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嘈雜,凌了霍都的呼喊,使得柯崇風聽得不那麼真切。
柯鎮惡冷哼了一聲,同行騎士毫無所覺,但是正對著手下無能狂怒的霍都卻忽然抱住了腦袋,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霍都是什麼品,就算柯鎮惡沒看過,但是這兩年他在蒙古大軍中,對這個時常與兒子刻意親近的家伙也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
狡詐、自私、上進,或許是直到現在都沒有經歷過什麼風浪,所以還并沒有養中那樣的忍。
若不是兒子已經答應要放了他們,剛才那一聲冷哼中蘊含的力就足以將霍都的腦漿震江湖,如今不過只是讓他頭痛個三兩天而已,算是小懲而已。
撒馬爾罕城距離中原不下萬里,一行人縱使一人四馬,每日兩百里已經是極限。想要回到中原,怎麼也要兩個月的時間。
而扎木合的十萬大軍集行軍,每日行軍百里就算不錯了。
所以柯鎮惡一行疾馳了四五日后,便確定扎木合的追兵不可能追得了。
柯鎮惡便道:“扎木合既然已經察覺了咱們的計劃,這次回到草原,肯定會對咱們下手,無論哲別那邊還是青海那邊,都得提前做好部署,按照現在這個速度,我們大概能比大軍提前兩個月返回中原,不過兩個月的準備時間還是有些倉促,所以咱們還是要分開行。”
說著他看向一名騎士道:“佑,你領著大伙慢慢走,也不用太急,只要別被扎木合他們追上便行!”
佑全名馬佑,是張阿生在青海收的徒弟,今年二十五歲,材高大,是有的幾名兩個月便練龍象般若功第一層的好手,估計最多一年便可練第五層,是當初馮蘅安排給柯崇風的親衛首領。
他有一個弟弟做馬左,也拜了張阿生的門下,今年不過十七歲,還未到修練龍象般若功的年紀,如今還留在西寧打基礎。
他們兩兄弟從小相依為命,深厚,所以馮蘅可以放心讓馬佑去給兒子做親衛隊長,柯鎮惡也可以放心的將隊伍給他。
馬佑聽到柯鎮惡的吩咐,毫沒有猶豫,一口應下。
柯鎮惡又對柯崇風與張阿生道:“你們兩跟我一起棄馬而行,風兒有沒有問題?”
張阿生肯定是沒問題的,別看他人高馬大,渾,一看就不是輕功很好的樣子,但是長途趕路看的可不是輕功法,而是看功力和耐力。
張阿生兩個月前剛剛突破龍象般若功第八層,要是全力奔跑,日行千里都不帶大氣的。柯鎮惡更是不必說,騰空翱翔的話,估計五六天就能趕回西寧城了。
反而是柯崇風功力還淺,想要靠一雙跑完這近萬里的路途,挑戰實在有些大。
但是柯鎮惡卻擔心這小子沒自己盯著,會一時想不開又去找霍都扎木合他們。
一起并肩作戰的戰友之,柯鎮惡知道這是最難以割舍的東西。
柯崇風聽到父親的問話,神一振,拍著脯道:“沒有問題,爹!”
于是三人便拋開親衛騎兵,提前上路。
柯崇風雖還沒有修練上乘功,但是凌波微步卻已經有些火候,耐力比普通江湖武者自然要強出不,一連三日趕路,日行四百余里,才終于有些后繼乏力。
柯鎮惡便開始教他。
之前在蒙古大營中,柯鎮惡一直在暗,所以并沒有教他高深功,而且柯鎮惡知道這個兒子可能繼承了自己的長壽天賦,所以打算等他年之后,教他龍象般若功。
不過現在細細一想,按照兒子的長速度,恐怕十八歲的時候正是躥個子的年紀,等骨架定型,說不定要到三十歲以后,這麼一來,這十幾年的大好時恐怕要虛度了。
所以柯鎮惡便放棄了讓兒子修練龍象般若功的想法,干脆趁著這趕路的休息時間,教他。
不過柯崇風似乎與這門功并不契合,才修練了幾日便覺得心浮氣躁,于是柯鎮惡又傳他。
柯崇風修練這門功夫倒是十分順暢,白日趕路,夜間在柯鎮惡的引導下修行力,進步速度倒是飛快。
一開始他每日只能跑四百余里,夜晚休息之后也不能很好回復,第二日只能勉力支撐,修練十日之后,每日跑五百里,休息一晚之后,第二日便完全回復過來。
如此花了二十幾日,三人便順利返回到了西寧城。
馮蘅見到兒子安全回來,不由喜極而泣,見他好似瘦了許多,不由開始埋怨起柯鎮惡來。
柯鎮惡便只聽著,并不說話。等妻子發泄了一番緒之后,他才將扎木合那邊的況跟妻子講了。
馮蘅聽說扎木合察覺哲別的異常,毫不意外,道:“還好你們回來了,主要是蟲蟲那里的進展大出我的預料,我還當心你們那里會有危險,這大半年來我都沒好好睡一個安穩覺了!聽你這麼一說,我反而覺得扎木合也沒我想的那麼厲害了!”
柯鎮惡道:“不管他厲不厲害,我覺得等他的大軍回來,肯定會對我們不利的,我對這些戰略方面并不擅長,這事還是要你多費心了!”
馮蘅白了他一眼,道:“你什麼時候上過心,還不都是我在勞。”
柯鎮惡忙哄了兩句。
馮蘅才滿意道:“其實咱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如今才十月初,你們回來得很及時,想要應對蒙古鐵騎,只憑青海這邊的家底,怎麼也都是不夠的,尤其是商路一斷,就憑西寧城周邊的這點土地產出,都不夠蒙古大軍塞牙的,但是你可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又收了個好徒弟!”
柯鎮惡三人遠離中原大半年,還不知道中原形勢,便問道:“到底是什麼況?”
馮蘅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面古怪的看著自家相公道:“你之前是不是說過,你夢見自己當皇帝了?”
柯鎮惡不解道:“這都什麼時候的事了,你還提他作什麼?”
馮蘅卻忽然嚴肅了起來,道:“因為,搞不好,你還真的要當皇帝了。”然后便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將這大半年中原發生的事一一講了出來。
柯鎮惡詫異道:“孟將軍竟然這麼就死了,雖然可惜,但是我卻并沒有覺得有多意外,上次見他的時候,我便看出他虧空的厲害,還讓珙兒傳了他養的法子,不過珙兒竟然就這麼反了,這反而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馮蘅道:“這事二叔信里也跟我提過,珙兒本來只是跟皇帝賭氣,從沒有過反心,只是大宋這個新皇帝沒良心,直接就要剿滅七俠山,還要誅滅孟氏一族,珙兒才不得不擁兵自保,即便如此,他也是沒有想過徹底反叛,只是不想再被大宋的皇帝瞎指揮了而已!”
柯鎮惡嘆了口氣,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后也是直接將南宋當作了自己的祖國,要不然當初開禧北伐的時候,他也不會為了刺殺仆散揆差點送命,不過后來皇帝的表現的確太讓人失。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想過推翻南宋,自己當皇帝,只是把家幫到了七俠山,遠遠的離開了江南那個是非之地而已。
“好了,珙兒這邊的事我也清楚了,山東河北那邊的事我也大致能夠想明白,但這跟我當不當皇帝有什麼關系?”
馮蘅笑道:“你剛才不是問我怎麼應對扎木合的鐵騎麼?”
柯鎮惡點了點頭,還是有些不解。
馮蘅道:“想要對付蒙古鐵騎,非舉國之力不可為,如今金國一分為三,遼東之地鞭長莫及,中原這邊,明教五有其二,金國只余下河南、山西、南之地,且四面都是我們的人,只要咱們一鼓作氣,在年前徹底滅金,等扎木合大軍回來用兵,怎麼也要到明年三四月份了,那時候咱們全據中原,應付起來便輕松多了!”
柯鎮惡點了點頭,心想:“明教在東,哲別在北,孟珙在南,西邊的話,這青海之地也有一萬輕騎,五百重騎,一千鐵甲步兵,同時發的話,或許真的可以一舉建功。”
隨即他又反應過來,道:“差點被你繞進去,咱們在西邊不假,但是關隴之地如今是在大宋手里,他們可允許我們借道麼?”
馮蘅道:“為何要借?直接打下來就是了!”
“啊?”柯鎮惡差點被妻子的霸氣回答驚掉了下。
馮蘅沒好氣道:“你真是什麼表,關中之地本來就是你們兄弟幾個幫著打下來的,而且這個地方遠離大宋,只能通過漢中蜀中之地才能與朝廷聯系。蜀道有多難走你是知道的,若不是靠著咱們在綢之路上的生意支撐著,關中如今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形,要知道潼關一直可都是在金人的手里。”
柯鎮惡還是有些沒回過神來,馮蘅道:“這件事,你就聽我的,我這邊其實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定然不會出紕,扎木合年前估計都回不來,咱們還能狐假虎威,扯一扯他的虎皮!”
柯鎮惡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在這些事上不如妻子看得清楚,干脆不再質疑,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馮蘅道:“正好金國皇帝把仆散安貞殺了,將完合達調去防守珙兒了,不久前還吃了個大虧,如今還在鄧州舐傷口,咱們以扎木合的名義,令西夏此時發兵攻打太原,西夏前段時間被完合達打得頗為狼狽,此時完合達不在,正好是他們復仇的機會,他們定然會遵令行事。
這個時候讓哲別從北方攻打太原,金國多半會調潼關的守軍北上,關中這邊也會將大部分的力放到潼關那邊,咱們乘機出兵隴右,直取陳倉,關中商賈豪強多仰仗我們的商路之利,陳倉一旦落我們之手,長安傳檄可定,關中宋軍要麼原本是在金人統治下的漢民,要麼是伐金時的蜀中宋軍,對你都心存敬服,想要收編,自然是不在話下。
接著咱們直接攻打潼關,潼關對金人的重要自然不言而喻,到時金人必定要調完合達過來防守,珙兒可分襄之兵,銜尾追殺,南山西一片混,這個時候明教從東邊直南京,最后無論哪一路取得果,金國必定覆滅。”
柯鎮惡聽著妻子侃侃而談,心中也自慨,笑道:“你也就是錯生了兒,否則天下恐怕是要姓馮了!”
馮蘅佯怒道:“姓柯姓馮又有什麼區別了,況且你以為我想這麼心麼,回想嫁給你這麼些年,也就陪你去吐蕃取功法前后的那段日子最為舒心。”
柯鎮惡也不管兒子兄弟還在一旁,摟住妻子道:“幸苦你了,對了,差點又被你繞進去,你剛說姓馮姓柯沒區別,我可沒說過我要當皇帝啊!”
馮蘅轉頭撇了他一眼,笑道:“我做不皇后,難道還不能做太后麼?”
柯鎮惡角一扯,道:“你說蟲蟲?”
馮蘅道:“哲別尊你為主,珙兒是你的首席大弟子,明教如今除了教主,高層幾乎全是咱們七俠派的人,妙真一個子,終歸不好當皇帝,好不還是落到蟲蟲頭上,金國覆滅,你要是不當皇帝,也只有蟲蟲來當了,云從龍風從虎,看來果然一語讖,當初那個整晚睡不著覺的小蟲子終究要化為龍了!”
“呵,呵”柯鎮惡忽然有點想把韓寶駒拖出來打一頓的沖,當初給大兒子取名字的時候,就是他一直瞌睡蟲瞌睡蟲的著,然后丘道長才說什麼蟲化龍、云從龍,所以給取了這麼個名字。
“對了,回來這麼久了,怎麼不見老三,他人呢,還有小瑩也不在城里。”柯鎮惡這個時候才想起回來這麼久都沒見到韓寶駒跟韓小瑩。
馮蘅道:“其實形勢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你們沒回來,我們這邊也是要手的了,三叔和小瑩,還有蓉兒靖兒他們,如今都在蘭州城外面整軍呢!可惜了,這次行之后西寧城就要拱手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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