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元庫倫。

還冇接到撤退訊息的顧樓正著漆黑的天空喝酒。

小三子作為顧小將軍的侍衛，也倒了一碗酒湊到了他邊，“顧小將軍，是不是想家了。”

顧樓“嗯”了一聲，冇講話。

“哎，小三子也想家了呢。”小三子道，“可小三子已經好些年冇回家過年了。”

這些年大元都不算安分，總是時不時地蹦躂兩下。

為了以防萬一，邊疆隻給一部分將士放假，流回家，流保衛邊疆。

數十萬將士，每次隻放假數萬人，算起來五年一次。

小三子才當兵四年，所以一次都冇得上。

“再熬一年，等下年，我應該就可以回家過年了。”小傢夥把烈酒一飲而儘，又倒上了半碗，“小將軍不要難過，你是小將軍，又是皇上的弟弟，總是可以每年回家的。”

顧樓側目向他，“你是來喝我酒的？”

正端著碗痛飲的小三子有些尷尬一頓，抹了把，老老實實道，“竟然小將軍發現了。”

顧樓無奈一笑，把空碗放下，自顧自倒上一杯酒，又給小三子滿上。

小三子這才高興地咧一笑，捧起瓷碗，咕嘟嘟往下吞嚥。

小將軍就是小將軍，喝的酒都如此上佳。

他貪婪地一飲而儘，又不捨得咂咂，就差拿舌頭在碗底上一圈了。

顧樓瞄了他一眼冇說話。

這酒後勁足，連他都隻敢小口抿，這小三子居然如此大口，恐怕明天是起不來了。

“哦嗬嗬嗬。”小三子放下碗，不過片刻就傻笑了起來，“顧小將軍，這酒碗怎麼有兩個。”

顧樓翻了個白眼。

“兩個碗，兩個小將軍……”小三子甩甩頭，結果眼前更朦朧了，“是不是有兩個家，兩個娘，兩個爹。”

顧樓喝酒的手一頓。

“嗚嗚嗚，小三子想家了。”不過十三四歲的年嚎啕大哭，“小三子想爹，想娘，可還有一年多才能到小三子放假回家。爹啊，你怎麼樣，你的病好了嗎，給你寄回去的錢買藥了嗎，有冇有等小三子回家。”

“娘啊，你彆省吃儉用，你該花就花，小三子能賺錢了，小將軍可重用小三子了，連月銀都提高不呢。”

“姐姐啊，你嫁人了嗎，你有嫁妝嗎，姐夫家裡對你好嗎？”

小三子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結果又一屁坐在了地上。

顧樓放下手裡的酒碗，想要拉他起來。

結果這小子竟然賴在了地上，“這是家裡的床嗎？是孃親手套的被褥嗎？小三子想睡一會，就一會，這是孃的味道啊。”

他閉上眼，鬢角尚掛著淚痕，呼吸卻已平穩。

顧樓有些發呆。

他剛纔也在思念家裡人，這是他頭一年在外頭，冇跟爹孃一起過年。

可小三子呢，他已經四個年冇跟家裡人過了。

為什麼要有戰爭，為什麼要那麼多人當兵，為什麼要固守邊防，為什麼不能回家。

“戰爭啊，啊，你讓多人有家不能回，你讓多人隻能在夢裡思念爹孃，你又讓多人此生再也見不到爹孃。”顧樓拿起酒碗，站在高樓之上，抬手將之拋出。

酒碗在空中打轉了片刻，最後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瓷裂聲。

有守護的將士被驚，回過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顧小將軍，又繼續認真警惕周圍。

這些，年輕的，將士啊。

顧樓心中酸，握雙拳，喃喃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掐指一算，三國鼎立的時刻，已經太久太久。

也許，是時候，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