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後癥（上）

浮空城實驗室。

儀數值趨於正常， 盯著監控的宋研究員終於扶了下眼鏡， 長舒一口氣：“還好人沒事……”

櫃子裏叮鈴哐啷一陣響， 十幾支深紫高級神安試劑被宋研究員拿出，他顯見的比剛才放鬆許多，嘆：“一會準備接小巫出來，這在我知道的個例裏面都算好的。是不是衛哥潛意識裏也在保護小巫……”

“冬青？”宋研究員半天沒聽到聲響， 回頭瞧見冬青在走神， 肩膀沉默僵。

這位浮空城執法終於反應過來，侷促開口：“對，可能……應該是。”

R碼基地。

巫瑾在暗淡線中醒來。

衛時嗖的出現， 小心翼翼端了一碗粥呼呼的吹。

南瓜粥冒出淡淡的芝士甜香， 年吹好了，把勺子小心遞到巫瑾面前：“張。”

巫瑾乖巧張， 小舌頭在勺子上了， 然後才卷掉喝下。

巫瑾吃了兩口就不再繼續， 渾上下七八糟的疼。衛時又連哄帶騙灌了幾口，最後巫瑾刷的一下咬住勺子，鼓著臉頰不讓衛時再喂。

“好好好。”衛時只能舉手投降，才把勺子拔了出來。

他原本要同往常一樣把剩下的熱粥一碗端喝了， 卻是視線一停。

撿起巫瑾的小勺兒慢吞吞舀了一口。

早餐之後， 衛時立刻扯了一件小棉襖出來給依然發冷的巫瑾套上。

“去外面曬曬太， 我抱著你。”衛時給小矮子了兩下手， 向他預報行程。

小棉襖只比巫瑾大上一點， 顯然不是衛時自己的服。

年輕描淡寫介紹這是從隔壁借的， 巫瑾卻能借著模模糊糊的看到大佬上的打架痕跡。服應該是搶來的，或者至是暴力借來的。

袖口側，用針線封著三個歪歪斜斜的小字。

巫瑾瞇眼睛看了半天，最後手了，才勉強讀出。

秋葵。

“穿子。”

小矮子被手法不甚練的年倒騰來倒騰去，在牀上綿綿表示拒絕，最後還是被大佬強行套上秋。

“你穿什麼都好看！”衛時滿頭大汗，信誓旦旦道。

“……”巫瑾扯著被子擋住這條同樣屬於紅的鹹菜秋。

於是年又轉頭哄著他穿鞋——

兩隻雪白的小腳丫子從被子裏不不願冒了出來。

衛時眼疾手快捉住一隻。

年單膝跪地，替巫瑾捂熱，然後認真穿好鞋。

巫瑾歪著腦袋，遲鈍看了幾秒才慢慢開口，另一隻往裏面：“我自己……”

聲音虛得發輕，淡淡的在屋裏打著飄兒，衛時卻愣是聽得骨頭髮。他掀開被子，在巫瑾背後放了個抱枕，順便走另一隻腳：“你歇著。”

腳丫子在微涼的空氣中微微發，衛時捂了半多分鐘，塞進鞋子裏時還有些不捨，懷裏空空，於是下一秒就把巫瑾抱了起來。

“咱們出發。”

寢室樓草坪上只有三三兩兩年。

現在正是練時間，能留在宿舍樓要麼就是被批了病假，要麼就是有點路子不怕缺勤。

衛時把人裏三層外三層茸茸裹好，出門時就像抱著易碎品。

草坪一角正有小朋友嚎啕大哭。

“哥嗚哇啊啊——他搶我互嗚哇哇——”

冬青鎮定：“搶就搶了，沒到冬天，你又不穿。”

“我不嗚嗚嗚——”

冬青教導：“他剛上了緒鎖。就這兩天，揍人都不算違規的。小不忍則大謀。”

小朋友秋葵就地一攤，開始滿地打滾：“我就要互啊啊啊——”秋葵從草坪一邊滾到另一邊，又軲轆似的滾回來，正哭哭唧唧賴著，猛然到什麼，嚇的連滾帶爬躲到親哥後。

冬青擡頭，看到衛時從宿舍樓走了出來。他丟下親弟，徑直向衛時走去，從口袋裏拿出一管淡神修補劑：“你要的。”

衛時一言不發接了。

冬青從來不做虧本買賣。他比衛時遲半年進鎖，現在一管試劑，能換到時候衛時還他三管。兩人練易完畢，冬青剛一好奇看向巫瑾，立刻被面警惕的衛時擋住。

他面瞭然，聳了聳肩，回頭走向秋葵。

秋葵哭的鼻涕泡冒：“我的互……他把我的服給別的小朋友了……”

冬青點頭，突然想起什麼，警告弟弟：“以後別向他學壞。衛時他——違反基地規定，他早！”

衛時抱著巫瑾走到草坪正中，傾瀉而下，視野明晃晃鍍了一層。巫瑾輕聲問道：“是不是要下雨。”

年一僵，緩緩點頭，在巫瑾看不到的地方拳頭握。

巫瑾趴在他的肩膀，小聲道：“沒有太。”

衛時把他放到臺階上，下面鋪了一層的毯，替巫瑾拆開修復劑：“一會兒太就出來了。”

巫瑾咕嚕咕嚕喝完，被衛時塞了一顆糖，安安靜靜乖巧含著。

遠早課上，年們正在教導者的命令下跑圈，巫瑾看了許久，突然開口：“我看不清他們……”

衛時岔開話題：“你閉眼歇會兒。”

巫瑾卻依然睜著眼睛，直到衛時捂住他的視線。

巫瑾輕輕說：“有太的，對不對。我好像……不太看得見。”

衛時肩膀一震。

緒鎖後癥影響五，方向不可測。衛時適配的時候被影響的是味覺，小矮子卻是中了最嚴重的後果——視覺損。

小矮子的運氣好像一直不好。

被扔到門外，視覺損……最差的是遇到自己，替自己擋鎖。

衛時：“睡一覺，起來什麼都好。

巫瑾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只乖巧嗯了一聲：“好。”

衛時卻立刻慌了，小矮子果然知道。他什麼都知道。衛時啞聲解釋：“後癥……後癥只有三個月。你到哪我都跟著，你看不見還有我。”

巫瑾彎了彎眼角，神信賴。

衛時腔猛烈一撞。

後癥，三個月……到一年。小矮子越是信任，他越是自責，直到左手被小矮子握住。

巫瑾一臉理所應當：“看不清，拉著你——”

拉住的手臂突然僵。

巫瑾了大佬的手。

衛時悶聲生氣開口：“我……太弱了。”

如果不是自己——

小矮子忽然湊了上來，淡淡的甜香順著鼻翼鑽。

巫瑾抱住衛時。還在病中，力氣究竟不大，思維還能緩緩轉。

他在緒鎖裏看到了自己記憶中沒有的過去。

實驗室、改造、注、囚環境。如果自己不記得……只有可能是大佬的記憶。十年前，大佬的生命裏沒有自己，真正上鎖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撐著熬過去。

“沒有！”巫瑾否認。

以後的你會強大到讓人戰慄……但我也可喜歡現在的你！

年頓了頓，終於手回抱住巫瑾。熾熱的呼吸打在他的珍寶上：“別想太多。睡一會兒，我看著你。”

巫瑾慢慢點頭，合上雙眼。

*****

儀滴滴作響，幽暗的線下不斷有人急促穿梭忙碌：“準備接人——”、“62毫米汞柱，不能休克——”、“神安劑C管兩隻，兌MHCC”、“MHCC？只有改造者才能……”

“不用確認，直接兌。”

“心率緩過來了，55每分鐘。”、“把燈調暗，準備關儀——”

巫瑾睫微，緩緩睜眼。

浮空城實驗室。

宋研究員輕聲安：“放鬆，看我。”

腦海突然尖銳刺痛。

巫瑾一聲悶哼，很快被兩位研究員扶住。熱水遞到他的手中，窗外依然在下雨，實驗室暖氣開到最大，徹骨寒冷終於略微從骨髓驅逐。

探頭撤出，造影顯示在虛擬投影上。

宋研究員鬆了口氣，終於跌坐在椅子中：“沒事……緒鎖沒帶出來，還好……”

他又遞了兩管試劑給巫瑾：“後癥會持續一段時間，小巫你要有心理準備，不過藥劑輔助下不會超過一個月。以及我們建議你參與至半年的心理干預治療。”宋研究員一頓，定定向巫瑾：

“還有，謝謝。”

巫瑾虛弱看向他，許久點頭輕聲：“不客氣。”

實驗室燈緩緩調亮，巫瑾躺在病牀上，帶著溫熱的眼罩。短短一刻鐘，宋研究員至在他眼睛上換了十種熱敷藥劑：“視網、視覺神經完好，損傷的是理視覺畫面的中樞——”

“我們稱爲可逆視覺障礙。最普遍的視覺畫面由容、方位、外形彩構，小巫你的障礙區域在彩，對的知度下降。白天影響不大，一個月最好不要晚上出門。”

“行了。”

眼罩固定在巫瑾臉上，巫瑾眨了眨眼。

“可逆視覺障礙沒有特效藥，不過一會兒進儀帶著，心理上能舒服不。”宋研究員嘆息：“緒鎖——”

“緒鎖後癥和進鎖時候的主要負面緒有關。衛哥當時喪失的是味覺，執法喪失的是聽覺——小巫你是視覺。僅出於治療目的，我想試著瞭解你在進鎖時看到了什麼，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跳過這個話題。”

巫瑾慢慢點頭。

“進鎖的時候，我看到……”

記憶自腦海劃過，大概是喝了太多藥劑，巫瑾就像是在講旁人的故事，明明異常悉，又能將剝離，只剩下奇異鈍痛。

“看到……一扇門。我被關在門，看著R碼基地的研究員進進出出。”

宋研究員和冬青對視一眼，點頭確認：“是衛哥的記憶，有可能是第一次改造。”

巫瑾繼續：“我看到他……衛時從門外走過。”

宋研究員記錄的筆一頓，神訝異：“在衛哥的記憶裏看到衛哥？是潛意識疊？非常罕見——至我從來沒見過。那扇門是什麼樣的？”

巫瑾努力思索：“灰褐。”

“什麼質地？花紋？鏤空還是——”

“鐵門，很重，菱形花紋，菱形正中嵌圓，”巫瑾緩緩呼出一口氣：“像……眼睛。”

的一聲。

就連宋研究員都嚇了一跳，和巫瑾同時轉向冬青。這位浮空城執法向來穩定的手臂像是忽然抖，將放在桌子一角的茶杯打碎。

冬青突然站起，走宋研究員的筆記：“以後再問，現在讓小巫休息。”

宋研究員愣怔許久，遲疑點頭：“我還是建議，小巫再次進潛意識前接心理疏導——但他的狀態確實比我想象要好。”

甚至比他接手過的幾乎所有類似案例都要好。

不僅可以抵抗緒鎖，還能輕易獲取衛時信任——巫瑾就像是天生爲緒疏導而生。

他看向巫瑾：“過了這一關，後面要容易很多。等衛哥第二次改造，趁著應激把人直接帶出來。越快改造越好——當然，小巫你要記得，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你和衛哥都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