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緒鎖

小矮子的， 踮起腳尖時帶著淡淡的甜香。

衛時如同被燙到一般刷刷後退幾步，臉頰上像是落下了輕飄飄的棉花糖，腐蝕得他腦袋麻。

放浪！不檢點！這——這是什麼歪門邪！

年眼看就要呵斥巫瑾， 卻突然憤憤掉頭就走。

巫瑾趕邁著小短在後面追，又試圖去拉大佬的手。

衛時力甩開， 腦袋一團漿糊， 腳下越走越快，最後拔狂奔。

巫瑾在後面蹦蹦躂躂的追：“衛時、衛時衛時衛時……”

兩人你追我趕跑過整個場， 路邊正在雙槓上認真鍛鍊臂力的灰年：“……”

兩人繞過黑煙濃郁的矮房，再出現在場，衛時終於放慢腳步和巫瑾並排。巫瑾依然高高興興：“衛時！大哥！衛時衛時！”

在雙槓上翻滾的灰年：“……”

兩人從樹林緩慢走出，又一次經過場。衛時表倨傲，勉勉強強被巫瑾扯著袖子。巫瑾央求：“我能不能陪你一起訓練……”

雙槓上孤單的灰年終於大聲開口提醒：“衛時， 基地裏不許談！”

衛時冷冷轉頭看他。

自己和小矮子是純潔的馴養關係， 由不得他來污衊，再說——和他又有什麼干係。

衛時：“閉，冬青， 先管好你弟弟。”

巫瑾好奇向灰年看去。比起嚴肅的冬青，他更像是沒染頭髮的紅，和大佬互相認識——似乎是某種暫時同盟。

此時冬青表尤其複雜， 又想吃瓜， 又想擼起袖子和大佬幹一架。

衛時一肘子推向巫瑾。

巫瑾回頭。

衛時瞇著眼睛質問：“你看他做什麼。”

還沒等巫瑾反應過來， 手腕突然被捉住， 被大佬連拖帶拽拉到了場之外。

“現在是12：40， ”衛時看向表，對小矮子發號施令：“我要去訓練，2小時不許煩我。”

巫瑾失落哦了一聲：“那我幹啥！”

衛時：“自己去吃飯！”

衛時掃了眼蓬鬆晃的小卷，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卷。小矮子就像是過時的機械寵兔，不僅晚上跑，自己吃飯都不會！發條擰一下一下。

作爲飼養者真是煞費苦心！

衛時冷酷把巫瑾丟在原地，繞了個彎消失在視野。巫瑾坐在草地，著腦袋看著，等大佬消失，忽然嗷的一聲在草坪翻滾。

好……好可！

巫瑾在下翻滾了一個蓬鬆的練習生球球，頃才坐起來臉。他把綠券認真摺好塞到口袋，然後拔就向槍械訓練室跑去。

他要躲在窗戶後面看。

午後的槍械訓練室眼灼熱，巫瑾起初還貓著腰，然後才想起十四歲的自己本來就矮！

於是巫瑾肆無忌憚循著窗戶一間一間找去，卻愣是沒看到大佬的影。

巫瑾眼皮忽然一跳。

他迅速接通與實驗室的聯繫，雜電流傳來。

“……波趨於穩定，做的很好。先鞏固信任，不急於採取作，等第二次改造——你那裏怎樣？”通訊另一端，宋研究員說道：“找不到人？不在槍械室？”

“去北區找找……”

北區平房前，下了課程的改造人三三兩兩走出。

巫瑾蹲在矮牆下，正在人羣中努力搜尋，不遠有談聲飄來。

“衛時去CR7做緒鎖適配了？”

“我說他怎麼會有那把槍！那可是槍——如果是我的——”

“閉，適配失敗崩潰的大有人在。誰他媽會爲了一把槍去進鎖——”

“不只是槍。你難道不想變強？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巫瑾眉心猛烈一震。

他毫不猶豫向CR7奔去。

R碼基地，緒鎖就是嵌在改造者上的遙控芯片，將任何施加於改造者的指令凌駕於他們自的意志之上。按照冬青給的資料，改造者會在4~5次改造之間進鎖，進鎖之前會進行適配。

他知道大佬爲了那把步槍付出了代價，沒想到卻是提前適配緒鎖——

電流聲時斷時續，浮空城實驗室，宋研究員急切出聲：“小巫你說什麼？！”

“適配緒鎖——千萬不能讓他進鎖。這是第四療程，只能往前不能倒退——別急，還好、還好只是適配——”

CR7大樓前，巫瑾被突然出現的教導者攔住。

“衛時？他剛結束。”

大門從打開。

巫瑾眼睛驟然一。

衛時站在門口，只差一步就要走熾熱的。他臉發白，脣抿，和二十分鐘前高傲的年截然不同。

他的手指扣掌心，從肩膀到手掌都在不斷抖。

在看到巫瑾後，衛時突然用力握拳頭。

小矮子果然跑了過來，眼睛還在發紅。

“走開，”衛時低聲訓斥，眼神說不清是厭惡還是遮掩：“我說過，兩個小時……別來煩我……”

巫瑾一聲不吭扶住衛時。

大佬的手臂冰涼冒冷汗，適配即使不同於進鎖，依然能喚起所有負面緒。

他顯然已經力。

兩個小時——衛時是算準了要避開巫瑾，把適配的事瞞過去。

年額間佈滿虛汗，執拗不去看巫瑾，似乎此時的狼狽比剛才的煎熬更爲恥辱。直到被扶進樹蔭。

“你……”小矮子的聲音也在發。

強烈的被樹冠遮擋，衛時終於找回知覺。年竭力揚著下，像在泥潭之中維持最後尊嚴的孤狼：“我沒事……”

他的心跳遠比平常急促，吐出來的氣息發冷：“訓、訓練而已，你走開……”

冰涼的突然被冒著熱氣的小矮子覆蓋。

衛時陡然被打斷，呼吸錯低頭。巫瑾正在努力展抱住他，乎乎的手臂繞過他發寒的肩臂，腦袋住他的下頷，脖頸被小卷抵著——

他在艱難地把自己焐熱。

巫瑾小心翼翼用自己暖和虛的大佬。從年發抖的手掌、到小臂，肩膀。巫瑾質不熱，等到自己也全涼，就趕跑到下，曬熱乎了就衝回來繼續給大佬捂著。

衛時突然消聲。

許久。

“喂，”他用最後的力氣悶聲開口：“我沒事，我不會有事。”

傾斜，樹影拉長。

衛時突然睜開雙眼。

自己上蓋了兩件訓練服，小矮子坐在旁邊昏昏睡。

知覺逐漸恢復，幾小時前緒鎖適配的後癥依然在腦震盪，抑所有。巫瑾跟著醒來。

“走，”衛時看了眼時間，估算著恢復的力，把小矮子拉起：“我們去吃飯。”

食堂人聲嘈雜，打從衛時進門，十幾道目若有若無看來。年脊背直，把比他矮一頭的巫瑾擋在後，用綠券兌換了兩份標準餐。

米飯剛一口，衛時微微皺眉，很快又恢復表冷淡。

巫瑾卻是迅速想起了剛才宋研究員給的資料。緒鎖適配會駁知，最普通的米粒、清水都會讓舌發苦。

衛時果然吃了幾筷子就放下。

巫瑾三下兩下完飯，藉著洗手的功夫嗖的奔向兌換口，然後啪嗒啪嗒跑回——

衛時低頭，小矮子護著一碗焦糖布丁艱難出人羣。

甜點到手，巫瑾終於鬆了一口氣，滿懷期待遞給大佬——

“你中午沒吃飯？”年聲音驟然冷。

小矮子兜裏只有唯一一張綠券。

巫瑾一愣。

他看向衛時，年的臉依然蒼白，飯菜只了兩口，第一反應卻是從布丁反推自己吃了沒。

腔猛然酸。

衛時怒氣醞釀，正要給瞞著自己肚子的小矮子一點教訓，見巫瑾呆呆抱住布丁站著，心裏突然咯噔一聲。

小矮子在難過。

衛時停頓幾秒，終於手接過布丁。

小矮子還在爲沒有綠券難過。

“喂，”衛時立刻慌了，表面不聲：“等我改造完了，就能搬到大一點的寢室。你住著，跟在我旁邊沒人敢欺負你。到時候我們一天能分到8張綠券，你不許跑，留在家裏看兌換券。”

衛時板著臉命令，特意用手比劃了八張：“聽清楚了沒？”

巫瑾悶悶開口：“那你呢。”

衛時：“第二次改造之後，我就能接任務了。我接任務養你……”

他忽然一頓，又立刻強調：“除了我可沒有人會養你！聽懂了？聽懂了就過來吃布丁。”

巫瑾哎了一聲，把小胖手裏握著的勺子遞給衛時，眼睛晶晶亮亮。

衛時挖了一塊，放進裏，甜的糖份順著舌尖。他把勺子還給巫瑾。

巫瑾也挖了一小塊，啊嗚啊嗚。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到最後挨的極近。

巫瑾的吐息就打在衛時臉上，年耳後微紅，分不清空氣中的香甜是來自哪裏。

巫瑾忽然湊到他耳朵旁。

衛時：“！！！”

巫瑾：“衛時！你想去外面嗎！”

年措不及防，瞪眼：“基地外面？我不知道……教導者說外面很危險。你不許出去，我出任務的時候先看一眼。”

巫瑾心微沉。R碼基地的慣用伎倆，高、恐嚇。

改造者潛意識中的安全區只有基地，實力、榮耀都來自於“改造”。他們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作爲聯邦的試驗品。

巫瑾：“我去過……”見衛時驚愕，他立刻補充：“就、就是被扔到鐵門外的時候。”

“外面和他們說的不一樣。”巫瑾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有高高的樓，乾淨的街道。”

小矮子輕輕、的聲線打在耳朵上，像是輕輕翕的蝴蝶翅膀。衛時下意識開口：“什麼……”

巫瑾認真道：“有很漂亮的藍天、草坪，雙子塔。”

“還有遊樂園，過山車，天。住在外面的人，大都沒有槍。最多只是遊樂園的氣槍——就是一排小氣球，扣下扳機，的一聲氣球就破了！打到很多很多氣球，就可以兌換絨玩。”

“這麼大、這麼大一隻兔子！”

你替我開了最後一槍。

衛時眼神微閃，巫瑾看著他，執著於大佬細微的表變化。年似乎在一瞬間與記憶相接，下一秒又被潛意識牢牢下。

但他明顯想聽到更多。

指針指向7點，鈴聲再次督促改造者們集合。

兩人誰都不捨得挖完最後一勺，焦糖味的布丁被越分越小，最後被衛時強行塞到巫瑾裏。

兩人踩著鈴聲融衝向場集合的改造者大軍。

教導者在臺上指揮年門列隊，例行懶洋洋驅使他們練。

巫瑾仗著短胳膊短兒，混在人羣裏看不到，刷的一下了落在地上的樹枝。

衛時揚眉。

等練結束，改造者齊齊坐在沙地上。喇叭裏放著昏昏沉沉的基地規章。

兩人貓在樹之中，巫瑾用樹枝在沙中寫寫畫畫，衛時低頭凝視。

“外面的人，會養很多寵。”巫瑾刷刷畫了個胖乎乎的兔子腦袋。

衛時：“你這種？”

“！！！”巫瑾鼓起臉：“不可能，我不是——”

衛時：“哦，你親戚。”

巫瑾放棄辯解，在簡筆畫兔子上寫了一個1：“這是第一隻！”

接著是一隻黑喵喵：“第二隻。”

然後是撲騰撲騰的小翼龍：“第三隻。”

臺上，喇叭中換改造者們在任務中的榮譽通報，其中又夾雜了一道“某某學員自發接高危改造，資質大幅提升，爲27營首席”的消息。一衆年表狂熱，不斷有人興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