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山腌可是我們雲汐的特產,我記得去年,明哥還給我爸買了一大塊,聽說可貴了,會不會有人把人家晾的腌當乾了?」
「也不是不可能,我去喊明哥和老賢,你也抓時間換服,去現場看看再說。」
要說咱們雲汐有什麼特產,當地人喜歡用「兩黑一白」來概括。「一白」指的是豆腐。相傳淮南王劉安居八公山修道,用山中清泉磨製豆培育丹苗,不料仙丹沒有煉,倒是豆和石膏起了化學反應,變了鮮綿的膏狀,於是豆腐便從這裏起源。
「兩黑」的第一「黑」是煤炭,第二「黑」說的就是「黑虎山腌」。前者不必贅述,後者還要說道說道。因特殊的地理環境,黑虎山腌有它別一格的風味,據很多見過世面的人說,黑虎山腌和西班牙火相比也毫不遜。既然風味獨特,那價格自然也不會讓人失。黑虎山腌按照年限可分為多個檔次,最低的為2年期,適合紅燒、清蒸,每斤的價格在50元左右;中等的為3至4年期,這時的腌長滿霉斑,發酵,適合煎炒、生食,價格在每斤100元左右;最高等的為5年期,時間分毫不能差,這時腌發酵完全,口味已與西班牙火無異,每斤的價格要在300元以上,有市無價。
不過什麼東西一旦打上「特產」兩個字,就彷彿變了味道,食品工廠的流水線生產,已讓黑虎山熏早就失去了原有的風味,那些包裝袋上印著「正宗」「祖傳」字樣的腌只能忽悠一下過往的遊客。咱們雲汐人,只會從當地村民手中購買,那些表面越黑、霉斑越多的腌,口味才最正宗。因為父親好這口,明哥只要一有空,就會下村給父親收上幾塊解解饞,挑選腌他也算半個行家。
按照民警分的微信地理坐標,胖磊駕車飛馳了100多公里才找到地方。
勘查車沿著山腳剛停穩,轄區派出所的馮所長便走了過來。
「老馮,現場在哪裏?」明哥問。
「在山上,離這兒還有段距離。」
「老馮,現場你上去看了嗎?」
馮所長的回答有些沉重:「看了,我覺不像腌。」
明哥臉一變:「你可是土生土長的黑虎山人,我挑的技還是跟你學的呢,你也不確定?」
馮所長長嘆一聲:「所以我才讓你過來瞧瞧,刑警隊那邊我也通知了,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明哥:「還有多久能到現場?」
馮所長指了指後的大山:「旁邊有條小路,從那裏進山需要一個多小時,請隨我來。」
我們一行人穿戴整齊,跟在馮所長後,沿著一條只能容下一人行走的石子路蹣跚上行。
明哥:「老馮,你對這一片比較悉,能不能給我們詳細介紹一下?」
馮所長走在最前方,稍稍放慢腳步:「報案人蘇亮,我們黑虎山當地人,據他介紹,他是做什麼網絡直播的,今天早上去山上做直播時,發現了石屋的腌有些問題。
「黑虎山腹地一共3間石屋,屋子是誰建的,無從考證。20多年前有一位老人因患失心風到咬人,有人說他是被鬼上了,於是村民就將他趕上了山,後來老人就住在那3間石屋裏。」
「老人現在怎麼樣了?」我了一句。
「去世很多年了,一會兒到地方就能看見他的墳。」
在蜿蜒的山路上,提著幾十斤的勘查設備,著實讓人有些吃不消,在胖磊「哎喲哎喲」的息聲中,我們終於來到了黑虎山的腹地。
四
從外圍觀察,眼前的場景有點兒像網游《冒險島》的新手村。半月形的地面上,3間坐西朝東的石屋依次排列,石屋的附近建有一個木質窩棚,裏面橫七豎八地擺放著鐵鍬等農耕工。靠近山的位置,有一座用石塊堆砌的土墳,從墳前火坑中塞滿的落葉看,這裏已很長時間無人拜祭。
3間石屋,沿石子路呈弧線形排列,從房屋的構造,不難分辨其功用。
自西向東第一間,面積最大,約有50平方米,房間前後有兩扇窗,通風、採、除都效果極佳,適合居住。
自西向東第二間,面積最小,約有30平方米,牆開有多個十字形空,類似於新疆的葡萄房,此屋採效果並不理想,可用來做柴房和儲間,報案人就是在這間屋子中發現的腌。
自西向東第三間,面積居中,屋頂出的煙囪告訴我們,這裏是廚房。
在馮所長的指引下,明哥徑直走進了第二間石屋,我們剛剛尾隨進,明哥便說道:「國賢,把移解剖床組裝好,是命案!」
馮所長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們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明哥這聲喊把不知的民警著實嚇了一跳。
這「一跳」包含了太多的深意,雖說命案是刑警隊主偵,但作為轄區派出所,只要命案沒有偵破,他們也要全程無休參與調查。就目前看來,本案完全可以上「無頭案」的標籤。
案發現場藏在深山,無目擊者可盤問。山中到是山石,指紋、足跡這些證也無從提取。而且最尷尬的是:死者是誰?死了多久?怎麼死的?通通無解。現在那十幾串不知何時腌制的塊是唯一的希。
轉眼間,明哥已把房樑上的塊一一取下。好在分時,嫌疑人並沒有把死者碎肢解,拼工作相對順利。
塊雖已乾癟發黑,但我們還是可以判斷其基本屬。明哥觀察盆骨后說道:「,頭部與手腳缺失,臟等組織失水嚴重。小龍,能不能看出嫌疑人使用的分工?」
「從骨頭切面分析,懷疑是殺豬刀一類的弧形刀,這種刀可砍、可切,鋪貨量很大。」
明哥:「嫌疑人分手法嫻,刀工紮實有力,推斷為男作案。關節分痕跡明顯,第一兇殺現場就在這裏。是人作案。」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明哥給出「人作案」的結論其實不難理解。
本案的作案過程不外乎兩種況:第一種,嫌疑人在山下將死者殺害,進山分腌制;第二種,嫌疑人和死者一同上山,殺人分;假如是第一種況,死者被害后,在短時間會發生僵,從山腳下步行至案發現場,需要一個多小時,在這段時間裏,會因收導致關節僵不能彎曲,因而無法從關節進行分。第一種況排除,那麼只剩下兩人同行上山的可能。案發現場位於荒山野嶺之中,兩人若不相識,不可能會結伴來這裏,所以推斷為人作案。
明哥接著說:「嫌疑人只有在線充足的條件下,分手法才能如此準,因此,分現場要麼是在室外,要麼就在第一間石屋中。」
我與老賢對視一眼,各自提著勘查箱朝那間帶有窗子的石屋走去。屋陳設很簡單,正對房門的是一張無漆長條桌,桌子的造型有些像晚清時代的風格;房門的左手邊是一張木製單人床,右手邊則堆著一些雜。地面和室外無異,均用小石子鋪設,在這種客上,無法留下腳印。
跡長時間暴在外,會發生各種反應,以致眼無法識別,這種況,只有藉助特殊源才可以分辨。觀察潛在跡,是老賢的拿手絕活兒,他取出濾鏡架在了眼鏡外側,沒過多久,他便用筆標出了多個跡廓。
順著老賢的標註,我又在木桌上找到了大量的切割痕跡,由此可證,第一間石屋就是殺人分的原始現場。
五
兇殺現場雖然得以確定,但本案已時過境遷,很多證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已消失殆盡,我和老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任何發現。
這個結果,似乎也在明哥的意料之中,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回了句「知道了」,然後便開始集中力分析骨。
無名,從法醫學上,可以得到以下幾種信息。
第一,死者的別。這個從盆骨就可以判斷。
第二,死者的高。完整的,可直接測量;而本案這種殘缺骨,則需通過其他方法來判斷,最常用的就是利用四肢長骨。我們可以將死者大骨、小脛腓骨、上臂肱骨、前臂尺橈骨的長度逐一測量,再把數據代公式,便可算出大致高。
第三,死者的年齡。年齡的推斷一般是利用牙齒磨損程度、恥骨聯合形態特徵、顱骨骨癒合程度來綜合評定,而本案,只能依靠計算恥骨聯合形態特徵,雖然會有失誤,但是對明哥這種「老司機」來說,誤差也不會太大。
表檢驗剛結束,明哥便給出結論:「一米七五,25歲上下,材苗條。」
數據記錄完畢后,明哥手持解剖刀劃開了死者的部,老賢用鑷子從部取出了一大塊白。也許是腌制過久,白剛一取出就散發著一種讓人難以忍的惡臭。
胖磊出於好奇,把頭湊了過去,見過大風大浪的他,完全低估了這種臭味:「我×,這是什麼鬼東西?」
老賢的鼻尖微微,臭味還在他可承的範圍:「有點兒像隆矽膠。」
「死者隆過?咱們雲汐能隆的地方多不多?」我好奇地問。
「最有上百家。」葉茜的聲音從我後傳來。
「冷主任,抱歉,我們來晚了。」徐大隊有些歉意。
「沒事,暫時還不需要你們。」明哥說完,又把死者的右劃開,從裏面取出了另外一隻。
徐大隊為了不打攪我們,把馮所長拉到一邊詢問況,葉茜則套了一件勘查服鑽進了警戒圈。忍著惡臭,把矽膠拿在手中握了握:「還是全進口假,死者經濟水平不低啊。」
「我去,可以啊,這都能分辨出來?沒想到你對隆這麼有研究?」我不懷好意地朝葉茜的「飛機場」瞟了一眼。
「司元龍,你個臭流氓,看什麼呢?」
「得得得,現在在辦案,別吵吵行不行?來來來,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訴我,你是怎麼判斷的?」
葉茜似乎心不錯:「看在系列搶劫案你也盡了一份力的分上,我就不妨告訴你。」
「嫌疑人抓到了?」
「嗯,剛抓到,要不我們怎麼來得這麼遲。」
「抓到就好,接著說隆,我比較關心這個。」
葉茜白了我一眼:「我上警校時,老師曾說過一個關於隆的案例,所以我對這方面有所了解。目前市面上,常見的有三種隆方式,分別是自脂肪移植隆手、注隆手、假隆手。
「自脂肪隆是從腰、腹、、等脂肪較厚的部位取出脂肪顆粒移植到部的一種隆。手將隆者本的多餘脂肪用細針吸出,活化純凈脂肪顆粒,通過微型管針,均勻注隆區使之活。這種手需要脂,容易出現房塊、腫、染,甚至還可能髮腺癌。
「注隆是將一種化學質通過注的方式填充到房間隙中,以起到滿房的作用。這種方法由於作簡單,甚至在小容院都可以做。不過簡單歸簡單,它也極易出現併發癥,如染、出、結等。
「說到最後一種假隆,就一定要說說矽膠。早在『二戰』時期,矽膠就被用作填充為患者填充凹陷、傷殘部位,隨後被廣泛應用到心科、口腔科。因為矽膠有比較好的組織相容,沒有致癌質,不會有任何突變況,所以矽膠假一直是隆最主要的填充。
「市面上的矽膠假可分為國產、進口兩大類,兩者的價格也是天壤之別。頂級的進口假,價格在數十萬,而最便宜的幾百元就能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