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二疊紀

克森秀直播間。

鏡頭圍繞著山川、林與巨蕨低空盤旋， 沿著象徵著生命脈絡的河流緩緩推移，就像是在俯瞰生命洪流的鷹。

山谷深，積蓄水汽的雲驟然打下雨點，將枝葉生的巨型節蕨層層下，出在影中若影若現的兇——

彈幕霎時炸開。

“什麼東西？嚇死寶寶了啊啊啊！臥槽你們這期沒有PG13綠兒過濾版嗎？？”

“大手筆……等等，鴿老師剛才說啥！選手都不知他們會遇到什麼！突然激地手手！”

“開心嘿嘿嘿！坐等我家兒砸打小怪。說起來克森秀真是太有錢了（出了貧窮的目……”

導播室由巨大的明玻璃包裹， 似乎是建在某遠離主賽場的山丘上。玻璃罩如同溫室的圍牆，其中數臺空氣過濾將氧氣、二氧化碳與氮氣等進行嚴格配比後向輸送，以保證節目組人員能夠舒適度假。

幾百公里外的鏡頭之，練習生選手們則需要搶奪稀的呼吸裝備才能避免被淘汰。

導播室的一角，兩個劇務核對好數據，卡著點按下了某個藍中控按鈕。

烏雲從山谷深向外推去。主賽場中央，被黃昏霞漸染的雲層之上有電閃雷鳴， 旋即再次沒。

航拍鏡頭最終停在了河流的源頭。

河水發源之端著泛著銀的巨型輸送管， 管道匿在層層疊疊的蕨類植之後， 金屬表皮上贊助商LOGO一閃而過。如果將整個星球的地貌解剖——

沉積巖之上幾乎看不到風化、剝蝕的痕跡，地表全爲近十年人爲改造。

河流、海水由無數輸送管把控，大氣分比例、風向乃至深埋地下的巖漿都被數據嚴干涉。種在孕育前會經過全自化的基因校驗，只有被打上“合格”標誌的才有被孵化的權利。

基因產業、生材料產業、旅遊業餘娛樂業在這座星球並行。

只要能站在中控臺前，就能爲整座星球的神祇。

導播室， 鴿正在對著虛擬屏幕講解地圖。彈幕麻麻呼嘯而過，紛紛慨民星球的暴利和資本積累， 直播下方已經打出了這座星球的豪華八天七夜旅遊套餐價。

另一旁， 應湘湘則在答觀衆問。

“滄龍和巨齒鯊打起來誰能贏？——生存時代不同呀， 條件不立哦。”

“求應老師翻牌子，藏獒和霸王龍誰更厲害！——你喜歡藏獒就藏獒吧，一獒殺三虎，三獒沉航母！”

“如果小巫掉到水裏嚶嚶哭泣，六隻殘暴的迅猛龍突然出現，魏衍和衛時是先去救小巫還是先打迅猛龍還是先向小巫求婚——導播，咱商量一下，能先篩選問題再放到大屏幕嗎？還有，迅猛龍大概只有一隻那麼大……”

鏡頭順著選手依次切過。

此時比賽初開，絕大多數選手都還在叢林中索，除非運氣太差——

攝像機從一溼潤的土壤中探出，巨大的昆蟲頭部特寫佔滿整個視框。這顯然是某種節肢，複眼由兩萬多隻小眼麻麻組，眼泡大而鼓脹，除此之外還有的單眼、口，且這隻昆蟲的大小遠遠超出正常認知。

彈幕驟然尖：“臥槽槽槽什麼鬼啊啊啊——”

攝像機另一端，突然被一隻手矇住。

幾秒後，那隻手移開時，鏡頭已經朝向地面，只能看到半空中昆蟲投下的倒影。

薄翅，量細長。

遠瑟瑟發抖的練習生終於找回理智，對著瞅了半天：“這不是蜻——”

巫瑾將最近的一隻昆蟲趕走，重新放好攝像機：“蜻蜓。”

他微頓：“準確來說，巨脈蜻蜓。”

機位恢復，翅展達70釐米的蜻蜓羣如直升機般嗡嗡飛過，介於螺旋槳與塑料袋之間的噪音刺耳至極。其中有幾隻還向巫瑾看了幾眼，最終向河邊飛去，捕食從水中頭的螈類。

鏡頭前，抓著降落傘納雨布的年終於出現。

巫瑾眼神微凝。

但凡看過前幾期克森秀的觀衆都能認出這是他一個慣有的思考態勢，此時的巫瑾卻又與以往不同。

起的劉海讓他顯出一種更爲的帥氣，沒有白月佐伊幾人的保護，他比現任隊友更靠前兩步，擋住巨型蜻蜓，手中的降落傘在幾十秒前電石火間被扯出，將兩人保護在70釐米直徑的螺旋槳下。

還用手擋住了攝像頭前讓昆蟲恐懼癥者崩潰的畫面。

他的隊友又呆愣了幾秒：“這些史前的蜻蜓竟然吃吃吃吃……”

巫瑾努力糾正：“正常的蜻蜓都吃。”

那大兄弟反應過來：“巫哥，你你你不怕？！”

巫瑾搖頭，又揚著小圓臉安：“不怕蟲子，我保護你。”

導播室，應湘湘眼角彎彎，彈幕嗷嗷一片。

“兒砸是小紳士嗷嗷嗷！”

“知道大家都怕，給麻麻擋住機位，太乖巧了吧啊啊啊！這種格以後跟選手打比賽怎麼辦哦！麻麻擔心你！”

毫無男友力的鴿只掃了一眼，心中稍微批判了一下擋住鏡頭的無效作，開始講解巨脈蜻蜓：“巨脈蜻蜓，藍星上出現的最大昆蟲種，生活在石炭紀和二疊紀……”

河流淺灘。

蜻蜓從視野中消失，大兄弟正式向巫瑾介紹自己：“巫哥！我林客，之前在比賽裏被你灌了好幾杯水……”

巫瑾將降落傘收起，接一句的功夫林客能自顧自聊上十句八句。

林客：“這蟲子賊瘠薄大，要是出現兩米的咱是跑還是不跑？”

巫瑾搖頭：“不跑，最多75釐米，巨脈蜻蜓是已知最大昆蟲種。這場比賽，進化天平模擬的是史前生，不是基因改造那種。”

林客趕點頭：“那咱不用躲蟲子，是不是防著點恐龍就能安全？”

巫瑾組織了下線索開口：“巨型蜻蜓出現於石炭紀，在古生代最後一個紀元-二疊紀滅絕。林除了蕨類外還有蘇鐵，基本符合二疊紀末期特徵。”

“如果這裏模擬的是二疊紀——那恐龍還沒有出現。”

林客一愣：“但咱們講義上，還有之前打的疫苗不都是恐龍……”

巫瑾解釋：“比賽核心是種進化。如果我沒有猜錯，隨著比賽推進，地質時代會改變，生種類也會改變。”

“還有，就算沒有恐龍，二疊紀也有食鏈頂端的捕食者。走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和其他隊友會和，找到呼吸設備、食和避難所。”

林客哎了一聲趕跟上：“二疊紀，聽得咋這麼耳來著！哦我記得老電影裏面有一隻哥斯拉的設定也是二疊紀，然後怎麼後來消失了……”

巫瑾想了想：“二疊紀到三疊紀之間，有超過百分之90的種滅絕。”

兩人順著河岸一路向下，沿途撿到了兩個輕型資包。含繩索、皮筋，迴旋鏢種種——

高級資一樣沒有，巫瑾深切懷疑節目組是把他們當了野人。

林客話說個不停，水分消耗也比常人要多。此時河中清澈平靜，然而林客總記著剛才蜻蜓用碩大的部蘸在河裏產卵的場景——他一個咬牙，最終還是把水用泥土濾了喝了。

巫瑾同樣濾了飲用水，低頭時，水中偶見形狀普通的魚與螈類。

能在億萬年間悍然不，躲過無數次滅絕天災。它們的進化遠遠走在其他種的前面。

旁，林客喝飽了水再度活蹦跳。

此時已經接近和第三位隊友的匯合點，從開場的降落傘分佈無法判斷是否還有其他練習生在周圍，林客不得不低了說話聲。

就在巫瑾計算資源線的功夫，林客已經從哥斯拉東拉西扯到自家養的臘腸犬，然後又扯回到哥斯拉，誇張筆畫：“腳印就有這——麼——大！”

巫瑾又走了兩步，回頭看向忽然僵住的林客。

林客巍巍指向一個方向：“你看……”

靠近河道的一側沙深陷，一列腳印從林深出現，似乎只在沙灘談探了一眼，就又回到林之中。

腳印長達50釐米，深30釐米，第一趾和最後一趾偏短，中間三趾長。

巫瑾呼吸一促，迅速將手掌向地面，大地的遠傳來沉悶震。

不止一隻。

從腳印推測，“它”約莫有五米長，四足行走，與同伴羣結隊。緩慢行進的大型生不有狩獵者的突擊天賦，更多可能以附近最集的蕨類爲食。爲了維持龐大的機能，“它”必須一刻不停的吃——

巫瑾迅速追隨腳印進林：“跟。”

林客隨其後。

叢林的腳印更加凌，但隨著樣本增多已是能觀察出最基本的步態：“後肢直立，前肢向兩側展開。蜥蜴，”巫瑾一瞬想起了兩天前園裏的蜥蜴：“步態是哺和蜥蜴的混合。”

“這類步態是孔目的特徵，二疊紀優勢種。”

“食草類。”巫瑾又補充：“和大象積相似。”他仔細觀察沿途植被被啃食的痕跡：“頭部在3米左右，從重心來看，頭顱比重大——”

林客靈一閃：“重心偏向頭顱，跑不快？”

巫瑾眼睛熠熠發亮。

林客同樣躍躍試：“反正跑不過咋們，咱隊友也在那個方向，要不要過去看看？”

巫瑾點頭：“我們走了有差不多半小時，資源線顯然不在河道。不在河道，所有選手都找不到，比賽中一定會給出提示——”

他從泥濘的土地中站起，看向腳印：“不管是不是提示，我們先試試。”

兩人迅速在叢林中穿梭。

有了克森秀藤蔓區的訓練，茂的蕨類叢林幾乎不構任何障礙。

隨著沉悶的腳步聲益發明顯，巫瑾和林客都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興。他們即將看到的，即便不是恐龍，也是消失了近三億年的史前巨。

林客：“巫哥，我小時候可看這玩意兒，那時候最喜歡霸王龍，長大點喜歡滄龍！”

巫瑾立刻不甘示弱給自家龍打CALL：“我PICK風神翼龍！”

林客：“早知道當逃殺選手能親眼見到恐龍，我兒園都不上就來當練習生！我小時候還有一套AI恐龍手辦——”

兩人熱切流著每一個直男年的好，順著腳印一路追去，直到水汽再度集。

“河流分支？有湖？”林客猜測：“它們這是去喝水？”

巫瑾低頭，腳印中又多出幾種不同形狀。

林客：“看著也不像崽……”

巫瑾開口：“混羣。不同種種羣聚在一起行能最大程度抵狩獵者，比如長頸鹿會和斑馬、羚羊混羣。很可能這附近的狩獵者也會過來喝水，準備戒備。”

林客對智腦歎爲觀止，又盯著新腳印看了幾眼。

兩人同時裝配好麻醉槍，又有巫瑾親自刀微調了用量——林客腦袋大了也沒聽懂巫瑾是怎麼“從腳印推測食草獵重量，再推測狩獵者重量，最後估算麻醉劑量”的。

茂的叢林在幾百米後稀疏。

遠接近夜晚、最後一縷霞下有巨大的黑影聳。

臨踏出前，巫瑾驟然撥開視野。

他心跳幾乎一頓。

深綠、蜥蜴一般的巨羣結隊在湖岸行走，它們四腳壯著地，長度在2米到5米之間，腹部凸起，頭顱、尾沉重，在霞下映出長長、深深的影。低沉、冗長的聲從他們鼻腔中發出，在空氣中震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