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一陣。於老夫人忙站起來,段氏上前一步扶住,文慧則扶了另一邊,三人一起走到席間空地上。四太太、五太太等眷的神都有些激,紛紛上前來,後者還特地把兒文靜拉到邊,讓在第二排的太太行列中占上一個位子,唯有柳顧氏事泰然,大大方方地笑著離了席位,裡還說:“母親,景誠是個知禮數的孩子,您別急,慢著點兒。”眉目前頗有些得意之。文怡跟著文嫺與文娟起走到了邊上,倆似乎跟屋裡其他同齡孩兒不大一樣,對那位世子爺不大熱絡,文嫺是一直白著臉,文娟還帶著孩子般的賭氣,但文怡卻覺得這樣更好,便站在們旁邊,靜靜地低頭站著,等待那位備矚目的東平王世子進門。
丫頭掀起門簾,一個穿紫裳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樣式簡單的紫單袍,腰間繫著烏金絛,垂著白玉鏤空螭龍佩,腳上穿著青緞底小朝靴。很難去斷定他到底是個年還是個青年,瞧他的皮與打扮,理應是個貴介年,但他材高大,又比同齡人壯實,跟隨後進門的柳東寧相比,似乎要大上幾歲,算得上是個青年了。他的五長得頗爲端正,不象柳東寧那樣清俊溫雅,倒有些英武之氣,尤其是一雙濃眉和方正的下,更增添幾分男子氣概。
他一進來,便幾乎吸引了屋所有人的目,文怡看著好幾個上回出門遊玩時還圍著柳東寧打轉的姐妹們用熱切的目盯著東平王世子,卻偏還要作出大家閨秀文雅知禮的模樣,答答地行禮,不由得有些好笑。一邊隨大家一起行禮,一邊用眼角去瞄跟著世子進門的柳東寧,發覺他幾乎被所有人忽視了一般,只有一個人是熱切地盯著他看的——不知幾時返回的可。
文怡皺了皺眉,便聽到東平王世子急道:“使不得,老太太折殺晚輩了!”說著就上趕兩步扶住於老夫人,親切地笑著作揖爲禮:“應該是晚輩來給您老人家見禮纔是。”於老夫人笑著說:“世子禮遇,老愧不敢當,上下有別,顧家怎能失禮呢?”東平王世子道:“今日哪有什麼世子?晚輩是來走親戚的,還請老人家把晚輩當是親戚小輩,千萬莫與晚輩見外才是,不然,晚輩如何見舅母?”
柳顧氏笑了:“母親,你就他一禮吧,往日他在我們家也是一樣的,都是自家親戚,哪有這麼多講究?”於老夫人這才罷了,欣然了東平王世子一禮。
世子又拜了幾位太太,段氏和劉氏還罷了,雖然有些激,但還算淡定,五太太卻立時將他扶了起來,又給他引介自家兒。文靜答答、滴滴地行了禮,世子笑道:“七表妹我已見過了。”文靜臉一紅,便地低下了頭。
文慧笑了笑,盯著世子問:“你也見過我了,怎的不與我見禮?”於老夫人輕斥:“六丫頭,不得無禮!”世子笑著擺擺手:“不要,六表妹確實是見過了。”又給他作揖,文慧笑笑,回了一禮。
柳顧氏心頭有些不悅,拿眼睛去看兒子,暗示他做點什麼,柳東寧卻苦笑一下,垂下眼簾,什麼也沒說,氣得柳顧氏暗暗著急。
文怡看著可專注地盯著柳東寧的眼神,暗歎一聲,倒覺得心裡好些。至,可不象其他姐妹們那樣關注權勢地位,大概只是被柳東寧的才子風度迷住了吧?只要一想到兩人家背景的差距,以及柳東寧對文慧的殷勤,又爲可嘆息,只能期盼對方不會太大的傷害了。
正沉思間,忽然聽到三姑母柳顧氏喊文嫺過去:“五丫頭,快過來。景誠還沒見過我這個五侄吧?是東寧二舅舅的嫡長,平日裡最彈琴。你不是說想給王妃尋些古琴譜做生辰禮麼?那些東西我也不懂,但我這侄兒想必是知道的。”
文嫺臉更蒼白了,文娟氣得抓著姐姐的袖子不放,直到柳顧氏再次喊人,文嫺方纔回妹妹手中的袖角走了過去,勉強微笑著與世子行禮。五太太眼裡都快噴火了,文靜也冷冷地盯著瞧,段氏不悅地瞥了柳顧氏一眼,但東平王世子卻彷彿什麼都沒察覺到,只是客客氣氣地問:“曾聽東寧說起,他舅家的五表姐比他大半年,這麼說同,我也該稱一聲姐姐了。”然後與文嫺見禮:“朱景誠見過姐姐。”
文嫺行過禮,很快就退回了原位,快到柳顧氏想要不著痕跡地拉回來,也只來得及到的袖角。柳顧氏臉一冷,段氏那邊已經開口笑道:“見完禮了,大家快席吧,今日是專程爲了世子爺接風才擺的酒,都乾站著象什麼話?”於老夫人筆著點頭:“很是。”又對世子道:“您若不嫌棄,還請多喝幾杯。”然後吩咐柳東寧:“好生招待你表兄。”柳東寧收回投向文慧的視線,溫文爾雅地應了一聲。
這裡是眷席上,就算是姻親,東平王世子也不可能在這裡待太長時間的,他很快就在表弟柳東寧的陪伴下回到了前院的宴席上。他一走,屋中便響起一陣輕微的嘆息聲,然後衆眷面面相覷,各懷鬼胎地對幾眼,便乾笑著互讓席了。
文怡回到原本席位上,看到柳顧氏頻頻過來,便小聲問文嫺:“五姐姐,你臉不大好,要不要回房歇一歇?”文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眼中帶著幾分激:“多謝九妹妹關心,只是長輩們都在,我怎好中途告退?”文娟眨了眨眼,扭頭看著走過來的可,眼珠子一轉,笑了笑,待可坐下時,趁不備,手將面前桌上的茶碗一推,茶瞬間倒在子上。可立刻跳了起來:“哎呀!”文怡吃了一驚,忙將往旁邊拉了一把,避過桌面倒泄而下的茶水:“可燙著了?!”
文娟卻趁衆人都在看可的時節,暗地裡飛快地抹了幾滴茶水在文嫺子上,然後道:“段姐姐,你怎的這麼不小心?!瞧你把五姐姐的子都弄髒了!”
可氣得滿臉通紅,淚眼汪汪地盯著,渾抖:“你……你……”眼角瞥向柳顧氏那邊,生怕被人看到自己丟臉的形,見柳顧氏皺起了眉頭,只覺得五雷轟頂。
文怡一聽文娟的話,就知道想做什麼了,心下暗歎,卻又不好當著衆人的面指責,見那被打翻的茶水並不太熱,可只是濺溼了裳,無甚大礙,便道:“雖沒傷著,穿著溼裳也不象話,段妹妹和五姐姐都回房去換一吧?”
段氏走了過來,看過文嫺與可的形,也贊同道:“去吧,別耽擱太久。”然後低聲音囑咐可:“跟玉蜓說,把前兒新做的那套月白繡蘭花的紗衫和象牙白馬面拿來給你,我原是嫌那花繡得不好,要打回去重做的,如今也顧不得了。”
可立刻紅了臉,帶著幾分愧之瞥了瞥文嫺文娟文怡姐妹三人,見文娟角出微微嘲笑之意,暗暗咬了牙,扭頭走了。文娟不屑地道:“真真沒禮數!好歹要跟長輩們打聲招呼!”
段氏皺了眉,眼中不悅之一閃而過,淡淡地道:“你還有理了?當我沒見著不?”文娟立刻乖順了,討好地衝笑笑:“太太……”段氏面無表:“沒有第二次了!也罷,你跟上去,把新做的幾套裳拿來給挑,這事兒就算抹過去了。”文娟一臉不願,但還是乖乖應了是,跑到主席上向於老夫人說明緣故。
文嫺怯怯地看著段氏,後者倒是很大方,微笑道:“沒事,你姑姑那裡有我呢,你去換裳吧。若是子不舒服,就此歇下也不要。”又對文怡笑道:“好孩子,你替我勸勸,一點小事,別放在心上,不然就是跟我生氣了。”
這一桌四個人就去了三個,文怡獨自坐著也覺得沒意思,更何況這屋裡種種氣氛怪異,還不得早早呢,聞言笑著答應了:“二伯母放心。”便往主席上打聲招呼,然後陪著文嫺離開了。
文嫺住在蘭院,與文慧的蓉院、文娟的薔院比鄰而居,是個小小巧巧的院落,院中放著幾盆四季蘭,清香淡雅。文嫺所居的正房收拾得十分雅緻,但無論擺設還是用品都中規中矩,瞧著倒與一般閨秀的房間並沒太大的差別。文怡這幾年也曾來過小坐,印象中,文娟的閨房也差不多是這樣,只不過屋裡屋外擺的不是蘭花罷了。
回到自己的住,文嫺的臉好了許多,也有心笑著招呼文怡了:“九妹妹快坐,那回得了你的桃花酒,我原說了要還你一包好茶的,不想十幾天沒見,幾乎忘了。我這就人拿來。”又吩咐丫頭去取乾淨裳,換好了,又出來說話。
文怡陪聊了一會兒,便有人來催:“三姑太太問五小姐怎麼了呢,爲何遲遲沒回去?表小姐和十小姐都已經回席了。”
文嫺臉一下白了,文怡笑道:“姐姐上不好吧?才弄溼了裳,風一吹,想必不大舒服?”文嫺會意地點點頭:“是,你說得不錯,確實頭有些發沉,不過……”悄悄看了來人一眼,“想必沒什麼大礙……”
那人本是顧家長房的婆子,又怎會不偏著自家小主人?當即十分乖覺地道:“五小姐上不好,還是在房裡好生養著吧,小的這就回去稟報。”然後走了。
文嫺鬆了口氣,又覺得不安:“若是祖母和太太知道我裝病……”文怡笑了:“哪個裝了?姐姐今兒臉一直不好,誰能說你是裝的?”然後看了一眼侍琴一眼:“你說是不是?”
侍琴原本皺著眉,還想勸文嫺回到前頭去,卻被另一名丫頭侍棋佔了先:“九小姐說得是,奴婢這就鋪牀去,小姐還是躺下歇一歇的好!”
文怡笑了:“既然姐姐要歇息,我就不打攪了,明兒閒了再過來陪你說話。”
文嫺握了握的手:“好妹妹,你可別忘了。”文怡點點頭,將送的茶葉一袖,便往外頭走。
長房的宅文怡已來過好幾回了,倒也認得道路,只是走著走著,想起前頭宴席上的種種,又覺得沒趣。而且今日有外客,不比先前柳家來時,男只是分席,中間用屏風隔開,還能聽個聲音。如今裡外隔了一重院子兩重門,是別想見到柳東行了,回到席上,也不過是聽文娟和可拌罷了。這麼一想,就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迎面樹叢後轉出來一個人,文怡定睛一看,卻是人:“如意?”
如意怔了怔,喜道:“九小姐?您怎的在這裡?!不是在前頭吃酒麼?”
文怡笑道:“五姐姐有些不適,我便送回來,這就要回去了。”頓了頓,“天怪熱的,你出來做什麼?不如和我說說話?”有些事恐怕還要避了人跟打聽。
如意答道:“奴婢正要往廚房去,老太太晚上要吃酒,總要進點解酒或消暑的東西,我怕底下人忘了,特地去提醒一聲。九小姐不如到前頭坐一坐?等席散了,奴婢再去找您?”
文怡扭頭一看,便指了指前方的屋舍:“那裡是空房間吧?我就在那裡等你得了,今兒前頭人多,我回去晚些,也沒人會留意的。”
如意點頭:“那好吧,那裡是幾位管事娘子平時夜裡坐更的地方,倒還算乾淨,只可惜如今沒人侍候。”
文怡揮揮手:“你且去吧,不必管我,我等人罷了,用不著侍候。”如意只好行過禮去了。文怡走進那空屋裡,見桌椅都是乾淨的,便隨意尋一張坐下。
過了一盞茶的夫,如意還未回來,文怡覺得屋裡有些悶熱,便從袖中拿出一把小巧的摺扇,扇了幾下,又想出門去看如意回來了沒有。就在這裡,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手上一頓,覺得要是讓人知道自己跟如意約在此見面,倒連累了如意,忙悄無聲息地關上門,躡手躡腳地走回桌邊坐下,靜待來人離去。
不料來的卻不只一個人,窗外人影瞳瞳,但隨即爲首那人便揮了揮手,後頭跟著的幾個從人都退開去,只剩下兩個人站在廊下。
首先響起的是柳顧氏的聲音:“二太太,你方纔爲何攔著我?!你難道不知道我的用意麼?!”
文怡一僵,連忙收斂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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