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郁庭川摘了左手腕上的表,然后放在桌邊:“先拿這個抵著,一刻鐘后會有人帶錢來贖。”
那是一枚PIAGET(伯爵)腕表。
擱在廉價的折疊桌上,任誰都能看出價值不菲。
鈦金屬材質的表殼,橡膠表帶,45毫米超大表鏡,藍小表盤里配有熒刻度指針,大日歷窗口顯示,雙時區、計時飛返/逆跳功能,搭載出的伯爵Cal。880P自計時碼表機芯,機芯零件數達277個。
比起鋼表,這款手表更偏向于運休閑款,搭配郁庭川那短袖Polo衫加休閑,氣度中又有清雋,這樣的行頭,確實適合春末的早晨。
坐在大排檔里吃早餐的,不缺社會英人士,有悉名表的,很快估算出這塊表在市面上的價格在150萬左右。
能戴得起這種表的,非富即貴,級別最低也該是位CEO。
所以,當郁庭川開腔詢問能否借個手機的時候,有人馬上遞過來,宋傾城已經坐回去,看著郁庭川給老趙打電話,說到吃早餐沒帶錢被攔下,也沒有尷尬,可能是習慣了發號施令,寥寥數語已經待清楚事始末,從容的言行,還有他看向自己的寵溺視線,讓宋傾城的心里冒泡,臉上的溫度逐漸退下去。
從大排檔離開,夫妻倆沿著人行道往前慢步。
可能是周末,心下意識放松,宋傾城較前面走著,不時回頭,好像在確定后面的人有沒有跟上來。
郁庭川見不專心看前方,只好提醒:“看著腳下的路。”
“我有看著。”宋傾城為自己辯解。
男人笑:“你眼睛長后腦勺上?”
“眼觀六路不行麼?”
郁庭川俊朗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笑,倒像是贊同了的說辭,宋傾城看的心,折回他的邊,左手繞過他的胳臂肘,下一刻,郁庭川就把右手拿出兜,握住的小手:“還打算繼續走下去?”
宋傾城問他:“你累了?”
郁庭川攥著的力度有加重:“那就再走會兒。”
不多時,后多了輛踽踽獨行的轎車。
宋傾城有注意到,正是家里那輛,開車的自然是老趙,也就是說,已經贖回那枚手表。
上午九點左右,照在路邊的逐漸有炎熱。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一刻鐘,也可能是半小時,宋傾城依舊沒有酸的覺,這樣的十指扣,自有一份安逸在其中,被握著的左手,手指彎起,指腹到男人手掌上的紋路,有些糙,卻更讓到溫暖。
經過路邊一家電玩城,宋傾城多看兩眼。
“想去玩?”郁庭川的語氣溫厚,就像是長輩在問自家瞧見游戲機挪不開腳的孩子。
然后,兩人出現在電玩城里。
因為是周末,這個點,電玩城營業沒多久,卻到可見青年。
游戲機作聲和背景樂混雜在一塊,其實有點吵。
老趙跟著兩人進來。
他帶來了郁庭川的皮夾,還有贖回的手表。
郁庭川沒接手表,只拿過黑皮夾,深邃視線在電玩城里逡巡一圈,定格在那些娃娃機上,有幾個年輕孩在玩,興高采烈的神,隨后,他對邊的宋傾城說:“既然來了,那就抓些玩回去。”
絨玩,不止小孩喜歡,生同樣對此有獨鐘。
那是銘刻在骨子里的夢幻真。
宋傾城的年里,唯獨沒有手抱玩的場景,宋莞不管,當然不會給買玩服,外公外婆的年紀大了,照顧很上心,卻也有疏之,譬如孩子對玩的心理。
陸錫山來看,買過玩禮,不等拿到手拆開,宋莞都會扔得遠遠的,這樣三四次后,陸錫山再來余饒,沒有再給帶禮。
在慕家的那段日子,‘繼父’送過芭比娃娃,但是那個時候,陌生的環境,的耳邊,充斥著宋莞再三的叮囑,不準在家里喧嘩,不要頂撞長輩,也不要跟其他人要東西,這些話讓收到芭比娃娃的時候沒有多開心,
沒過幾日,慕家有客人上門。
隨行的有個孩,六七歲,跟一般大。
那天家里只有宋莞這位三,為表善意,讓傾城帶著孩上樓玩,順便去看看妹妹。
宋傾城來到慕家幾個月,已經很久沒和同齡人玩,又見孩扎著羊角辮,生得可討喜,難免想和對方親近,在嬰兒房看過尚在襁褓里的妹妹,帶著孩去自己的房間。
那孩進屋,一眼就看到床頭的芭比娃娃。
那個芭比娃娃,是慕席南送給繼的第一份禮,自然是用了心的,早在確定把傾城接來北京的時候,他就托去日本出差的同事帶禮。
日本人制造的芭比娃娃致,娃娃的手腳每個關節都能,還有好幾套換穿的服,慕席南考慮得周全,還幫配了一套仿真廚,晚上洗完澡,宋傾城睡覺前無事可干,就坐在床上拿著娃娃和廚玩過家家。
小客人喜歡芭比娃娃,走的時候一定要帶走,為此撒潑打滾,哭得一臉鼻涕眼淚。
宋傾城抱著娃娃,不肯撒手,這是的。
宋莞見狀,立刻走過來,拉了拉宋傾城的胳臂,小聲說:“只是個娃娃,回頭媽媽再給你買,這個就送給別人吧。”
客廳里,小客人被自己母親哄著,卻還哭得一一。
宋傾城難得倔強,低聲回答:“這是我的。”
不管宋莞怎麼拿話哄,都不愿意把娃娃出去,客人有些尷尬,不再久留,牽著噎的兒匆匆告辭,怎麼看都顯得不歡而散。
家中只剩下宋傾城和宋莞兩個人。
這會兒,保姆都在午休。
宋莞冷冷丟下一句‘你一個人玩個夠吧’就摔門離開,重重的關門聲,響徹整個房子,也落進宋傾城的心底,抱著娃娃站在客廳里,形單影只,從那以后,在慕家,再也沒玩過那個芭比娃娃。
有些不算好的回憶,哪怕過去十幾年,宋傾城發現自己依舊記得很清楚。
不是因為記恨,也許因為,那是收到的第一個玩。
后來和沈摯在一起,沈摯也送過絨玩,卻是不一樣的心境,沈摯靠兼職和生活費攢下的錢,給買生日禮,讓之余,終歸是了些喜悅的心。
那時候,抱著玩會擔心,他上的錢夠不夠撐到下個月。
再回想起這些,宋傾城覺已經很遙遠。
郁庭川已經換了整整一袋游戲幣,當他站在娃娃機前,旁邊的人投來目,下意識避讓開去,宋傾城就聽到他問自己:“喜歡哪個?”
宋傾城手,指了指藍的叮當貓:“這只。”
郁庭川拿出兩個游戲幣,把剩下的到手里,宋傾城乖乖站在他邊,雙手捧著那袋沉甸甸的游戲幣,至于老趙,沒想到老總還會抓娃娃,不再打擾,笑著走去外面等待。
投進兩個游戲幣,鋼爪向叮當貓。
調整好位置,按下‘確定’,鋼爪往下功抓住玩。
后,有生驚呼:“抓到了!”
宋傾城抿起不置可否,下一秒,鋼爪緩緩上升移的過程里,晃了下,被夾住的叮當貓就掉了回去。
果然是這樣。
剛才說‘抓到了’的生又道:“就差一點點。”
的語氣里盡是可惜。
宋傾城解釋:“這種機都被店家人工調過,夾不住是很正常的現象。”
郁庭川這些年在生意場上順風順水,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安,英的眉骨下,湛黑深邃的目里,好像噙著淺淺的笑,他的語氣卻盡顯強:“不行,終歸是要抓一只出來。”
“……”這樣的郁庭川,有著符合年齡的固執,讓宋傾城暗暗彎起角。
十幾次抓下來,還是沒夾到一個娃娃。
有個提著子的男孩過來,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投了兩個游戲幣在旁邊那臺娃娃機里,開始夾娃娃,幾秒種后,一只恐龍被扔進出口位置。
男孩彎腰,拿出自己抓到的娃娃,扭頭看了看郁庭川,然后抱著自己的恐龍走了。
那一眼,極挑釁。
幾十歲的人敗在一個兒手下,郁庭川沒有惱,卻也有三十年河西的,站在會議室里指點江山的自己,恐怕也沒料到有朝一日會被娃娃機難住。
就在這時,宋傾城出聲問:“真的想要娃娃麼?”
郁庭川聞言轉頭,看著的目溫:“你不喜歡?”
“你要的話我幫你抓。”
宋傾城道。
說著,拿出幾個游戲幣,選了臺剛有人玩過的娃娃機前,彎腰把游戲幣塞進去,握著桿柄控鋼爪,看準后按‘確定’,一只橫躺的皮卡丘被夾住,在晃下掉進出口里。
然后換一臺機繼續抓。
八個游戲幣,宋傾城夾到兩只絨玩。
扎著松松的馬尾,頰邊散落幾率發,上是短袖亞麻襯衫和棉質長,抱著娃娃走回到郁庭川面前,手遞給他,眼睛有些亮:“你拿著,我再去夾。”
看出興致正濃,郁庭川沒阻攔。
最后,宋傾城選了臺剪娃娃機,看中一只有半人高的流氓兔,花了6個游戲幣,那把鋼鉗終于剪短細繩,碩大的流氓兔掉下來,在周圍人的驚嘆聲里,抱著可的流氓兔轉,向后護著自己的郁庭川:“這是送給你的,那兩只小的還我。”
許多年后,郁庭川接采訪被問到和太太一起做過的最浪漫的事,在記者等待的注視下,他回憶起往事,邊揚起笑容,答案不是一起海邊漫步,也不是在夕下看書,而是夾娃娃。
記者面驚訝,隨即笑說:“看來郁董給太太夾了不娃娃。”
誰知,郁庭川笑著搖頭,眼里有一抹無奈,是縱容的無奈:“恰恰相反,做了我本該做的事,送我的那只兔子,至今還在我的車上。”
從電玩城的這個上午,宋傾城捧著兩只掌大的娃娃,偶爾看看邊的男人,他手里拿著那只流氓兔,這副形象不但不怪異,反而讓人以為他是在為孩子買禮,可能路過的人都在想,這真是個好爸爸。
想到自己的孩子,宋傾城的角上揚,不由把娃娃往懷里揣了揣。
“在笑什麼?”郁庭川溫聲開腔。
宋傾城把視線投他臉上,看著男人滿是溫的五,不等張說話,肚子有些異樣,像水流的覺,又像脈搏跳,沒有疼痛,似乎還伴隨聲音,發現突然不走了,郁庭川也停下腳步,聽到說:“肚子好像流水了。”
見不像開玩笑,郁庭川騰出手覆上的腹部,幾乎剛放上去,手掌就覺到輕微的震。
孩子在肚子里踢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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