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雨是從自己病房的窗口墜樓的。

宋傾城握著手機，驀地聽到這個消息，有些緩不過來，來恒遠，還沒來得及跟郁庭川說事，慕清雨已經要離開這個世界，形容不出這一刻的，腦海里只想到‘世事無常’這個詞。

“醫院病房里的窗戶不是半固定的麼？”

宋傾城問出了自己的疑。

為了防止病患自殺，現在的病房窗戶都只能打開小半扇。

“只要想，終歸能找到辦法的。”江遲說：“我剛了解到況，出事的時候，病房里沒其他人，的雙雖然不便，做了這麼多年復健，站起來勉強走兩步還是可以的，窗臺下剛好有沙發，有些事旁人也沒法說。”

宋傾城在23年的人生里，先后送走自己的兩位至親，現在聽到慕清雨墜樓的消息，依然沒能避免緒上的波。

再去回想，2017年的3月，似乎發生了很多事。

月初，外公外婆所在的墓園被強拆。

回到南城發了場高燒。

郁庭川提前結束在日本的行程匆匆回國。

在嶺山上遇到慕清雨的大哥，得知慕清雨跟郁庭川的那段過往。

陸韻萱跟沈摯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慕清雨突然把孩子送回南城，車禍過后發生墜樓事故，不管是人為還是意外，事已至此，好像也沒了再去計較的意義。

宋傾城忍不住想，慕清雨選擇這樣離開人世，也不是無跡可尋，昨晚打給的電話，今天早上告知的事，似乎都是某種征兆。

如果人死以后有靈魂，慕清雨現在是暢快還是后悔？

是暢快于給他人帶去了傷痛，還是后悔于那樣草率的結束自己生命。

郁庭川走出休息室，注意到宋傾城靠著大班桌桌沿走神，手上正拿著他的手機，取了兩張紙巾，邊手邊走到垃圾桶旁，然后問：“在想什麼？”

男人的嗓音溫厚，安了凌的心緒。

宋傾城把目投在他拔型上，遞過去手機的同時，輕聲開口：“江醫生打來的電話，Joice的媽媽在醫院墜樓了。”

聞言，郁庭川扔紙巾的作停頓下來。

宋傾城沒作瞞：“江醫生讓你盡快去趟醫院，他覺得況不太好。”

作為醫生，江遲說不太好，那肯定是真的不好了。

郁庭川接過手機，回撥江遲的號碼。

電話接通后，他踱步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江遲這會兒正在巡房，慕清雨突然墜樓，轟整個南醫一院，甚至有拿著就診卡走在路邊的病人親眼看見那一幕，當場大聲尖起來，如果不是警察及時過來疏散人群，現在醫院一帶的通恐怕會堵塞。

電話里，江遲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郁庭川開腔問：“慕家其他人不在醫院？”

“當時沒在，說是去機場接人，護工也被支開去打水。”

江遲頓了一頓，說道：“醫院這邊已經看過走廊上的監控，那會兒病房沒有別的人。”

換言之，排除了他殺的可能。

說是意外，也顯得荒謬。

一個不良于行的人，要怎麼不小心才會掉出半敞的窗口？

說完事，郁庭川就摁了掛斷鍵。

“現在去醫院麼？”宋傾城在旁邊問。

郁庭川‘嗯’了一聲，側過臉，視線投在的臉上，頃刻間和不，他說：“先送你回云溪路，我再去醫院。”

宋傾城卻說：“你直接過去吧，我可以打車回家。”

慕清雨突然離世，沒心思去計較什麼。

于于理，郁庭川應該過去一趟。

只不過，想到這些，宋傾城忽然記起自己過來恒遠的原因，見郁庭川正在取架上的西裝外套，這會兒，沒時間給轉彎抹角，直接開口：“對了，上午我去過南醫一院。”

郁庭川聽了這話，轉頭來看。

宋傾城如實道：“Joice的媽媽昨天傍晚給我打了個電話，我不知道是從哪里知道我的號碼，說有事跟我說，今天我過去，告訴我……”

說到這里，宋傾城停頓了下，有些話要講出來，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現在其實已經不合適，但是也知道，不能瞞著郁庭川，付敏母都知曉Joice是誰的孩子，不該讓他還蒙在鼓里。

因為很有可能，郁家也要面臨一場‘雨腥風’。

特別是在慕清雨這樣過世以后。

宋傾城想，如果是付敏，就算本來想打落牙齒往肚里吞，看著破壞自己婚姻的第三者這樣死了，不能再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所以，看著郁庭川湛黑的眼眸，宋傾城再度開口：“說Joice不是你的兒子，大嫂剛好來送早餐，也聽到了那些話。”

不明說Joice是誰的孩子，因為知道郁庭川心里肯定有數。

果然，郁庭川問：“大嫂也知道了？”

宋傾城點頭。

郁庭川沒有就這個話題說什麼，拿了外套后，又對講了一遍：“先送你回家。”

這一次，宋傾城沒再講‘不用送’這類話。

因為預到他今天會很忙，不希自己再讓他多費力。

從辦公室出來，走去電梯的路上，經過辦公區，宋傾城的手被男人輕輕握住。

很不經意又讓暖心的作。

宋傾城沒抬頭去看，只是回握了他的手掌。

即便心里有再多的疑問，也沒有選在這個時候刨問到底，而是選擇了理解和等待。

上車以后，宋傾城開口：“Joice是不是也要去醫院？”

“孩子暫時不過去。”郁庭川看著前面的路況：“現在不清楚醫院那邊的況，晚點再說。”

宋傾城聽懂他話里的顧慮。

慕清雨還在搶救，家里人肯定已經趕過去，這會兒的醫院估計很，如果把孩子帶過去，顧不上不說，還會嚇到孩子。

回到云溪路，路虎緩緩停在別墅柵欄外。

郁庭川把宋傾城放在家門口，然后離開去了南醫一院。

三月末的天氣，不算好。

宋傾城推開柵欄進去，院子里，花草有了返青的生機，走過那條小道，走上臺階，握著別墅大門的把手轉了轉，門沒有鎖。

推開門，宋傾城就聽見玩游戲的聲音。

等換了拖鞋進屋，循聲看向客廳，Joice正歪著小靠在沙發上，手拿著平板在玩貪吃蛇大作戰，就像其他孩子那樣，無聊的時候，小臉上出懨懨的神。

然后，孩子有所察覺的抬起頭。

看到回來的宋傾城，Joice有些驚訝，隨即放下平板，子踩著地板跑過來，就這樣的著。

宋傾城看出孩子的不解，告訴他自己今天請假在家。

廚房里，鞏阿姨跟余嫂在炒菜做飯。

收回視線，宋傾城帶著Joice回到客廳，放下書包，詢問孩子一上午干了什麼。

Joice在平板上打字，告訴：“看畫片、玩游戲還有畫畫。”

宋傾城看著孩子目干凈，心境多發生變化，不好說慕清雨墜樓的事，微微斂起神思，跟孩子隨便聊了會兒，從孩子的話里聽出來，Joice想要去上學，不愿意這樣待在家里。

現在的孩子，很有這樣喜歡讀書的。

宋傾城心里猜想，或許Joice是喜歡跟其他孩子相的那種覺。

傍晚時分，郁庭川從醫院回來。

彼時，宋傾城正教Joice做算題。

郁庭川走進客廳，當著孩子的面，他沒有提及醫院的事，宋傾城卻覺到況應該不好，最壞的結果，慕清雨恐怕已經走了。

的猜測在晚飯后得到證實。

郁庭川讓鞏阿姨給Joice拿了厚點的外套，然后要帶孩子去南醫一院，晚上郁庭川不用留在醫院，所以宋傾城跟著去了，到達醫院后，沒上樓，而是坐在車里等郁庭川。

半路上，問過郁庭川，郁菁他們有沒有去瑞士。

郁庭川的回答是，行程已經被推遲。

聞言，宋傾城沒再問什麼。

雖然開著車門，坐在車里依舊有些沉悶，宋傾城推開車門下去，站在車邊氣，的視線落在急診大樓門口，不知道里面現在怎麼樣，心里有好奇，卻沒打算進去，畢竟份不合適。

過了會兒，的肩膀被輕輕一。

宋傾城轉過了頭。

看到的，是個書生氣頗濃的中年男人。

對方戴了副無框眼鏡，型拔，很儒雅的氣質，見宋傾城盯著自己，他微微笑了笑，話問的很客氣：“小姑娘，我就問你一下，這附近有沒有大點的超市？”

宋傾城回過神，手朝醫院門口的西邊指了指：“往前走五分鐘左右，有一家華聯超市。”

男人道謝，眼睛卻停留在宋傾城臉上。

對上宋傾城的目，對方和善一笑：“不要誤會，我是看你長得跟我認識的人有幾分相似，所以多看了幾眼。”

宋傾城莞爾，接話說：“巧合。”

男人看的言行有禮貌，不免多問了句：“小姑娘你姓什麼？”

“我姓郁。”

聞言，男人愣了愣，隨即道：“那確實是巧合。”

宋傾城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