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心本是柳家家生子,而隨柳東寧與文嫺南下的柳家僕從頗多,足有二三十人,其中就有潤心的遠房表親,趁著倒茶傳話的機會,從親戚故舊旁敲側擊,打聽到了恆安老家發生的一些事,也就是文嫺所瞞的容。
柳家幾個庶子之間的爭鬥正如柳東寧所言,倒也沒什麼出之,只有一樣後者沒提到,就是有人揭發當年白姨娘曾經向柳顧氏告,指柳東矢的生母等兩個通房私下詛咒主母,纔會引來柳顧氏對們的迫害,雖然沒有查到證據,但柳顧氏已經容不下們了,纔會將們賣掉。柳復知道這件事後,十分惱怒,因此纔會不顧多年寵,冷落了白姨娘很長時間。白姨娘母子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方纔心生恐懼,擔心會遭到柳復厭棄,轉而指起東平王府的助力來。
除此之外,文嫺自己也闖了大禍。
自打上回聽了文怡的勸告後,回家痛定思痛,果真下了決心改變以往的做法,重新樹立自己爲正室的權威,頭一件事就是拿侍琴開刀。
侍琴是陪嫁,即便有通房的份,到底不得柳東寧青眼,要理起來就方便多了。文嫺隨便找了個藉口,狠狠發作了一番,打了二十板子,接著又聲稱侍琴不守本分、品行不端,有損柳家門風,原要從重理的,只是念及侍琴侍候自己多年,主僕深,自己不忍心讓苦,但又不能不顧及柳家的面,因此寬宏大量地將人給了人伢子,賣得遠遠的,也算是放了一條生路了。
攆走了侍琴後,另一個通房對文嫺生出了敬畏之心,但也因爲這個原因,沒在柳顧氏面前編排生好妒,柳顧氏便敲打了文嫺一番。文嫺咬牙忍下這口氣後,回頭便要將另一個陪嫁丫頭秋雁開臉,只是秋雁笨笨的,容貌也不出,哪裡得了柳東寧的眼?這個通房到底還是讓阿碧做了。
阿碧倒比侍琴要有眼些,在文嫺面前也恭敬守禮,但有些喜歡自作主張,不但對柳東寧討好,還常常向文嫺進言,勸這樣,勸那樣,文嫺厭惡至極,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阿碧見狀,便也不再白費功夫,轉而跑到柳顧氏那裡獻殷勤,時間一長,柳顧氏反倒誇懂得分寸,比正經兒媳要懂事了。
柳四太太等人時不時會去看柳顧氏,自然也就聽到了的評語,私下議論不休。文嫺知道了十分生氣,認爲阿碧跟文嫺是一路貨,便又想用老辦法教訓阿碧,不料阿碧早有準備,還未捱打,就暗中通知了柳顧氏,柳顧氏攔住了文嫺,反怪兒媳婦不賢良。當時柳四太太也在場,消息很快就傳到族人耳中去了。
不過這一回,柳東寧站在了妻子這邊,在長輩們跟前再三維護,因此文嫺得以。但柳東寧並不是認爲妻子沒錯,只不過是覺得,自己已經拜了先生,馬上就要開課了,家裡這點妻妾爭風的瑣事若傳揚出去,對自己的名聲有損。與此同時,他私下拜託妻子照應新認回來的庶弟東矢,文嫺聽話地送了些新與文房四寶過去,他心中激,有心投桃報李。再者,他也知道自己母親脾氣不好,妻子了不委屈,爲丈夫,總該護上一護纔是。
只是他這份心意文嫺未能明瞭,沒多久,柳顧氏所賜的那名通房聲稱有孕,便覺得這是柳東寧在侮辱自己,又覺得自己忍氣吞聲卻換來這樣的結果,還不如不忍了。是正室,又是新婚不到一年,不許丈夫的侍妾在自己之前懷孕,本就是合合理的,柳家如今閒賦在家,自己的親伯父卻在朝中做著高,想來柳家也不敢對如何,便命人送了那通房一碗紅花湯。柳顧氏聽說後急急趕過去阻止,那通房已經見了紅,忙請大夫來診治,卻發現那通房本就沒有懷孕,事這才平息下來。
雖然那碗紅花湯並未傷及柳家脈,那名通房也因爲謊稱有孕而了重罰,但文嫺的所作所爲已經超出了柳復的容忍度,爲親姑姑的柳顧氏更是不能原諒。然而,正如文嫺所想的那樣,柳家不能休了這個媳婦。東平王府已經派人來了,東矢卻傷了腳無法遠行,東俊東喬齊齊臥病,王府來人轉而打上了東寧的主意,柳復正煩惱不已,更擔心將來王府事泄,自家會了連累,柳東行這邊的態度還不明確,若到時候連顧家這門姻親都不願爲自己辯解,柳家便要一敗塗地了。
柳復不能放棄顧家這門姻親,便只能容忍了文嫺,還要替將事遮掩下來,免得引起族人非議。爲防再生事端,他特地命兒子兒媳一道南下,不許再帶其他通房侍妾,只盼著小夫妻倆在康城住上一兩年,儘早生下兒,文嫺能改了往日的乖張,顧家人也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對柳家多加照應。
這就是文怡問及他們夫妻南下原因之時,文嫺變的緣由。當事人覺得這事兒已經瞞下來了,不會有外人得知,卻沒防住家中的僕人。僕役一流,自有他們的生活圈子,除非是主人邊的死忠,又或是得了主人的好,否則願意做沒葫蘆的人並不多。況且文嫺先前要對付的那名通房本是大丫頭出,即便做了再多的錯事,也是柳家下人眼中的自己人,文嫺一個外來的,下既沒手段又不夠寬和大方,他們怎會爲保?
文怡聽完了潤心的話,便忍不住嘆氣。當日勸文嫺緩和與丈夫的關係,與族人好,可沒勸對方用這等損人不利己的辦法對付妾室那兩個通房算什麼?在柳東寧面前本就不得臉,跟們一般見識,只會落人話柄文嫺應該做的是先籠絡好自己的丈夫,至於婆婆,能哄就哄,不能哄就算了,反正全族人都知道柳顧氏是個糊塗不講理的
偏偏文嫺接連出了昏招,要打發侍琴也就罷了,可秋雁與阿碧先後被推上通房候選的位子,雖然只有一人事,卻不能收爲己用,反而相怨仇。如今陪嫁的四個丫頭,攆了一個侍琴,嫁了一個秋水,背離了一個阿碧,剩下的秋雁又不中用,而且因爲被柳東寧嫌棄,在家中必然會備輕視。耳目臂膀盡失,將來在婆家要如何立足?更糟糕的是,居然沒能在柳家收服幾個得用的僕人,以至於自己做下的事,轍有人報到婆婆柳顧氏跟前,潤心隨便找人一打聽,下人便將的隨意傳揚出去。做**子能做到這個地步,文嫺實在是世上見的奇葩。
文慧有句話說得好,文嫺雖是自長在二伯母段氏邊,卻連後者一半的手腕都沒學到。段氏雖有些不好的地方,但至在明面上,從來沒人抓到過把柄,多年來都是族中公認的賢良人,可收拾通房庶子、爭權奪利,何曾手過了?
文怡嘆連連,深覺柳東寧辛苦,心裡有個想法,倘若當年柳家不曾變卦,仍舊守約娶了文慧過去,或許日子反會清靜些。
回到家,先去見了蔣氏,告訴柳東寧與文嫺到了康城,可能會上門請安。
蔣氏今日了賠禮,心中的委屈一掃而空,心正好呢,聞言頓時拉下了臉:“罷了,他們的禮我可不起,就怕他們一來,我本來是安的,都了不安了就照你說的吧,我上不好,不想見人,他們要全禮,便讓他們在前頭朝這邊磕個頭算了。”
文慧坐在邊上,似笑非笑地道:“娘,您何必這樣?五姐姐看了,反倒要笑話我們小肚腸呢。只管大大方方讓他們進來磕頭,我也好向表哥表嫂討過年紅包啊”
蔣氏放緩了神,聲道:“我的兒,你雖是好意,就怕五丫頭心狹窄,到時候說出些什麼不好聽的話來,你難。”
“有什麼好難的?”文慧滿不在乎地道,“我又不曾做錯事,能說我什麼壞話?頂多就是問問我幾時出嫁罷了。娘儘管告訴,已經在瞧人家了,只是未得老太太與老爺點頭,不敢擅自定下。若問是什麼人家,你就說親事一日未定,不方便宣揚,省得以爲我除了柳東寧,便沒別的指了”
蔣氏聞言大喜:“好慧兒,你改主意了?”
文怡也轉眼過去盯著文慧,心想難道自己纔出門兩個時辰,文慧便想清楚了?
文慧卻淡淡地道:“不過是糊弄罷了,不然五姐姐只怕要天提心吊膽,生怕我有一日會勾引了的男人,害被休回家去”衝蔣氏笑笑:“娘,要是到時候真的問您這個,您就把給我說的人家略貶低些,只要讓覺得我的婆家不如,心裡就高興了,自然不會再整日給我臉子瞧。”朝文怡的方向揚了揚下:“九妹妹不就是因爲九妹夫升了,纔會惹不高興的嗎?”
文怡失笑:“六姐姐,你這話真是刻薄。”笑罷深深地看了一眼:“只是說親什麼的,六姐姐可要想好了,真的要這麼回答嗎?他們夫妻可不是在康城小住一兩個月,而是要住上兩三年的,時間一長,你的話要穿幫的。”
“穿幫就穿幫。”文慧神淡然,“若到時候要來笑話我,我早搬別去了,眼不見心不煩。說真的,事過境遷,柳東寧當初同意了這門親事,便意味著他放棄了與我的誼,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念念不忘?那豈不是太看輕了自己?我有自己的日子要過,他一個有婦之夫,與我何干?”
文慧已經拿定了主意,蔣氏便依了的意思,接了柳東寧夫妻的請安問好。文嫺提起文慧的婚事,蔣氏也依照文慧的主意回答了,文嫺聞言頗有些不敢置信,而柳東寧則是一臉黯然,沉默不語,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文怡只當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了,不料兩天後,文順文全兄弟到了,祖母盧老夫人居然一併同行,讓大吃一驚,手忙腳了一番。
盧老夫人見到後,問的頭一句話便是:“六丫頭跟五丫頭和柳家寧哥兒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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