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謝強下了晚班，一推院門，便看見蔡瑤瑤在院子中給「米修」梳理髮：「瑤瑤？你怎麼來了？」

「米修」是條金犬，是蔡瑤瑤剛上班時從狗市花了500塊錢買來的，因為工作和家庭的原因，不能經常過來陪伴謝強，所以想了這個辦法，為的就是讓謝強獨自一人回家時好有念想。

「我會一直missyou（想念你），它以後就『米修』吧。」

「嗯，『米修』很好聽，快謝謝媽媽。」謝強溺地抱起「米修」，在他心裏，這就是他和瑤瑤的「寶寶」。

「瑤瑤？」謝強這時看出了一端倪，「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沒有，就是工作有點兒累了。」對於家中的事，選擇了沉默，太了解謝強的脾氣，假如謝強知道了真相，他絕對會選擇消失來全自己，並不是因為謝強不，其實恰恰相反，謝強吃過太多苦，他看得更徹，他曾不止一次地對蔡瑤瑤說過：「如果時可以倒流，我絕對不會選擇上你，我不想為你的累贅。」所以蔡瑤瑤不敢提，更不能提。

謝強微微一笑，躬給了蔡瑤瑤一個公主抱：「累了就休息，我的娘娘，朕抱你起駕回宮怎麼樣？」

蔡瑤瑤喜歡看宮廷劇，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經常開的玩笑。

可讓謝強到奇怪的是，蔡瑤瑤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笑嘻嘻地摟住他的脖子。

「瑤瑤，你今天到底怎麼了？」謝強把輕輕地放在了床上，低聲問道。

「強子，能不能要了我？」蔡瑤瑤的雙忽然在了謝強的上。

「不是……說好……結婚……」謝強想起了當初兩人的約定。

「我現在就想做你的人。」蔡瑤瑤的一句話，瞬間點燃了謝強的慾火。

老舊的床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個小時的翻雲覆雨已經快讓它的壽命走到盡頭。

屋的息聲逐漸平靜，窗外的亮也跟著模糊起來。

蔡瑤瑤看了一眼手機：「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嗯，我送你！」離別的場景發生過太多次，謝強並沒有挽留。

晚上7點鐘，蔡瑤瑤站在了自家的房門口。

「爸，我姐和徐雨的事怎麼樣了？」

「沒戲了。」

家是剛買的新房，房門還沒來得及更換，這種工程房門起不到一點兒隔音效果，門那邊的對話，蔡瑤瑤聽得很清楚。

因為徐雨的事兒，已經惹惱了養父，雖然養父上說尊重的選擇，但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兒了，知道養父心裏本就沒有放棄，由於好奇心作祟，很想知道家裏人對這件事的真正想法，所以沒有著急開門，而是小心地把耳朵在了門上。

「什麼？沒戲了？今年我可一點兒書沒看，就指徐大伯了！」

「還有幾個月，看書還來得及。」

「爸，是你傻還是我傻？考公務員這東西跟看書有必然聯繫？我第一年看得那麼用功，到頭來不還是在面試中被人給頂包了？」

「那你姐不同意，你說我怎麼辦？」

「一個撿來的野丫頭有什麼好挑剔的？要不是你和媽白白養活這麼多年，早就死了，也不想想，是誰給了今天！」

「混賬，給我閉，那是你姐！」

「好了，老蔡，我覺得兒子說得有道理，瑤瑤確實做得有點兒過分。」都說兒子跟媽親，這話一點兒也不假，蔡明明對自己的母親豎起了大拇指：「媽，你是這個！」

「你怎麼也跟著瞎摻和！」蔡國權略帶埋怨地看了自己老婆一眼。

「想想當年，不是我心，估計瑤瑤還不知道在哪裏過苦日子呢，而且上高中那會兒，要不是你低三下四地去找人，求了一個學名額，瑤瑤能考上醫科大？能那麼順利地去人民醫院工作？」

「那你們說怎麼辦？」

「依我看，瑤瑤估計是一時間沒有做好談的準備，如果我經常開導開導，說不定這事兒就了。」

「你能行？」

「我是人，我有分寸，徐局長那邊你暫時不要給人回了，就說咱們瑤瑤比較乖，還沒有做好談的準備。」

「如果能，那最好不過，徐局長是工商局一把手，要是能跟他結為親家，明明以後的仕途也就鋪平了。」

「咚咚咚。」對話到這裏，房間里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

「爸，是我，我忘記帶鑰匙了。」

「噓！」蔡國權把手指放在邊，「這個話題打住，瑤瑤回來了。」

「爸，媽。」推門而的蔡瑤瑤一臉輕鬆。

「喲，遇到什麼開心的事兒了？」

「媽，沒什麼，就是跟幾個同事出去逛了逛。」

蔡國權沖自己的老婆了眼。

「了沒？了咱們就開飯。」

「媽，你還別說，我這肚子真有點兒了。」

「那好，咱們開飯。」

「對了爸……」晚飯時，蔡瑤瑤向蔡國權。

「嗯？怎麼了？」

「能不能把徐雨的手機號碼給我？」

「號碼？你要他的號碼幹什麼？」蔡國權有些出乎意料。

「我想清楚了，我覺得可以先和他聊聊。」

「對對對，先聊聊，培養培養再說，不著急！」說話的是的弟弟蔡明明。

剛才站在門外，蔡瑤瑤已經明明白白地知道了家人的想法，不會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狗，為了自己的家庭，選擇一段沒有的婚姻，如果是這種人，也不會跟謝強走到今天，之所以這麼做，就是想讓自己舒舒服服地過一天算一天。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反常的蔡瑤瑤，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

「與其茍且於世，不如為癡狂。」之所以沒有選擇私奔，是因為逃不出心中的牢籠。

說不敢面對現實也好，說逃避生活也罷，為而死，是唯一能想到的解方式。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來風滿樓。」就在全家人都在盼著蔡瑤瑤和徐雨能「有人終眷屬」時，卻做好了準備。

那天晚飯之後，蔡瑤瑤給謝強發了一條短訊：「開車來小區北門，有事兒！」

謝強上班時，很能接到蔡瑤瑤的短訊，他不敢怠慢，開車飛奔到了約定的地點。

「去芳泉路！」這是蔡瑤瑤上車后的第一句話。

「去那兒幹嗎？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去了再說！」

「哦，好吧！」謝強打了轉向燈，朝目的地駛去。

「強子，我問你一件事兒。」蔡瑤瑤打開了副駕駛上的工箱，把一隻扳手握在了手中。

「什麼事兒？」謝強有些疑地打量著怪異的舉。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跟我一起？」

「會！」

「好，給你。」蔡瑤瑤把扳手遞到了謝強手裏，「殺了我，你再自殺。」

「瑤瑤你……」謝強覺並不是在開玩笑。

「我是我父母丟掉的垃圾，也只有在你眼裏我才是塊寶。」

「你說什麼？」

「其實這些事，我早就該告訴你。」蔡瑤瑤平靜地向窗外，娓娓道來。

事說完，謝強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本以為他和瑤瑤之間的沒有被現實所玷污，可到頭來，現實卻要把他們上死路。

「我是你的人，讓我離開你，我做不到，我願和你化孤魂野鬼，也不會背棄你我之間的諾言！」

蔡瑤瑤的話引起了謝強的共鳴，兩人之間堅定不渝的，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力，他也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蔡瑤瑤離開了他，他一定會選擇輕生。

「忘記你，我做不到！」這同樣是謝強心中所想。

「瑤瑤，你如果想好了，我願意和你一起去死！」謝強握了扳手。

蔡瑤瑤沖著他，微微地閉上了雙眼：「奈何橋邊，我等你！」

謝強沒有猶豫，掄起了扳手，砸了過去。

一次，兩次，三次，對他來說，他宣洩的不是憤怒，而是對自己人的承諾。

濃烈的腥味，讓謝強的意識從模糊逐漸變得清醒。

看著副駕駛座上已經冰冷的，他微笑著說道：「瑤瑤，咱們回家。」

計程車緩慢地行駛在道路一旁，他有著前所未有的輕鬆，在離別前，他想再好好看看這萬惡的世界。

再次推門而，牆上的一串筆字讓他愣在那裏。

「欠債15300元。」

「瑤瑤，你再等我幾個月，爹媽養我一輩子，他們的債，我必須要還。」

雖然蔡瑤瑤已經是一，但謝強依舊不想離開半步。

「我把你葬在院子中，這樣就可以天天看著你了，好嗎？」

謝強買來了水泥和黃沙，第二天夜裏，蔡瑤瑤的被他封在了水泥之中。

「汪，汪，汪！」剛剛躺下的謝強，被院子中凄慘的犬吠聲驚醒。

他起走出院外，「米修」正蹲坐在剛剛砌好的水泥臺之上。

「寶寶不要哭，媽媽已經走了！」謝強把「米修」抱下安道。

時間依舊在無地流逝，謝強像是行走一樣活在社會中，下了班，趴在水泥臺上自言自語，已經了他唯一的生活方式。

「瑤瑤，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這個月結了錢，我就能去找你了！」謝強深地著水泥臺上被他修補過多次的裂痕，度日如年。

一個月後，家中的賬全部還清，他帶著「米修」回到家中，陪父母吃了最後一頓飯，便來到了泗水河邊。

他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所以他選擇了一個帶有監控的碼頭，縱一躍，沒有毫的猶豫，在死前的那一分鐘，他的記憶里只剩下和蔡瑤瑤的一段對話：

「你我嗎？」

「！」

「那你願意為我去死嗎？」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