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拍攝（下）

夜晚，克森基地雙子塔。

凱撒捧著個泥濘的足球，被一羣練習生簇擁著吵吵鬧鬧進門，南塔頓時嘈雜如同菜市場。

佐伊在門口看了半天，終於蹭蹭上樓，找到在喝枸杞茶的秦金寶：“秦隊，看到我們隊小巫了嗎？”

秦金寶慢悠悠開口：“樓下跑圈咧。”

佐伊納悶：“沒跟著踢球啊？都秋了，外面這風嗖嗖的，他跑什麼？”

秦金寶猜測：“年輕人，燥的！”

佐伊道了謝，又蹭蹭下樓，把跑圈的巫瑾截了領回來。

巫瑾力旺盛，饒是跑了十圈八圈，整個人都在燒，腦袋瓜子還是冒著熱氣。秋初凜冽的晚風雖沒有把年凍得冰涼，卻帶走不水分。然而巫瑾由著脣被吹到乾燥，都不捨得一下。

形如魔怔。

兩人順著臺階一路向上，回到巫瑾寢室。佐伊隨手給巫瑾遞了杯水：“別傻愣著不喝，想鍛鍊能去樓下訓練室，怎麼外面瘋跑跟兔子似的。”

巫瑾接了水，旋開瓶蓋，仰頭懸空咕嘟咕嘟喝了，是沒讓水打溼乾燥的脣。

寢室一側，魏衍推門而出，取了被家務機人洗淨烘乾的訓練服，向客廳裏的巫瑾微一點頭，再度回房關門。

“態度這麼好……”佐伊思忖，轉眼又拋在腦後，給巫瑾投出終端：“小巫，第四場淘汰賽投票通道開了。”

屏幕正中，克森投票頁面特效浮誇。

原本的塔羅占卜佈局被大改原始叢林，巨蕨、藤蔓遍佈頁面各，河流靜緩匯海中。背景是激烈的落雨聲，標劃過之水花飛濺。參天巨木下陡然有黑影踏過——

一隻霸王龍騰然躥出。

下面掛了個名字：“299763號選手，魏衍。”

巫瑾睜大了眼睛。

叢林之中驟然有閃電劈下，林鳥驚飛，水中見鯤，懸空有鵬。史前2億年時空錯，各個紀元的主宰種紛紛呈現。在空中盤旋的是中新世的阿廷巨鷹，掛了左泊棠的名字；深海中搏擊的滄龍和背脊鯨，分爲佐伊、文麟，代表凱撒的猛獁象在岸上晃盪，薄傳火是花裏胡哨的耀龍——

巫瑾愣是沒有找到自己。

佐伊趕安：“這兒呢這兒呢！”

標艱難地揭開一片葉子，一隻尖耳朵、茸茸的小正在樹上爪子。

“……”巫瑾約覺著自己這次投票要完。

佐伊解釋：“角形象都是票選的，小巫放心，你那個投票按鈕還是和別人差不多大。這是個什麼來著——哦，小古貓，”佐伊看向蔚藍百科：“4000萬年前一種生活在樹上的小，看著還可。”

“‘和相關類型比較，該屬腦容量明顯增大，推測有顯著智力增加’，怪不得有這麼多人投……”

巫瑾用標了一下樹上的小古貓，那小刺溜一下換了枝椏躲著，飛機耳下，不滿看向巫瑾。

巫瑾頑劣地晃枝幹。小古貓嗷嗷著跳走，消失在綠樹掩映之間。又過了幾秒，屏幕一側劇烈振，一隻劍齒虎咆哮而出、對著屏幕外嘶吼，頭上竟然還頂著剛才逃走的小古貓，顯然是爲了給它找回場子。

劍齒虎——“298113號選手，衛時。”

巫瑾瞬間丟了標。

佐伊瞄了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炒CP……我沒說你啊小巫，說的是節目組，就知道搞這些花裏胡哨的吸引氪金，選手生活質量都不改善。除了比賽前那頓斷頭飯，食堂每天早上就是稀飯包子，連個手抓餅都沒有！”

他拖到屏幕最底，指向一行字：“投票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

——克森秀第四場淘汰賽贊助商，‘進化天平’生態改造實驗室。

LOGO是講義首頁的“紅皇后”。

巫瑾點頭，迅速打開終端搜索。

“進化天平，實驗室始建於2788年，總部在英仙座旁。主營業務爲環境改造——爲民星提供集式生態、地貌改造服務，生鏈規劃諮詢服務，確保引新種後建立嶄新、穩定的生態平衡，達可持續發展。次營業務養業基因改造、寵設計、園林設計等。”

“怎樣。”佐伊問道：“有眉目嗎？”

佐伊詢問的是比賽規則。巫瑾認真看完，挑出幾個關鍵詞：“生態地貌改造，生鏈。”

佐伊給出自己的猜測：“按照紅皇后假說，每個種必須不停地奔跑，才能保持在原地。第四場淘汰賽的核心——是一個極速改變的生鏈？”

巫瑾點頭，與佐伊所想無差。他又仔細看了一遍描述，視線停在紅皇后LOGO上。

“生鏈改變可能是源自環境改變，也可能是協同進化。”講義在巫瑾腦海閃過：“從現有的信息來看，進賽場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須找到驅進化的源在哪。”

佐伊點頭，隨即用終端告知凱撒、文麟。

第四場淘汰賽爲隨機分隊，4人同隊的可能微乎其微，佐伊只能在賽前盡全力爲白月所有人做好準備工作。

佐伊發完訊，好奇問道：“小巫，你和衛選手的廣告拍攝怎麼樣？”

正在查閱資料的巫瑾一僵：“還、還好！”

佐伊拍拍他的肩膀，鼓勵：“練習生能接代言的不多，小巫不要有力！”

繼而安：“雙人代言也不是問題！咱經紀人說了，別看現在把你和衛選手捆綁，等出道了CP都得分流……”

正在此時，寢室另一側房門打開，踢完球洗完澡的凱撒迅速扔了一筐服給家務機人：“哎你們回來了——”

眼見佐伊要開口，凱撒趕出討好表：“嘿嘿，這個，媳婦催著視頻，半小時就半小時！”

“……”佐伊擺了擺手：“行了，記著看終端。視頻完了就滾去睡，現在剛剛宵，別給我佔用休息時間。”

凱撒大喜，又轉向巫瑾：“小巫你那個小貓太沒氣概，等著哥給你刷票刷一個‘泰坦巨蟒’——”

話說一半，人已經閃到房間裏沒了聲。

“……”佐伊這才反應過來凱撒說的是小古貓，過了幾秒才開口慨：“都說中的人都是傻子。每個人在中的表現是不一樣的，大部分都會變蠢——凱撒倒是例外。畢竟他已經智商底了。”

巫瑾忽然擡頭，恍惚中有一種被老師晦點名批評的錯覺。

只要大佬在視線裏，自己的腦子就不大轉得過彎。

佐伊繼續表達來自單狗的鄙夷：“奇怪，都3018了，純直男還沒有被種淘汰，竟然還能找到對象！”

佐伊又嘮嗑了半晌，囑咐巫瑾早睡後離開回寢。巫瑾下意識打開終端，悄咪咪補全了幾個閒聊中聞所未聞的知識點。

穿越到一千年後，巫瑾一直小心翼翼掩飾著自己的原始土著份，無時無刻不像海綿一樣迅速吸納訊息。他又記了幾個詞條，隨手搜索了一下直男——

3017年XX學院心理調研顯示，同佔比10%，潛在雙者佔比40%，……

巫瑾扔下終端，啪嘰一下把自己拍在牀上。

腦海中記憶回閃，旖旎無邊。

幾小時前他以戲爲緣由強吻了大佬。

沒有被當場踢出救生艙已經穩賺！……還藉著大佬戲得到了迴應，騰騰然不知在何。

自己是妥妥兒陷進去了，不拎起來正視不可能。

巫瑾在牀上攤一片，虛擬屏幕淺淺投影在半空。

克森投票頁面，小古貓偶爾從樹上探出一腦袋，劍齒虎正繞樹隨機遊走。

大佬吻的是戲中人，自己吻的卻是戲外人。

劍齒虎和猛獁象打起來了，凱撒的猛獁象AI設置並不聰明，很快就被打跑，轉而欺負正在欣賞鮮尾羽的耀龍。

書桌上打了簡單概率演算的草稿。異佔比50%，一旦被直男知道心思，按照套路都是厭惡、絕。

劍齒虎轟走了猛獁，懶洋洋臥在小古貓旁邊。門外，正在準備換洗服的薄傳火忽然尖：“誰他媽扔了個足球在洗機裏？！我[嗶——]凱撒[嗶——]……”

巫瑾被吵的頭昏腦漲，起又看了眼概率演算。

他忽然一頓。

同者10%，遠遠大於一千年前2%的出櫃率。

3018年，同婚姻完全合法——本質是社會對LGBT羣的認同。換而言之，彎了並不算異類。克森秀中，各練習生公開向毫無負擔。

在寬容的社會環境下，沒有向歧視，如果自己去表白——當然前提是鋪墊好了——大不了就是被拒，總不至於被扔到峽谷裏當料……

他好像。

可以。

試著。

去追求……

巫瑾忽然從牀上躥起。

幾天的糾結在這一刻離奇平復，心跳急促，升溫。似乎只要想到和大佬在一起的微渺可能——甚至追求本，也能讓他猝然振。

牀邊，正在屜裏蹦躂的兔子疑看向巫瑾。

巫瑾嗷嗚一聲衝過去興兔。

十幾秒後，兔哥拼命想要逃離魔爪。

巫瑾趕把白的絨擼順平：“兔哥別介！給您陪個不是……就激了點！”

“我……那啥，第一次彎……沒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