曲。

“小巫聽力真好，”薇拉亳不吝嗇對豆的讚：“還有記憶力，這是天賦。”

巫瑾趕搖頭搖頭，耳後微微泛紅。他的聽力的確一向很好，尤其是在黑暗環境中，記憶深似乎有什麼被忽略，但很快就被巫瑾拋到腦後。

薇拉笑味味看著自家隊友的小圓臉，恨不得上手。

書架另一側，還在面無表翻找資料的魏衍毫無意外捕捉到兩人。巫瑾鎮定自若在曲譜中佯做翻找，修長指尖穿書頁，窸窣有聲。

魏衍終於回過頭去。

書架後。

等魏衍先走。巫瑾無聲開口。

薇拉點頭。

書架間隙影斑駁。巫瑾極沉得住氣，一眼也沒看向魏衍，披著完的“鋼琴卡副本參與者”偽裝。魏衍似乎在“可可油畫”書列中徘徊許久。巫瑾為緩解焦躁，強迫自己視線略過喜劇芭蕾、嬉遊曲，最終找到大經文歌。

他小心翼翼按住書脊，將樂譜從隙中。

曲譜封面素黑，布滿灰塵，顯然無人。走廊外琴曲悠揚婉轉，在翻開曲譜的一瞬巫瑾的心跳終於平複。

他把曲譜遞給薇拉：“他們在找的譜子，《恩讚》，作曲者讓—普斯特˙呂利。”

薇拉凝神看去，半天才從線譜中拚湊出旋律，與走廊的琴聲別無二致。

看向巫瑾．肅然起敬。

“呂利，路易十四宮廷首席作曲家。”巫瑾解釋道。

恩讚寫的是神靈，讚頌的卻是太王的功偉績。這位作曲家在凡爾賽百年中的地位無人能及，他幾乎將一生都獻給了太王路易十四。呂利曲風千變萬化——行譜恢弘絕倫，像是“字裡行間”有所籠罩。

——“有太的地方才有我存在的意義。”

巫瑾看向呂利自述中的一句。

薇拉慨：“他們現在也沒找到這本曲譜。”

巫瑾：“找曲譜總比找汕畫要難。”

薇拉揚眉：“對你來說可不難 ……”憾歎息：“如果我們當時到的是鋼琴卡就好了。"

巫瑾趕安：“說不定還是能用上……”

兩人談間隙，幾個書架外的魏衍終於停下作，反複看向書中一頁。

巫瑾薇拉齊齊一頓。

他找到線索了。薇拉擰眉，無聲做出口型。

幾秒鐘後，牌面果然再次發熱，兩人同時低頭——與在海格力斯廳中發生的相似，在魏衍找到新線索後，所有卡牌牌面再換。從畫師名諱勒穆瓦納變一段潦草的記敘。

“告別儀式，皇家禮拜堂。1737。”

“皇家禮拜堂一一”薇拉輕聲道：“要不要先過去？"

“等魏衍走。”巫瑾低聲道。他們手中並非沒有籌碼。

第三份線索在魏衍手上，筆記本卻在巫瑾這裹。皇家禮拜堂中定然存在某種重要道，但卻只有自己和薇拉知道，達通關之前，選手仍需要找到勒穆瓦納生前的最後一幅畫。

幾個書架外，魏衍終於行，腳步聲向遠消失。

巫瑾約聽著漸遠的腳步覺得怪異，理智與邏輯又強行把自己拉回。

巫瑾估著這位S級練習生和他隊友己經離去，手取出兩本曲譜，試圖從書籍隙中一探端倪。

此時凡爾賽宮外天漆黑，照明全憑燭火供給。巫瑾視力還沒恢複，低頭時仍需要幾秒適應書櫃打下的影。

年微微瞇眼。

他分明記得這兩本曲譜後的書目己經被選手走，應當能看到書架另一側的亮。巫瑾了眼睛，書脊隙中影更重。

似是有什麼擋在眼前一一

影森然一。

巫瑾瞳孔驟，險些把曲譜扔到地上。過書架、書脊的間隙，他竟是直直對上了魏衍亳無緒的雙眼。

巫瑾一個手抖，下意識衝魏衍一笑，低頭佯做觀看曲譜。

魏衍不知道在書架後站了多久，悄無聲息，甚至比勒穆瓦納更像是凡爾賽宮中的幽靈。

薇拉也是吃了一驚，立即上前一步擋住魏衍的視線。

約莫過了幾十秒，魏衍才終於帶著隊友離去。

〞他發現了我們了？”薇拉蹙眉問道。

巫瑾深吸一口氣：“無事，頂多防備我們——盡量避開魏衍，再去皇家禮拜堂。”

巫瑾腦海中閃過之前的幾淘汰賽，第二場自己利用規則勝出，第三場乾脆和魏衍在塔羅祭壇上同歸於盡。巫瑾突然想到魏衍說過的那句——“下次再戰。”

魏衍走後，兩人迅速到書架對面。

書架另一側相當凌，魏衍己經把帶有重要線索的書籍帶走。巫瑾又略翻了幾本，臨走之前忽然將幽靈送予兩人的筆記本從作戰服出，小心在了一本厚重古籍的書頁。

“以防萬一。”巫瑾解釋。

首席宮廷畫師，勒穆瓦納生前的最後一幅畫，還有舉行告別式的皇家小教堂。線索麻麻不斷冒出，似乎距離拚湊出整個故事只差毫釐——自己和魏衍之間，必然有一組會首先挑起決戰。

在此之前，他要確保籌碼安全。

夜晚的凡爾賽宮空氣凝滯。

走出藏書室時，兩人腕表上存活數字己經從349降到了342。更多的選手依然選擇保存實力，避免在最終戰之前過渡損耗。

“才淘汰了7人。”薇拉揚眉。

巫瑾點頭：“副本的通關獎勵、失敗懲罰還沒出現。從目前來看，綠卡獲勝幾率1/3，藍卡1/7，節目組不會在一次副本淘汰全部失敗者。選手境安全，沒有手的理由。”

薇拉微微一笑：“還有一種獲勝的方式，只要把同副本的所有選手強行淘汰——我指的是激出救生艙，自己就一定是副本勝利者。”

巫瑾想了想，克森秀似乎並沒有這類風格的選手——

薇拉打了個響指：“風信子秀有。”

巫瑾睜大眼睛：“——”

薇拉：“嵐。”

一小時後，波晨鐘聲敲響。

皇家禮拜堂正在海格力斯廳西側。兩人再三確認魏衍己經離開禮拜堂，才相繼黑進。

這座禮拜堂在路易十四當政期間尊榮一時，路易十五之後被改作他用。牆壁上掛滿人肖像，從國王、親王到貴族騎士，近臣，以及凡爾賽宮的卓越貢獻者。

禮拜堂中一片漆黑，松香彌漫。巫瑾不得不提了盞油燈，跟著薇拉一幅畫一幅畫找去。燭為油畫中的臉龐蒙上一層偏，上了料高的一雙雙瞳扎像是在凝視提燈的兩人。

薇拉視力極好，很快喊來巫瑾。

正對著薇拉的牆壁上釘著一幅約莫半人高的畫框。

皇家首席畫師。勒穆瓦納（1688-1737）。

巫瑾向薇拉豎了個拇指，借著微研究畫像。畫中的男人約莫三十來歲，肅穆，憂鬱，穿著樸素的長袍。

“他……並不開心呢。”薇拉看了許久．開口。

薇拉半天也沒找出個所以然，索收回目向四周看去。約莫是房間太過黑暗，微弱的燈打在詭異林立畫像上，似乎每人的臉上都蒙了一層青。

寬長的座椅集排列，在視線中的人不過氣。似乎告別式就發生在幾天之前。

薇拉一個恍惚，約能看到無數張面孔坐在一列列座椅間。或沉默哀傷、或無聲哭嚎，或猖狂大笑。

薇拉忽然打了個噴嚏。

眼看巫瑾就要下作戰外套給，薇拉趕搖手：“這裹有點冷。”

巫瑾點頭，在畫框一側繼續索：“溫度確實和外面不一樣。”

薇拉遲疑：“我是說……就像有幽靈飄在旁邊，不止一個，很多。我好像能看到。”

巫瑾一頓。

他順著薇拉的視線看去，漆黑視野中就連座椅都模糊不清。

“你能看到．就代表他們都在這裡：”巫瑾在薇拉愕然的目中開口：“翠安農宮幽靈事件中，凡爾賽宮存在一個'世紀前的幽靈，兩位教師是通靈者。如果這場比賽完全複刻了當年——”

薇拉不著痕跡捂住皮疙瘩，向巫瑾挪了挪。

“幽靈是4D投影．穿梭在選手之間。”巫瑾以極其科學的口吻分析：“幽靈的出現和控制，決定於一個參數——”

“投影明度。”

薇拉一呆。

“視錐綑胞在線極亮和極暗的地方不易察覺四維投影，尤其是在幽靈明度刻意下調之後。白天的鋼琴旁，和現在的禮拜堂，都只有你一個人能看見它——或者它們。”

“在這場比賽裹，‘通靈者’就很容易解釋了。”巫瑾攤手：“視力更好的練習生。”

薇拉：“……”

巫瑾安：“這是天賦。”

薇拉點點頭，的肩膀終於放鬆，安靜替巫瑾提著燈。

就在此時，巫瑾眼神微閃，手指準到畫框某微微凹陷的機關——

薇拉趕替巫瑾'照亮。

巫瑾彎下腰，研究許久手。他將遮擋視線的碎髮起，眉目肅穆收斂，手指快速準。

咔一聲。

並不複雜的機關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