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北又在附近找了一些干樹枝，準備架火。雖然八歲就會做飯，但是第一次用這種鍋灶做飯，嗆得直咳嗽，費了好大的勁才生起了火，最後，粥還是有些糊了。

當千辛萬苦的把粥端到厲昊南面前，厲昊南又恢復了那種帶點不耐和厭煩的樣子，居高臨下地倪視著，「別以為你討好我，我就可以不殺你！」

顧筱北因為這頓飯，已經被折騰的疲憊不堪了，此刻聽厲昊南還這樣嘲諷自己，徹底的發了，哽咽著哭喊著：「厲昊南，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是，我爸爸欠你的，但是我不欠你的，你已經輕易毀掉我了，你辱我，折磨我，把我像.樣送人，著我自殺，現在又想殺我！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啊！我又不欠你的……我，我容易嗎？我去捋水稻，把手都扎破了，這裏的火不好生，嗆得我眼淚鼻涕直流，你還不領……」

厲昊南看著顧筱北向他攤開的雙手，果然紅紅的，還約帶著痕，飽滿的額頭因為忙碌浸了細的汗珠，白凈的臉上了幾道漆黑的灰，想來是架火的時候沾上去的，活像一隻花臉貓，此時如同小孩子撒潑一樣，大哭大。他忽然就覺得心愉悅，樂不可支，竟然笑出聲來。

顧筱北被厲昊南笑得有些發愣，是第一次聽到厲昊南如此和悅地笑，第一次聽他笑得這般純粹，純粹為高興而笑。他的笑聲雖然不大，卻聽著太不習慣了——那是一個正常人的笑，沒有任何掩飾，不是他平時那種高深莫測或者怪氣的笑。

見厲昊南開始低頭喝粥，心理到嚴重打擊后，自暴自棄的不顧形象，胡的了兩下淚水，也開始西里呼嚕的喝起來。雖然有些糊了，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

也許是喝了一些粥，厲昊南的人也神了一些，顧筱北見他幽幽的眼睛跟狼一樣，幾乎有火星正在往外迸。是真怕了，自然是不敢在留在他邊，將碗拿出去洗，然後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

月映照在山腰上，樹林里，樹影婆娑，聽著遠山中偶爾傳來的夜鳥聲。

這裏沒用照明設施，顧筱北忽然想起屋后那座孤墳，忽然覺得黑夜裏的一切都像尖牙利的怪，隨時會跑出來吞噬自己。不知道心裏為什麼起了如此可怕的怪念頭，不由得心裏一陣戰慄，轉就跑進屋裏。

雖然也害怕厲昊南，但是跟外面那種未知的的恐懼相比，還是留在他邊比較安全。

厲昊南的高熱雖然退了，但是冒並沒用好，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任憑顧筱北坐在他的邊。

顧筱北看著窗外的月，百無聊賴，不由的哼唱道：「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啊，蛐蛐兒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琴聲兒輕，調兒聽，搖籃輕擺，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迷迷糊糊的厲昊南一開始聽哼著小調心裏就好笑，自己一個大男人，被人在邊唱著這種小調！聽到後來又是搖籃，又是娘的，氣又上來了，啞著嗓子吼：「顧晴北，你閉！你信不信我死你！」因為發燒，他本來凌厲的語速變的慢下來，顯得沒有那麼嚇人，有些懶洋洋的。

顧筱北驀然一驚，自己怎麼對他唱起了搖籃曲，一定是被病中的厲昊南將自己，屬於的母勾起來的了，他前所未有的弱，讓覺得他只是個普通人，於是也有些惱怒的說：「誰唱給你聽了，我自己唱著玩，不行嗎？」

厲昊南低低的哼了一聲，不在理。

顧筱北也很知趣地閉上。

厲昊南睡到半夜的時候，被醒了，一側頭，見顧筱北趴在他前床沿上睡著了，濃烏黑的長睫，彷彿兩雙蝶翼微闔，臉上還的帶著黑的鍋灰，不知道夢見了什麼，角帶著孩子氣的笑容。

他不自覺的微微笑了一下，見床頭擺著碗水，知道一定是顧筱北為自己準備的，端起來喝了，覺整個人舒服了不。

他從小到大很冒發燒的，即使偶爾有，也仗著素質好，年輕氣盛，睡上一覺就好了。但沒想到這次冒來勢洶洶，差點折到這裏。

他見顧筱北睡的姿勢不舒服，手輕輕的把抱到床上，摟在自己懷裏，聞著呼吸裏帶著的一點點甜，閉上眼睛，心滿意足的又睡了過去。

顧筱北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滿室了，看著周圍空無一人，不由的一驚，難道是厲昊南把自己仍在這裏，自己跑了！

想到這裏，像是被設了定時的芭比娃娃，蹭地坐起來，著腳就跑了出去。

剛出門，就聞著一陣陣的湯味飄香四溢，順著香味就找到了廚房，剛走到門口，就愣在哪裏！

冷漠暴的厲昊南竟然在鍋灶前忙碌著……這真是比黑人當選國總統更令人吃驚的事。

灶火上正煮著砂鍋，香味就是從哪裏面飄出來的，他正站在旁邊，將手裏的湯料放在鍋裏面，神很是專註。

顧筱北覺得這樣子的厲昊南很是順眼——平常的厲昊南太冠楚楚了，太從容不迫、太深藏不、太無於衷，好似泰山崩於眼前眉頭都不會皺一樣，那樣真的很可怕！

厲昊南聽見靜，忽然回過頭來。他見顧筱北逆著晨站在那裏，隨意慵懶的捲髮鋪陳在肩上，臉上帶著剛剛睡醒后的迷糊懵懂，赤腳站在烏黑的木質地面上，出一雙祼耀眼的腳丫，腳踝雪白渾圓，如最細膩的象牙，忽然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緒里，他心一下子變得很不好，看著的的目更多了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

顧筱北有點尷尬，站在那裏進退不得。

「去把鞋穿上！」厲昊南的聲音冷冰冰的。

顧筱北急忙低著頭跑回屋去穿鞋子，知道，從前那個無惡不作的魔鬼又復活了。

看著眼前的香噴噴的砂鍋面，「這，這碗面是給我吃的！」顧筱北不確定的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給狗吃的！」厲昊南見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只著他，十分不確定的樣子，不覺的好笑。

顧筱北氣哼哼的看著厲昊南，見他已經低頭吃著他眼前的面，明知道他在罵他，還是很沒有節氣的拿起筷子，開始哧溜哧溜的吃了起來。

反正自己在厲昊南面前丟臉的事多了，也不再乎這一回了！狗就狗，他也真的沒把自己當人待過。

還別說，厲昊南的河做的真的是超級的好吃，爽可口，湯香濃郁，吃得顧筱北很是寵若驚，「你做的河真好吃，你在那裏找到的這些東西，早知道這裏有這東西，我昨天就不用去弄水稻了！」

厲昊南如同極其討厭一樣，對說的話置之不理。

顧筱北已經習慣了厲昊南的忽冷忽熱，真是了，吃得眉飛舞，「你真的可以去開家賣河的店！」說完后覺得自己真是白癡，富可敵國的厲昊南怎麼能去開店賣河。

厲昊南冷哼一聲，「昨天你給我做粥，現在咱們兩清了，我不欠你人！」

聽了厲昊南這句話，顧筱北哧溜河的速度慢了下來，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厲昊南一會兒，如同小孩子了委屈的小孩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起來。

厲昊南平日裏最厭惡人哭泣，可是從第一見到顧筱北開始，就總是在自己面前哭，一開始還有些顧忌，總是忍著，眼淚很掉下來——除了某些特定的時候。

可是最近，更是變本加厲，每次都如小孩子般放聲大哭。

厲昊南半生刀頭tian，歷經無數兇險變化，生死關頭都可以鎮定自若的一一化解，他這樣一個強勢的人，什麼樣的場面沒經歷過，什麼樣的人沒應付過！

可是現在顧筱北這樣如同小孩子一樣放潑大哭，真的令他手足無措。

「你別哭了，你哭什麼啊！」他不由氣惱的大聲呵斥。

顧筱北一邊哭，一邊噎著。

厲昊南已經被哭得心煩意，語氣有些放：「你無緣無故的哭什麼啊？」

顧筱北抬起臉來，瑩白如玉的臉上掛著淚珠，更顯得楚楚人，「怎麼了？我就是哭！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麼好心，給我做飯吃，原來這是最後的早餐啊！我都要死的人了，還不準我哭！」

厲昊南皺著眉頭，手一修得極短的鬢角，他不是那種似水，詩畫意的男人，對勸人沒什麼天賦，尤其對這種看似怕他的小孩更是沒經驗，瞪了一眼，狠聲道：「白癡！誰說我要殺你！」

「你，你真的不殺我？」

「如果你要再敢哭一聲，我馬上掐死你！」

顧筱北見是虛驚一場，抬頭見厲昊南臭著一張臉看著自己，不對他做了個鬼臉，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甜的臉上由有稚氣，哭過的眼睛明眸如水，波盈盈，如能醉人。

厲昊南見臉上淚痕猶在，此刻又笑靨如春，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再次瞪了一眼。

吃過晚飯後，顧筱北見厲昊南又到後院，在他媽媽的墳前默默而立。這次學聰明了，只是躲在門後面，的張著厲昊南。

「你過來！」厲昊南頭都沒回，厭惡的呵斥著。

可是顧筱北在他的積威之下，不敢有毫的反抗，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跪下，給我媽媽磕個頭。」厲昊南的聲音又突然變得溫起來。

顧筱北也不敢反抗，老老實實的跪下，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

這時，厲昊南也跪了下來，就在的旁邊，鄭重其事的向媽媽的墳，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