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結束了幾個月「獵狐行」，葉茜掛著「個人二等功」的勳章返回了單位；我本想著喊上阿樂給葉茜接風，可誰知他卻請了長假。

沒有了阿樂陪葉茜賽車，我很自然地了唯一的「小夥伴」。為了保證「友誼的小船」不會「說翻就翻」，除了不陪睡其他都陪，我幾乎了葉茜的「跟班男」。

因為刑事技和刑事偵查本就有重疊的地方，所以葉茜幾乎時不時地就要來科室逛上一遭。

「你看看這白牆，都被你和阿樂兩桿老煙槍熏了什麼樣子？」

「打住，比起煙癮，我可敵不過阿樂，這一切可都是他的功勞。」

「你也不是什麼好鳥，你知不知道每吸一煙，就要活5秒？」

「沒事兒，我也不差這5秒。」

「你……」

「你倆咋一見面就要掐起來？」胖磊著氣推開了我辦公室的房門。

「無事不登三寶殿，啥況磊哥？」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預。

「剛才接到電話，古橋社區在拆遷的時候發現了一人骨。」

「什麼？人骨？」

要說在荒郊野外發現人骨，我或許不會到如此吃驚，但在生活區發現人骨還是很遇到的。

「難道是流浪者或者拾荒者病死之後，無人發現？」我之所以這麼猜測，也是有我的依據。古橋社區對我來說也不陌生，它位於雲汐市的城鄉接合部，很多房屋都是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紅磚青瓦，毫不客氣地說，隨便來個三四級地震，估計都會淪為一片廢墟。

「窮」是那裡公認的標籤，凡是住在那裡的人，幾乎都活在社會最底層。一些空置的房屋，也了拾荒者的天堂。不蔽、食不果腹，很容易造拾荒者客死他鄉，這種況我也曾經常遇到，所以我很自然地就聯想到了這方面。

「我之前也以為是，但況比我們想的要糟糕，發現白骨的是工地的拆遷隊，他們是砸開水泥臺之後發現的白骨。」

「水泥藏？」

「差不多就是這個況！」

嫌疑人有藏的行為，單從這一點來分析，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定為他殺。

最後的一幻想也被無地打破，10分鐘后，我們整裝待發，朝案發現場駛去，當我們的勘查車剛剛停穩時，徐大隊已經先我們一步，在現場配合當地派出所拉起了警戒線。

「徐大隊，現場什麼況？」

「報案人張勝，是拆遷隊的工人，他們今天在古橋社區93號執行拆遷任務時，砸開了院子中的一個很大的立方水泥臺，發現裡面有一個人的頭骨，隨後就報了案。」

「房子是誰的？」

「據戶口底冊記錄，古橋社區93號屬於一名黃修萍的子，我已經讓偵查員去聯繫了，很快就能有答覆。」

「好，那我們先去看看現場再說。」

穿戴整齊后，我們一行人站在了中心現場外圍，雖然房屋的院牆已經被完全推倒，但通過建築布局，還是可以很容易地還原房子的構造。

這是一座坐北朝南的磚混式四合院，院子由東、西、中三間瓦房組，正中位置的瓦房面積相對要大很多，按照正常的建築布局，這間應該是起居生活的主屋。

那塊被砸開一半兒的水泥臺，就砌在了主屋的窗檯下。

據測量，這是一塊長2米，寬80厘米，高1米左右的立方水泥，水泥的表面長滿了綠的青苔，估計已經修葺了不短的時間。

還帶有髮的白骨像是化石一般鑲嵌其中。

現場已經「時過境遷」，我這名痕跡檢驗員也基本失去了勘查的必要。

「咱們先把骨小心取出來再說。」

在小型切割機的幫助下，所有人都給明哥打起了下手。

取骨的工作比想象中要簡單很多，因為腐敗膨脹後會使骸骨和水泥之間存有空隙，所以只要切割開水泥面，就可以直接將骨取出。

變為白骨，往往要經歷很長的時間，據環境的不同，則一年，多則十年，均有可能。

對於骨，拼接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我們都知道，人由206塊骨頭組，分為長骨、短骨、扁骨和不規則骨四種。骨的拼接對偵破有著重要的作用：

第一點，判斷死者是否存在殘疾或者天生缺陷，這對判明死者份有著重要的指導作用。

第二點，可以據骨骼特，判斷別、年齡、高等個特徵。

通過骨骼判斷別，很多朋友都不陌生，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觀察盆骨，子一般坐骨寬度、恥骨長度、坐骨大切跡寬度等等都要大於男子，利用盆骨分析別對法醫來說是最基礎的技能。骨拼接完畢，推斷高那更是輕而易舉。

但據骨骼推斷年齡，卻是一個考驗法醫能力的活兒。

技藝湛的法醫，可以利用人骨的多個特徵來分析死者年齡，常見的有四種：第一種是利用骨化點的出現和骨骺的癒合程度來分析；第二種是觀察骨骼的長度；第三種是分析顱骨或者骨盆的變化來判斷；第四種也是最為準確的一種，就是從死者的牙齒上去找尋答案。

利用牙齒分析死者年齡，用得最多的就是利用牙齒的磨耗程度，或者據牙髓腔的變化來進行判斷。

牙齒的磨耗程度對於「年紀偏大的白骨」使用得較多，但對於「青年白骨」，利用最多的還是牙髓腔特徵。

正常的牙髓腔位於牙齒，分為髓室和管兩個部分，周圍被牙本質所包圍，腔有牙髓，髓腔的形態與牙齒外形相似，髓室位於牙冠部，分為髓角、髓室壁、髓室頂、髓室底、管口幾個部分；管是髓室在牙部位的延續，呈細小管狀，其數目大與牙數相同，形狀與牙的外形相同，尖有空，通過管和神經與牙周圍的組織相連。其實牙髓腔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一些牙膏廣告上經常會模擬牙髓腔的態圖。

隨著年齡的增長，牙齒的牙質也會緩慢地增多，這樣就會使得牙髓腔逐漸變小。年輕人的牙髓腔較大，隨著年齡的增加，牙齒咬合面的磨損會使髓室頂逐漸下沉，牙尖漸漸被磨平，髓角變鈍圓形，牙髓腔積也會跟著減小，到了老年時，牙髓腔會因為萎而乾枯。

按照牙髓腔隨年齡變化的況，可以分為A、B、C、D四種類型。

A型：髓室開闊呈圓錐形，髓角尖銳，管近髓室大而呈斗狀，約10歲。

B型：近尖1/3部分的管變細呈棒狀，髓角萎呈現鈍圓，約20歲。

C型：髓腔與管萎最為明顯，尖孔變小，上頜第一和第二前磨牙、下頜第一磨牙呈現此種況為30歲左右，第二磨牙等所有牙齒都呈現此種況為40歲以上。

D型：管呈細棒狀，整個髓腔變得更窄小，50歲以上。

通過牙髓腔來判斷年齡的度雖然都是在10歲，但經驗富的法醫據自的經驗，幾乎可以短在5歲左右。

「死者為，高一米六五，年齡25周歲上下。」明哥仔細觀察完骸骨之後，繼續說道：「死者的頭部有數十鈍打擊傷，這裡並不是殺人現場。」

「什麼？這裡不是殺人現場？」

明哥點點頭，拿起了顱骨：「你們看，死者的整個頭部幾乎布滿了鈍打擊造的凹陷，據傷口形的原理，我個人推測，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很有可能是扳手。死者的致命傷應該是這一重疊打擊的顱骨凹陷，按照擊打的次數，嫌疑人大概在死者頭上敲打了幾十次。」

明哥說著拿出一張證標尺在最為明顯的一凹陷之上：「傷口長約6厘米，寬1.5厘米，嫌疑人使用的是大號的扳手。」

明哥放下顱骨：「假設嫌疑人和死者在一個相對開闊的地方，那麼嫌疑人使用大號扳手，只要用力得當，三次以，絕對可以致命。但從現實況來看，嫌疑人一共連續擊打了數十次，說明嫌疑人在作案的過程中，不備直接打擊致死的條件。」

「決定鈍擊打作用力的大小，一是作案工，二是自力量的大小，第三就是擊打的距離。

「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是大號扳手，其能將死者的顱骨敲開，證明力量並不小，這兩點被排除之後，剩下的欠缺就只能在打擊距離上。

「也就是說，嫌疑人在作案時，可能是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導致其無法長距離地揮扳手，所以才造多次擊打致死的後果。」

「四合院的每個房屋都很寬敞，可以排除，也就是說，嫌疑人是在某個『狹小空間』殺人後移到了這裡？」我反問道。

「對，所以這裡不是殺人現場。」

明哥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水泥塊上有修補的痕跡，說明嫌疑人用水泥將死者封之後，還曾在這裡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什麼？嫌疑人在這裡居住過？」這絕對是案件到目前為止最令人振的消息。

明哥點點頭，繼續說道：「水泥主要是以硅酸鹽、石灰等為主料，水泥直接凝固效果不佳，必須混有黃沙，從我們切割下來的水泥塊來看，嫌疑人在澆築時，也混有大量的黃沙。」

「水泥加水其實就是一個水化的過程，其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水泥顆粒和水接並反應，放熱率很高，但是由於石膏的存在，在水泥顆粒的表面會形一層鈍化，使放熱率降低；第二階段，水泥水化熱釋放率最高，水泥顆粒也隨之增長很快；第三階段，水泥的水化產在水泥顆粒的表面堆積的厚度逐漸增加，水泥的水化放熱率逐漸降低。

「從反應效果來看，水泥水化其實是一個劇烈放熱的過程，高熱量會加劇微生的新陳代謝，使得腐敗變得迅速，在水泥凝固之後不久，被澆築的就會逐漸膨脹，巨大的作用力會使得水泥塊在一定時間裂開，水泥塊上的大量修補痕跡，就應該是腐敗導致水泥塊炸裂之後，嫌疑人所做的善後工作。」

「現場的立方水泥塊相對完整，也就是說嫌疑人在最後一次修補之後，的腐敗已經不太明顯，難道嫌疑人在這裡一直居住到完全白骨化才離開？」

「不用，」明哥搖搖頭解釋道，「也只有腐敗前期才會導致水泥塊被撐裂，在人組織被微生消耗得差不多之後，腐敗所產生的作用力就不足以再將其撐裂，但據我個人經驗來推斷，嫌疑人在澆築之後，最要再居住兩個月以上。」

「不管居住多久，只要嫌疑人曾在這裡居住過，咱們就可以通過房東問出一二。」

「的，嫌疑人就是房東也說不定！」胖磊收起照相機，給這次勘查做了一個漂亮的總結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