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出門后便找了一輛馬車，只與車夫說要去買蜂窩煤。

　那車夫卻沒聽說過什麼蜂窩煤，便將他帶到一間炭火鋪。

　那鋪子老板一聽王笑要買蜂窩煤，臉就有些臭，只說沒聽過什麼勞子蜂窩煤。

　王笑只好又找到下一家鋪子。

　這鋪子倒確實是賣蜂窩煤的，今日卻是關了門。

　王笑無奈，又找了下一家，依然是門窗閉的。

　他隔著門看進去，卻見里面空空如也，一粒蜂窩煤也沒有。

　于是他便繞到后院，爬到墻頭往里看去，卻見院子的地上雖有黑的煤跡，卻是所有的煤渣都用完了，又是空空如也。

　王笑一顆心便涼了半截。

　耳邊又想到大哥說的“這年頭騙子多，越是漂亮的子越要小心”。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莫名的信任唐芊芊，說要與合伙做這煤炭生意，連鋪子也沒來看過一眼。

　其實想來，什麼莫名的信任。或許自己不過是見人家長得漂亮。

　王笑便從墻頭爬下來，不小心還磕了一下頭。

　他扶著腦袋嘆了口氣。

　腦海中突然便浮現起一個腦袋圓圓、頭發短短的矮胖子，穿說相聲的長衫，用扇子指著自己，叱道：“呸，你就是饞的子！”

　王笑搖了搖頭，低聲自語道：“我不是。”

　將那矮胖子從腦里趕出去，他還是又嘆了口氣。

　唐芊芊那人本來就是個干仙人跳的騙子。

　找人假扮進士，想必就是為了接近張恒訛他的錢，結果張恒把人打死了跑了，自己卻替瞞著這案子，還將這蜂窩煤的主意給了，教怎麼經營。

　之前生意好，賺了三千兩，便借給自己三百兩，是還想放長線釣大魚。結果今天讓太平司的人一找上門來，便卷了錢跑路了……

　如今可倒好，自己惹上了司，還人財兩空……不對，本也沒指要的人。但反正就是被卷了生意上的錢。

　大哥還說我開竅，我看是鬼迷了心竅。

　這個念頭在腦中泛起來，王笑搖了搖頭，喃喃道：“不對，我覺得可以相信的，我應該相信。”

　腦中那個說相聲的胖子又是扇子一指：“你那相信嗎？你那是饞的子。”

　姓郭的你滾開，我不是。

　你就是饞的……

　唉，好吧。

　“好吧，”王笑嘆了口氣，自己或許真的是令智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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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琬醒了過來。

　這里是興旺賭坊供客人休息的客房。

　打了一夜牌九后，賀琬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此時卻又已神奕奕。

　腦中想起昨夜和王珍的對話，他微微搖了搖頭。

　有件事他沒有告訴王珍——李昂三年前已經死了。

　賀琬被逐出書院后，斷了科舉這個念想，又被家中兄弟排，便做些海貿生意。

　做海貿生意就像賭博，你永遠不知道大海上會發生什麼，但只要船能回來，便有厚的回報。就好像昨晚……不對，今天早上，最后和的那一把猴王對。

　李昂在這生意里是參了一小的。

　所以李昂死了，賀琬知道。

　他卻不知道王珍知不知道。

　便當王珍不知道好了……反正若有一天自己死在海上，王珍大概也是不會知道的。

　人生便是如此，有贏有輸，永遠不知道骰盅里開出來的會是幾點。

　這般想著，賀琬輕笑一聲，走出了屋子。

　迎面小柴禾走來。

　賀琬道：“我那幾把火槍你試了沒有，如何？收得不虧吧？”

　小柴禾哈哈大笑道：“賀爺給的東西如何能差？”

　賀琬道：“難得你喜歡火，改日正好一起去打獵。”

　小柴禾只好笑道：“卻是個老主顧要收，我不過是過過手賺了些銀子糊口。”

　賀琬眉一挑：“這京中也有人好火？你大可介紹我與他相識。”

　小柴禾打了個哈哈道：“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還請賀爺見諒。賀爺今日可還要玩牌九？我來安排。”

　“明天再玩，下午有些事。”賀琬擺擺手。

　出了賭館，到對面的酒樓點了酒菜，他便一人坐著吃了起來。

　過一會兒，便有個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過來，這卻是賀琬手下的心腹管事，賀收。

　“九爺，問清楚了，京城所有做蜂窩煤的鋪子全是一個姓唐的老板的。小的打聽了許久，也不知這人的份。但今天下午京中的煤炭商打算到他五街十三號那間最大的煤鋪鬧事。估著他能現。”

　賀琬點點頭，指了指對面，讓他坐下來吃。

　“九爺，我們不去嗎？”賀收坐了下來。

　賀琬道：“急什麼，小柴禾還沒去呢。”

　賀收道：“這事與小柴禾有何相干？”

　“呵，我向他打聽蜂窩煤的事，他說這事他不事。又是那句什麼話來著……”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賀收小聲提醒了一句。

　“不錯。”賀琬笑了笑，道：“這說明這唐老板又是小柴禾的主顧。嘿嘿，那我問你，要是全京城都他娘的是他的主顧，他的生意怎麼做？”

　“哈哈。”賀收笑了兩聲。

　賀琬道：“人吶，貪多嚼不爛。一盤賭局，大小都押，那是瞎忙。明白嗎？”

　“明白。”

　“若不出我所料，下午小柴禾也會過去，我們在這等著，和他一起去給唐老板平事，算是個朋友。哈哈。”

　“九爺英明，那小的去幾輛馬車來？”賀收道。

　賀琬道：“車干嘛？”

　賀收低聲音道：“九爺你想啊，那些煤炭商一出面，這價格定然要往上漲。我們不趁現在多收些蜂窩煤？做賬的時候再以高的價格填上去，能吃不銀子呢。”

　賀琬輕笑一聲，道：“收叔啊，我回來有小半月了吧？”

　“十三天整，小的記著呢。”

　“你還當我是以前那個沒出息的小九呢，吃這點回扣有什麼意思。”

　“那九爺是想？”

　“呵，你且看著吧。”賀琬搖了搖頭，嚼著花生米，笑道：“也讓我那些哥哥們知道，什麼才做生意。”

　賀琬搖頭間，賀收看到他脖子上出的疤，不由心道：小九爺果然是大不同于以前了。

　過了好一會，果然見小柴禾帶了一大幫人出了門。

　一幫人清一全是闊膀腰圓的壯漢，加在一起有三十人之多。

　此時天氣已頗有些冷，這些壯漢著膀子大搖大擺地在大街上，自然是很有些吸引眼球。

　想去看熱鬧的人也不，紛紛跟在他們后，一群人浩浩便往五街走去。

　秦小竺姐弟本在賭博，此時也混在人群中，很是有些好奇。

　“姐，這些人不會是要造反吧？”秦玄策輕聲問道。

　秦小竺道：“最好不要，要是他們一造反，大家發現只要三十人就能把京師三大營打得落花流水，那可怎麼辦？”

　秦玄策翻了個白眼：“一點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