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暴雨

浮空城夜景爛漫。

燈把濛濛薄霧染的火燒火燎， 夜市裏五十的霓虹被溼漉漉的水汽暈開， 走路時視線都打著飄兒。

巫瑾認真吃著手抓餅， 空出來的一隻手乖巧牽著衛時。

衛時低頭，兩分鐘前他給巫瑾買了個大餅， 現在只剩下一小彎月牙。

年面微微掀開，啊嗚啊嗚啃得不亦樂乎。

他不得不再帶巫瑾買了個餅， 走進小巷時輕輕了一把掌心的小， 敢小傻子是來荒逃難的。

攤餅子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 看到巫瑾開開心心趴在窗口前， 了個腦袋， 也是樂了。

“培要不要？”

巫瑾點頭：“要！”

“奧爾良？”

巫瑾點頭點頭：“要要要！”

“九層塔？”

巫瑾看了眼大佬：“別……這個不要！”

大叔瞭然：“哦， 男朋友不吃啊。這玩意兒和八角茴香似的，喜歡的人喜歡不得了，不喜歡的都不。”

巫瑾聽到“男朋友”，滋滋悶著腦袋點頭點頭。

大叔往手抓餅裏頭攤了個蛋， 加上香菜小蔥頓時香氣四溢：“認識多久了啊？”

巫瑾咧：“三個月啦。”

“喲嚯，”大叔揮著鏟子吹噓：“我和我老婆就是三個月結婚的， 你們小年輕也該早點考慮……喏， 好了， 拿著。”

對半折起的手抓餅被一堆醬、培、蔬菜填滿， 合都合不攏。巫瑾連忙把塑料袋接過， 最上面的生菜葉子撲簌簌往下掉。

衛時手捻了兩片葉子， 給小兔子喂草。

巫瑾一口啃上， 舌頭一卷， 腮幫子鼓鼓的往下嚥，然後迅速呵氣。

衛時揚眉。

巫瑾：“辣……”

辣醬最後才被上，這兩片生菜是被澆了不。

衛時嗯了一聲，把剩下一片紅彤彤的生菜從巫瑾邊撤了，遞到自己裏。

巫瑾鼓起臉告狀：“辣吧辣吧！”

衛時三兩下消滅，替巫瑾復仇：“還行。”

兩人坐在路邊長椅上，夜風嗖嗖吹來，小卷高高興興蓬鬆著。兩個人安安靜靜等剛出鍋的餅子降溫，燈下只有塑料袋獵獵作響。

巫瑾擡頭，視線略過燈火璀璨如長龍的夜市，和遠霧氣中的廣廈高塔。他在很認真、很認真的想自己和大佬的未來。

紙醉金迷的浮空城過於神祕，他對大佬也瞭解的太。

漫長的一生中，也許永遠只能追逐在大佬的背影之後，但他至想在熒幕和人並肩而行。

記憶回閃到剛纔和店主的閒聊。

“……三個月結婚，你們小年輕也該早點考慮……”

巫瑾晃了晃腦袋，作爲貧苦的小練習生他還沒有任何求婚的資本！至要出道，要爲職業逃殺選手，還有星際聯賽……巫瑾忽然側過腦袋，眼神閃亮看向大佬的側臉，思維飄呀飄。

如果能捧著星際聯賽的冠軍獎盃向大佬求婚——

衛時：“嗯？”

巫瑾刷的一下直脊背，手忙腳關掉腦海裏正在放映的“奪冠凱旋、抱得人歸”小視頻，磕磕絆絆承諾：“我、我會努力的！”

男人看向傻裏吧唧的年，竟是把毫無上下文的這句給聽懂了。

糙的手掌在小卷上擼了把：“行。”

好好打比賽，想蹦躂就蹦躂。

等巨大的手抓餅涼下來，巫瑾立刻從左邊開啃，張到最大。

衛時：“就這麼吃，張的不累？”

巫瑾不好意思：“好像是點多了……”

男人捲起袖子，壯碩有力的手臂越過巫瑾，慣於持槍的手抓起油膩膩的塑料袋，替他把手抓餅聚了個角：“從這吃。”

巫瑾眼神景仰，啊嗚咬了一小口，把完好的另一邊遞給大佬：“沒放九層塔……好吃不？”

男人順著他的牙印咬下去：“不錯。”

巫瑾喜滋滋要回來，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直到把餅子吃完。巫瑾半天也沒找到洗手的地方，一回頭才看到大佬在長椅旁，找清潔機人慢條斯理了點泡沫。

沒見識的小練習生睜大了眼睛。

衛時招呼他過來。

巫瑾不懂就問：“這種是就行……”

男人點頭，示意巫瑾手，一把捉住呀，亮晶晶的明泡泡從兩人間飄起。

巫瑾呼呼吹氣。

泡泡打在衛時臉上，吧唧破了一個。

衛時：“……”

巫瑾：！！不是我，我沒有……

正一陣風吹來，七八糟的皂泡泡全打回了巫瑾臉上。

衛時低笑：“閉眼。”

巫瑾閉眼，下意識握住大佬的手，毫沒有發覺男人正定定看向他。

像是要把人死死記在腦海裏。

夜宵之後，懸浮車再度把巫瑾送回訓練基地。

“我會出去一趟，兩週後回來。”黑暗中，衛時突然開口。

巫瑾一愣：“兩週——”甚至包括克森秀開課的一週，然而再問卻撬不出更多信息。

巫瑾稍有失落，頃振作，一面磨嘰時間一面向大佬闡述自己的推斷，團、凡爾賽宮、舞會……終端投影在懸浮車狹小的空間，前排躺椅放下，兩人並肩靠著，呼吸打著呼吸，多數是巫瑾在說，偶爾衛時加分析。

“甚至有可能，選手之間不存在初始組隊機制，結盟也隨時會因爲派系鬥爭 、份卡牌調換而拆散……唔！”巫瑾咕嘰咕嘰說著，突然瞪圓了眼睛。

衛時表不顯，滿意撤回座位，命令巫瑾繼續。

巫瑾眼神控訴，脣溼潤溫，磕磕絆絆解釋：“……卡牌調、調換之後，就就就……”

男人突然把人往懷裏攬了攬：“嗯。”

巫瑾擡頭等大佬剖析規則。

衛時琢磨：“……嗯，再親一下。”

巫瑾：“！！！”

左臂突然被拉扯，巫瑾被迫揚起腦袋，鋪天蓋地燒灼的荷爾蒙在懸浮車狹窄的前座轟轟烈烈蔓延，衛時幾乎是以脅迫的姿態在年脣齒間掃，實堅的硌的巫瑾生疼。

許久，衛時才停下作。

近乎偏激的佔有慾消退，激素依然在沸騰。

緒波在剛才有一瞬甚至超出閾值。

第四個療程。

他眼神微暗，覆上巫瑾頭頂的捲髮，把委委屈屈的小順。

就這麼零星半點規則，兩個人是“討論”了半個小時。等巫瑾暈暈乎乎走下車，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兩週……”

衛時頷首。

巫瑾記下，揮揮手和大佬告別。

然後徑直走夜中的訓練基地。

不能站在大佬邊，只有一個原因，就是自己還不夠強大！

巫瑾風風火火跑進訓練室，舉起十字劍，打開副本——還在傻笑的表收斂，目凌冽如刀鋒，在燈下熠熠閃爍。

刺擊，劈砍。

虔誠篤定。

深夜，浮空城軍事基地。

金屬械在無影燈下泛著寒，宋研究員最後一次和衛時通療程細節：“……兩週的事務會由執法理，炙薇那裏有阿俊跟進，請放心。記憶回溯——和前三次療程不同，會激發大量負面緒，包括暴、嫉妒、憤怒等等。我想再確認一次，您可以選擇拒絕療程，維持現狀，也可以選擇承擔風險繼續……”

衛時：“繼續。”

宋研究員點點頭，嘆把簽字單遞給衛時：“負面緒調的時候，被治療者潛意識仍然會對外封閉——我們無法替您梳理，只能依靠您自己。第四療程是高危治療，就算在帝國，功率也不超過85%。”

“記憶回溯類似一次注200毫升MHCC，被治療者有極小可能被困在潛意識裏。當然，我想讓您知道，您後還有整個實驗室和浮空城，就算這次療效失敗，我們也會全力以赴把您帶出去。”

衛時頷首，拿起筆徑直簽字。

緒枷鎖。

比起控制改造人緒波閾值，在設計最初，它更重要的職責是作爲一道自毀鎖。

就像加持於武上的鞘，以防它對控制者倒戈。

違令者死。

六年前，唯一的鑰被摧毀在R碼基地之中，包括他在，邵瑜、冬青、魏衍和所有改造人的枷鎖都變了不定時炸彈。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會發，唯一退鎖的方法，就是用漫長的療程一道一道解開。

宋研究員收了簽字單，走廊上，等候已久的冬青推門而。

無影燈下，衛時進冰涼的儀。兩位著白大褂的助理與宋研究員一起，反覆確認預設無誤。

冬青點頭，宋研究員一咬牙打了個手勢。

燈熄滅，儀緩緩運轉。

指針微頓，靠向夜晚11點整。

叮咚一聲。

浮空基地，巫瑾被掛鐘驚起，慌不迭關了訓練設備，囫圇吞下力修復劑，將訓練服頂在腦袋上，飛奔回寢。

寢室樓，在樓上看小說的凱撒一拍欄桿：“哎回了回了！我說這大半夜的怎麼有一塊布在底下跑！”

巫瑾閃速洗了個戰鬥澡，溼唧唧到隔壁，比預定的組會時間遲到5分鐘，趕道歉：“外面下雨……”

佐伊毫不在意，大手一揮徵用了凱撒的巾把巫瑾裹上，並大力誇讚了學習、能吃苦的訓練楷模小巫醬。

良好的小隊氛圍卻在開啓當天組特訓後陷詭譎。

投影屏幕正中，應湘湘千叮嚀萬囑咐的“學習資料”正在緩慢播放。一男一兩位舞蹈老師笑靨如花，在紅毯上旋轉、跳躍、旋轉、跳躍——

佐伊按下暫停鍵，慢吞吞開口：“誰跳步？”

放在桌子上的幾隻手秒速收到桌板底下。

佐伊和悅：“有沒有有想法的練習生願意爲大家犧牲一下。”

一片寂靜。

佐伊一聲輕咳：“有沒有打突擊位，還很有想法的練習生願意給大家奉獻一下。”

凱撒大喜：“有有有！”刷的一下舉起了巫瑾的手。

巫瑾懵看向自己的手。

佐伊一拍桌子，嚴肅：“行，就是這位有小肚子的凱撒選手了！”

半小時後，被流到疲力盡的凱撒攤在牀上：“跳、跳不了，今天不接客了……”

佐伊一腳揣在他的大子上：“你特麼減脂了沒啊？怎麼又胖了？！”

巫瑾於心不忍，替凱撒拆了一管修復劑，和隊友打了個招呼，趕在十二點前回到寢室。

鬆的牀被帶著淡淡的香氣。

香檳玫瑰在花瓶輕輕倚著，窗外小雨霏霏。

巫瑾照例打了個兩個滾兒，小圓臉在枕頭上蹭來蹭去，直到整個被窩都熱烘烘的，眼睛一閉就陷沉睡。

夢境裏洋溢著暖融融的。

著白袍的祭祀在爲出征的騎士祈福，影虛化了殿堂上的神像，有人在悲憫微笑。

巫瑾看向腰間的佩劍。

同僚嘻嘻哈哈推搡著，燙金的詩句環繞他們的劍柄。祭祀笑瞇瞇對巫瑾灑水：“神靈會因爲詩句站在你的肩側——告訴我，你的劍柄上寫著什麼。”

巫瑾低頭：“衛……”

神驟然耀眼如晝火，整座殿堂熊熊燃燒，巫瑾慌忙向神龕中的神靈。祂有著和衛時一模一樣的五，眉眼低垂，穿過遙遙虛空相。火舌順著他的長袍蔓延向上，吞沒男人的襬、握劍的手、寬厚的肩——

巫瑾在火海中急促息，下意識出手，被火舌吞噬的指尖卻不像被灼燒，而是如墜冰窖。

巫瑾猝然驚醒。

急劇的風聲在耳邊呼嘯，窗外暴雨如注。

雨水順著半開的窗扇涌，打溼了牀鋪邊沿。香檳玫瑰被妖風吹的歪歪斜斜，花瓣零碎散落。

在巫瑾準備關窗前的一瞬，心跳驟烈。

幾十公里外的浮空軍事基地。

冰冷的儀突然發出刺耳警報。

值守在旁邊的小研究員一個哆嗦，臉慘白：“衛哥……儀、儀……”

他哐啷撞開大門奔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