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閱正版, 人人有責。
是來支教的。
在金邊市郊的一小鄉村, 對象是數名十來歲的留守兒。
和柬埔寨的大部分村落一樣,這里貧窮,青壯年大多選擇外出務工, 只留下老人和孩子。教育條件也差, 整個村子只找得出一個初中文化的老師。因此, 支教團的到來無疑是雪中送炭,村民們都很高興。
鄉村小學一共三十幾個學生,小的六歲,大的十五,不分年級都在一個班。阮念初負責教英語,偶爾的時候, 也會教學生們唱唱歌。格婉,孩子們見這位中國老師漂亮又親切, 都很喜歡。
一堂英語課不長, 沒多久便結束。
阮念初給學生布置完作業,走出教室,直接去了場。
說是場, 其實就是一塊空曠的泥地, 四面土墻殘破,被日頭曬得干裂。有人老遠就跟打招呼,揮著手, 喊的名字。
阮念初看了他們一眼。那群人大約四五個, 有男有, 各異,都和一樣,是HELLP BRIDGE團隊的支教學生。來自世界各地。
阮念初沖幾人笑笑,走過去,用英語隨口問,“在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說話同時出手機,里面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是阮母發的,提醒:每天晚上都得復習雅思考試的習題。
這時,一個非洲男生大喇喇地用英語說:“我們打算今天晚上在外面營,捉捉魚捉捉蝦,烤河鮮吃。阮,反正晚上也閑,一起來吧。”
不知是不是天意,支教的村落,剛好位于湄公河和里薩湖之間的三角洲地帶,水質不錯,的魚蝦眼可見。
阮念初想了下剛才那條微信,兩相比較,笑瞇眼,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好呀。”
其實從小到大,的學習績都一般。
論智力,只是中等,論勤,沾不上邊。唯一的優點,就是臉蛋,聲帶好。高中老師曾為焦頭爛額,說太懶,這樣下去別說重本,連上線都困難,建議阮父阮母送阮念初去學聲樂,走藝特長生路線考大學。
阮父阮母正愁得揪頭發,捉住一救命稻草,自然不會放過。
后來,阮念初便了某一流院校的藝生。雖然專業分得不太好,但依然開心。自便對自己的人生期不大,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驚喜。
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家里規劃的“大學畢業出國深造”,阮念初左耳進,右耳出。阮父阮母拿這兒沒辦法,趁暑假,趕給報了個雅思班。阮念初不想去,索就加了HELLP BRIDGE來柬埔寨支教。
覺得,人生嘛,總得做些有意義的事才好。
自己這學渣,本不是當高材生的料。讓出國獻心,可比讓出國念書靠譜得多。
*
這所小學的學生都是走讀,下午一放學,小而破的校園便空冷清。
一群來支教的學生難得閑暇,抄起漁網和烤架便往外跑,一路打打鬧鬧談笑風生。阮念初和住同屋的黑人姑娘走在最后,手里拎了些烤用的佐料和竹簽。
室友莉拉。拍拍手,興高采烈地道:“知道嗎阮,我從來沒和朋友們在河邊烤過魚,那一定很有意思!”
阮念初見這樣子,起了玩心,于是微瞇眼睛,低聲音嚇:“喂。金邊市可是有的,這兒又是著名的湄公河流域。你就不怕遇到什麼危險?”
莉拉發怵,“……不會的吧。”
瞬間噗嗤一聲笑出來,“膽子真小。逗你的。”
“……”莉拉氣結,抬手作勢打。阮念初往旁邊躲,扯了一把樹葉扔室友頭上,兩人嬉笑著跑向河邊。天暗下去,夕遙遙掛在遠方,紅日映天,湄公河的水面余暉漾。
支教團都是年輕大學生,聚在一起,幾天便已混得絡。男生負責搭帳篷和捉魚,生負責將烤,大家分工明確,忙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太便徹底落下了山頭。
晚上八點左右,夜濃如墨,繁星片掛在天上。
捕來的魚蝦都已下肚,一群人吃飽喝足沒事干,索坐在帳篷里聊明星八卦。阮念初對這話題沒什麼興趣,又吃得撐,便和莉拉一道沿河邊散步。一路說著話,回神才發現已經離營地點數百米。
兩人準備往回走。
這時,莉拉忽然捂住肚子,著涼氣道,“……哎呀,我、我肚子疼。”
阮念初無語,“誰讓你跟死鬼投胎一樣,東西沒烤就吃。”邊說邊四下張,指指一棵大樹,“你去那兒解決。我在這兒等你,有什麼事就我。”
“嗯好。”莉拉點頭,忙不迭地跑過去了。
百無聊賴,一邊聽歌一邊站在原地等,突的,注意到遠狹窄漆黑的河道投來一,過茂水草叢,忽明忽閃。
阮念初只以為是當地的漁民,毫沒有多想。
直到那艘船漸行漸近,最終停泊在河邊。依稀有人聲傳來,在談,說的是柬埔寨高棉語。聽不懂。
又見船上跳下來兩個黑影,手持工,在河邊的泥地里挖著什麼,作麻利。阮念初狐疑地蹙眉。
不是漁民?
思索的同時,條件反蹲下來,藏在齊腰高的草叢背后。
不多時,那兩個黑影搗鼓完了,把手里的鏟子一扔,彎下腰,從土坑里抱出一個大鐵箱。從兩人的姿勢來看,箱子應該很沉。
他們把箱子搬上了船。
船艙里走出來一個矮胖中年人,穿夾克,半禿頂,模樣頭大耳。他叼著煙瞇了下眼睛,用高棉語道:“打開,先驗驗貨。”
兩個男人點頭,起子一撬,鐵箱蓋子應聲落地。中年男人上前察看。
隔得遠,阮念初看不清箱子里的東西,但卻約意識到什麼。想走已經來不及了。背后傳來陣腳步聲,心口一,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人從背后掐住了脖子。
幾分鐘后,莉拉去而復返,不見阮念初蹤影。
“……”困,東張西地喊:“阮?阮?別跟我開玩笑了,你在哪兒?”聲音散落風中,遠湄公河的河道平靜而黑暗。
沒有人回應。
*
自己被綁架了。這是阮念初清醒后的第一個念頭。
而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睜開眼,發現自己被扔在地上,這個屋子昏暗,空氣咸腥,充滿腐朽的霉味。試著了,兩只手腕卻早已被反綁在背后,雙同樣如此。
短短幾秒,阮念初的大腦還反應不過來。想喊,但發不出聲音,這才驚覺也被堵住。
發,恐懼在剎那之間滅頂襲來,吞沒四肢百骸。
門外傳來人說話的聲音,不知在說什麼。阮念初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強迫自己冷靜,轉了轉眼珠,打量四周——一間柬埔寨地區很常見的木頭房,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家擺設破爛而簡陋,一盞煤油燈掛在頭頂,飛蛾撲附燈罩,投落下一片巨大影,詭異駭人。
依稀有水聲,這里應該離河岸不遠……
“哐”一聲,門猛被人從外推開。
“……”阮念初嚇了一大跳,出于本能地往后挪,背抵木墻,清亮的眼睛警惕而驚恐。
進屋的人有三個,其中一個阮念初認得,就是之前那艘漁船上的矮胖男人。矮胖子看了一眼,咧就笑,跟另外兩個男人說著什麼。
看著這人猥瑣的笑容,阮念初抵墻,又慌又怕。矮胖子蹲了下來,瞧著,膩骯臟的左手去的臉。
阮念初嫌惡,想也不想地別過頭,躲開。
矮胖子呵了一聲,吊起眉,揚手便要甩掌。然而,就在耳落下的前一秒,門口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咳了聲。那人頭發花白,方臉獅鼻,眉心到左臉位置橫亙著一道疤。
矮胖子見狀不敢再放肆,只好收手,站起,和另外幾人一道恭恭敬敬地喊道:“阿公。”
中年男人略點頭,下一瞬,目看向阮念初,面不滿,“怎麼回事?”
矮胖子悻悻地說,“阿公,這人看見了咱們的貨。”
“你不是說那地方很,絕不會被人發現麼。”
胖子窘迫,支吾著不知道怎麼回話。
阿公冷哼了聲,彎腰坐在椅子上,張一眼,皺眉,“Lee還沒回來?”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陣腳步聲,沉沉的,穩健有力。
阮念初全一團。這些柬埔寨人說的話,一個字也不懂。只在聽見腳步聲時,下意識地扭過頭,看向門口位置。
一雙黑短靴映視野,有些泛舊,沾了泥和許暗紅跡。
往上牽連的那條,格外長,裹在黑長里,修勁漂亮如白楊。阮念初視線跟上去,主人的形容貌便逐一映視野。
男人個頭極高,形高大,窄瘦腰,寬肩,背脊筆直一條拔利落的線。臉偏瘦,很深,五英俊而朗,薄,鼻骨高,最引人注意的是眉眼,深邃冷淡,漫不經心,迫卻重得人。
上穿了件素黑T,簡簡單單,著煙,站那兒便散發出強大的氣場。
他撣煙灰的剎那,驚鴻一瞥,注意到那人臂膀修長碩,古銅,袖口往下竟延展出一條青灰的巨型龍尾,蜿蜒栩栩,猙獰可怖。
絕非平凡角。阮念初心,只飛快掃了幾眼便移開目。察覺到那人剛進屋就看了一眼,目審度,肆無忌憚。
“阿公。”
他掐了煙,開口,也是高棉語。但音極低,個別發音獨特,明顯與之前幾人不同。很有辨識度。
阿公問他,“事辦得怎麼樣?”
他漠然,“解決了。”
阿公便笑起來,說,“你辦事一直都很妥帖,我很放心。”說著眼風一掃,別有所指,“要是每個人都有你一半妥帖,我這老頭子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矮胖子咬咬牙,不敢反駁。
阿公心明顯不錯,拍了拍Lee的肩,道,“今天你辛苦了。想要什麼盡管說,只要阿公拿得出來,阿公一定送給你。”
他面無表,瞥了角落一眼,垂眸點煙,“那是什麼。”
“哦,Lee哥,是我抓回來的一個小娘們兒,中國人,估計是游客。今晚,我不是去拿達恩給我們那批貨麼?這臭丫頭鬼鬼祟祟地在那兒看!”矮胖子說著,咬牙獰笑,“看老子待會兒怎麼收拾。”
Lee煙的作略頓,掀眼皮,“中國人?”
矮胖子嘿嘿笑幾聲,從兜里出個皮封的本,遞給他,“這是從上搜出來的,哥你看,不就是中國的護照麼?”
Lee接過來,瞇了瞇眼睛。半刻,他意味不明地勾了下,“沒錯。”說完側眸,目冷淡掃向那個蜷一團的臟姑娘。
他道:“就吧。”
屋子里的幾個人都愣了下,不明所以。阿公皺眉,“?”
“嗯。”Lee點頭,語氣冷而淡,“就。”
阮念初應了一聲,阮母瞬間喜極而泣。
母兩人誰都不說話,就那麼拿著手機哭。好一會兒,是員把手機拿了過去,安阮母,說阮念初已經平安,現在在大使館,他們很快就送回國。
阮母喜不自勝,里不住地說謝謝。
后來,阮念初一直哭了很久,緒才逐漸穩定。員帶吃了晚餐,為安排了住宿,還耐著子陪聊天。告訴,原來在金邊郊區失蹤的當日,HELP BRIDGE的人就報了警,柬埔寨警方立案后,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大使館。
阮念初問HELP BRIDGE的人是否還在柬埔寨。
員搖頭,“志愿者失蹤可不是件小事。他們的高層擔心再出問題,提前結束了這期的支教安排。他們已經回家了。”
回家,多奢侈的一個詞。
員微笑,“你也很快就能回家了。”
阮念初著點頭。
“好孩子,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就能見到你父母了。”說著,外面帶笑容站起,“另外,關于這次你經歷的事……”
阮念初知道員要說什麼。笑了下:“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答應過一個人,回去之后,就把這兒的所有都忘干凈。”
*
大使館的效率很高,第二天,阮念初果然搭上了回云城的航班。得到消息的阮父阮母更是一大早就趕到了機場接機。
等了幾小時,兒的影一出現,二老的眼眶就全紅了。
相比阮父阮母激的緒,今天,阮念初倒顯得平靜許多。機場里,有年輕媽媽在打電話,淘氣的孩子手拉拽擺;有年邁的老夫婦互相攙扶著,巍巍地走進候機大廳;有機場廣播員的聲音飄散在空氣里,播音腔字正腔圓地說著漢語……
阮念初用力抱住阮母, “媽,我回來了。”
阮母哭腫了眼睛,問,“這段日子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擔心?我給你們志愿者團隊打電話,他們說,你很有可能是被當地的武裝分子劫持……”
“這些都不重要。”阮念初哽咽,“我還能平安回來,咱們一家人還能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麼。”
“……”阮父阮母相視一眼。見不愿提,也不好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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