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0年，憑藉一首梅艷芳的《夢裡共醉》，當時只有19歲的丁慧慧了「不夜城」酒吧的「頭牌」。不過駐唱歌手這一行當，並不是丁慧慧的理想職業，但現實生活的艱辛，讓不得不用這種方式延續自己的夢想。

自從做了「頭牌」，丁慧慧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從開場唱到關門，每天要麼點臺，要麼就直接唱大軸。漂亮的嗓音、練的唱功還有那倒式的舞臺氣場，讓酒吧里的很多人都了丁慧慧的鐵桿。而在這些中，要說誰最瘋狂，排在頭號的肯定是綽號「黑鳥」的男子。他是酒吧的東之一，年過40，大名很有人過問，綽號源於他肩膀上的文。別看「黑鳥」整天掛條大金鏈子，可他骨子裡卻是個十足的「文人」，他喜歡琴棋書畫，偶爾還能來上幾首徐志的詩詞；當然，最讓他神往的還是丁慧慧人的歌聲。

丁慧慧不是傻子，能看出「黑鳥」對有意思，可年齡的差距始終是邁不過去的鴻，面對「黑鳥」的強烈追求，丁慧慧已經有了離開酒吧的打算。雖然有些捨不得，但也不能因此放棄自己的底線。

可令萬萬沒想到的是，最後一頓散夥飯後，丁慧慧的人生字典中便再也沒有了「底線」二字。而幫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僅是幾支藏有海因的煙捲。如果說音樂能染的靈魂，那這幾支煙捲卻足以將的靈魂撕扯得支離破碎。沒過多久，丁慧慧就再也無法離開那淡藍的火苗，毒癮使最終淪為「黑鳥」下的婦。對音樂的追求，對未來的憧憬，在海因面前，都化為一攤惡臭的膿水，不能再提，也不願再提。

丁慧慧做了3年奴，之後便被「黑鳥」一腳蹬開。因為長期吸食海因，已經讓的嗓音變得啞，那「二手隨聽」似的聲線已經很難讓在酒吧中以唱歌糊口。艱難地抉擇之後，只能用張開的雙，去換取每天那頓必不可的「白口糧」。

3年，足足3年，丁慧慧一次次賤賣自己，從當初的一次200，變了後來的一次20。常年吸食毒品，已經讓變得骨瘦如柴，人若沒了材，就算是掛著一張漂亮的臉蛋，也毫提不起男人的興趣。

不敷出的日子，讓丁慧慧只能強忍著毒癮帶來的折磨，吸食的次數，也從之前的一天兩次，變了三天一次。

然而禍不單行，丁慧慧在不知不覺中忽然發現有了異樣，因為無分文，只能選擇靜觀其變。幾個月後，逐漸隆起的肚子，讓已經知道了結果。

丁慧慧在懷孕期間沒有斷過毒品，所以這個孩子不能要，可是面對幾千元的打胎費，只能含淚離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

既然已經無從選擇，丁慧慧只希肚子里的孩子能健康和堅強。

11月10日，懷胎8個月的丁慧慧早產下一名嬰，取名丁當。因為付不起住院費，丁當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個世界，就連同媽媽一起被轟出了醫院產房。

丁當雖然是丁慧慧上掉下來的骨，但丁慧慧心裡清楚，本不可能把丁當養人。於是在懷孕期間就給丁當找好了下家，對方是一對無兒無的老夫妻。

「兒，不是媽媽不想養你，是媽媽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未來，媽媽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丁慧慧把老夫妻塞給的3000元錢死死地攥在手裡，含淚過窗子看了兒最後一眼，就轉消失在夜幕之中。

抑不住的痛苦，讓選擇繼續用毒品去麻醉自己，一個月後，忽然覺到管中的如同黏稠的膠水一般。心裡清楚，白的毒再也無法注管，毒癮的吞噬，讓不得不越最後一步雷池。在煎熬中，最終還是選擇將針管刺了脖頸的脈管，也正是這一次的越界讓親手關閉了通往現實世界的大門。本以為生命終止便是解，可誰承想，惡魔的雙手還是沒有放過的兒——丁當。

因為丁慧慧在懷孕期間一直吸食毒品，所以丁當從出生那一刻就註定和毒品結緣。經過多次檢查，醫生認定，丁當在娘胎里時就對毒品產生了依賴，所以丁當從剛滿月起，便在不間斷地接戒毒康復治療。巨額的醫藥費，讓老兩口咬牙堅持了10年。

「你走吧，我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就這樣，在一次計劃好的探親之旅后，剛滿10歲的丁當，被養父扔在了千里之外的站前廣場之上。

其實當足不出戶的養父提出要帶去雲汐市探親時，丁當就有了不好的預，直到眼睜睜地看著養父頭也不回地鑽一輛黑車時，就已經知道了此行的目的。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丁當並不埋怨養父，知道，若不是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養父不可能輕易放棄。

多年的戒毒治療，讓丁當深知自己的況，的「病」可不是養父母口中的冒發燒，它甚至都不能被稱為「病」，它有一個讓人畏懼的名字——毒癮。

其實就連丁當的養父母都不知道，丁當5歲時就已經能辨別是非，無意間從接戒毒治療的其他癮君子口中，原原本本地聽到了自己的真實世。丁當沒有去詢問養父母，極力讓自己融養父母編織出的角之中。然而10年後，「電影」落下帷幕，丁當還是被打回現實。

丁當沒有上戶口，是個黑戶，在陌生的城市裡，除了養父母留下的1000元錢，幾乎一無所有。

好在租住城中村的房屋本不需要份證，丁當出100元錢，給自己換了兩個月的安之所。

如何賺錢養活自己，了丁當最大的困擾。

10歲的年齡，有著20歲的心智，這應該是對丁當最為恰當的形容。3個月後，拿著一張假份證功混KTV后廚，當了一名洗碗工。

之所以選擇KTV，是因為這裡可以買到想要的東西。

被養父母棄后，丁當的思想偏離了正常軌道。被毒癮折磨了10年，想，與其讓自己飽折磨，還不如像母親一樣，活一天，吸一天，過一天，爽一天。

丁當只用了一個月便和馬仔混得你儂我儂。10歲那年的，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吸毒。拔掉煙捲的瞬間，那種汗孔全部張開的愉悅，已經無法用筆墨去形容，多年的心癮，終於在這一刻被滿足。

本來就對生活不抱希的丁當，從那以後沿著母親的不歸路，一步一個腳印「堅實」地走了下去。

從10歲到13歲短短3年的時間裡，丁當因吸食毒品了毒大隊的「常客」。但因不夠罰年齡，丁當早就變得麻木，像條泥鰍一樣肆無忌憚地鑽著法律的。雖然每月的收不多，但是有一個可以搞到毒品的捷徑，那就是和悉的癮君子上床。

13歲正是出水芙蓉的年紀，知道丁當有這個需求，不知道有多「老牛」都排隊等著嘗上一口草。

想好事的越多，可供丁當挑選的獵也就越多。丁當經過逐一篩選，最終確定了10個比較有錢的「老牛」，為固定的「貨源」。

每天下午下班，丁當必做的一件事兒就是群發一條微信，容只有5個字：「哥哥，有貨嗎？」

如果多人回復，會挑出離最近的一位上門。如果沒有回復，則會選擇最有可能有貨的人試一試。

這一天，群發後過了10分鐘，消息仍然石沉大海。丁當耷拉著臉埋怨：「唉，最近公安局也不知道哪筋搭錯了，天天掃毒掃毒，搞得大家一個個拿錢都買不到貨，再這麼下去，這日子可怎麼過？」丁當說完，開始用拇指不停地在手機屏幕上撥弄通訊錄，經過多次權衡之後，丁當的指尖停在了一個標註為「亮哥」的頭像之上。

丁當認識的亮哥，原名武亮，是一個公司的老闆。兩人在KTV結緣，後來便廝混在一起。而亮哥在丁當固定的「炮友」中，也算得上是最帥的一個。

選定獵后，丁當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亮哥的住——金華苑小區。

亮哥雖然是個老闆，但住宿條件真心不怎麼樣，丁當沿著昏暗的樓梯一路上行，當手機電筒的亮照到「402」的門牌時，丁當停下了腳步。看著門裡的亮，「咚咚咚」連敲了三次木門。

「亮哥在家嗎？我是丁當。」

門聲沒有回應。

「難不在家裡著呢？」

丁當嘗試地推了推門。

「吱呀……」

木門竟然被毫不費勁兒地打開了。

「亮哥？亮哥？」

丁當試探地喊了兩聲，接著躡手躡腳地走進屋中，把木門重新關嚴。而就在剛想走進臥室一探究竟時，客廳桌子上的一袋白末，讓歡喜地尖起來：「我×，有貨！」

面對如此大的，丁當已經顧不上這麼多，練地從挎包里掏出吸毒工，把白末小心翼翼地倒出來。

打火機「吧嗒」一聲按出的火苗，來回熏烤著錫箔紙上的白顆粒。丁當拿起一吸管，像嬰兒吮吸般貪婪地將裊裊煙塵吸肺中。

一張紙烤完，丁當整個人完全癱在那裡，覺自己好像騰雲駕霧般飄浮在半空中，時上時下，時快時慢。也不知過了多久，虛幻如同泡影漸漸消散，口乾舌燥的端起桌面上的水杯猛灌一口，回過神來，丁當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亮哥呢？」

帶著疑問，小心翼翼地推開了臥室的房門。

眼前一位男子正仰面躺在床上，右臂的管中還著一支塑料針管。

「亮哥！」

丁當尖一聲跑上前，接著把手指放在了對方的鼻尖上。

「沒、沒、沒氣兒了？」

丁當起先有些詫異，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對癮君子來說，這種場面早已見怪不怪，吸毒者心裡都清楚，不管是誰，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

「唉，死了也算是一種解。既然了你的貨，我也不會坐視不管。」

丁當說著，取了一條幹凈的床單把亮哥的蓋住。

「我聯繫不到你的家人，就幫你打個報警電話吧，走了，亮哥！」

丁當說完，有些傷地拿出手機，刪除了關於亮哥的所有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