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朱宜年死亡的消息，時雍是在回到錦城的第三日得報的。

離開土司城時，趙胤留下了庚二和庚六，暗中監視他。

可是，蘇醒后的朱宜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對繡娘和孩子極為依，不僅不記得葫蘆寨發生的事，就連對羊儀這個人都極為陌生。當他從別人里得知自己曾經為了與羊儀在一起，拋妻棄子那一段荒唐的經過后，整個人震驚又困。然后，他面對長吁短嘆的父親、沉默寡言的兒子、冷漠疏遠的妻子，郁郁寡歡，最終沒能熬過去，沒過幾日就死在了土司城。

庚六稟報的時候說，朱宜年死前拉著祁氏和兒子的手，淚流滿面地哽咽著，一遍一遍地抱歉，一遍一遍地悔恨，也一遍又一遍地懷疑那個失心瘋的朱宜年到底是不是自己。

他是帶著濃濃的不甘離去的。

最后的言是對祁氏說的，“繡娘，上次我是如何負你，我當真不知。這次……我是真的要拋棄你和環兒了。容我先走一步……在那邊等你。”

……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雍，時雍當天晚上沒有進食，一個人在房里沉默了許久。

有一種覺，這個死在土司城的朱宜年，確實是祁氏曾經那個恩的夫君。

是以前的那個朱宜年又回來了。

很顯然，葫蘆寨那天朱宜年倒下去，邪君便已經離開了宿。

這個認知，推翻了以前的認知，讓無比恐慌和無助。

從前，認為自己能在宋阿拾上重生，是因為宋阿拾死去，這個宿的本尊已然不在了……

可是如今細想，為何不在時雍本上復生，為什麼會選擇宋阿拾？還有那個邪君，既然他“不生不滅、神魂永在”，為什麼要頻繁地更換宿？除了逃避追捕以外，難道就沒有別的原因麼？為什麼他不直接在符二，或者在以前的無為上再次復生？那樣，就不會有楊斐假裝無為的事發生了，分明對邪君更為有利……

為什麼邪君離開宿后，白馬扶舟仍然好好地活著？

為什麼邪君離開宿后，朱宜年又活了一陣？

一個答案呼之出。

也許徹底死去的宿，他們無法寄居。

這個想法，令時雍心驚跳。

一個人坐在房里，只覺得天眩地轉，頭暈悶，骨里仿佛都浸了驚恐和慌——

如果有一天，宋阿拾回來了，那，還是不是？

那，又是誰？

和趙胤，又當如何？

……

屋子里沒有點燈，趙胤推門進來，只覺滿屋清涼，沉寂一片。

“阿拾？”

他皺了皺眉頭，慢慢走到時雍的邊，了的額頭，一手的汗意。

“怎麼了？子哪里不妥？”

說著，他便轉要去點燃燭火。

“王爺，別！”時雍猛地撲上去，一把抱住他，從背后死死束著他的腰，臉在他的脊背上，輕聲道：“別走。”

趙胤沒有，低頭看了看腰間的小手，慢慢覆上去，解開，“怎麼了？”

時雍沒有回答，安靜地垂著眸子，子在影里，看不分明。

唉！趙胤幽嘆一聲，轉過端詳片刻，彎腰將渾冰冷的子抱了起來，坐到臨窗的那張紫檀木雕花大椅上，借著朦朧的月看著蒼白的小臉，低低道：“從通寧遠回來，你便魂不守舍。是這陣子太累，還是兩個小的太鬧？我回頭讓萇言不許再來吵你……”

時雍搖了搖頭，將頭擱在趙胤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休息了片刻，那一種心慌氣短氣翻涌的暈眩漸漸地退去。

“啟十二年，將軍墳被盜墓賊啟開，發現鎧甲和鏡子，還有那一句‘天機開、荼人來、瑞起、大晏滅’，一定不是無端出現。”

趙胤低頭著，見目飄忽，再品這句突如其來的話，眸底幽暗不。

“阿拾是說，始作俑者，便是邪君？”

時雍眉頭微蹙，“我是這麼想。可又有些不通——”

稍頓片刻，讓自己冷靜下來，“既然邪君與我同來大晏，算算也有二十多年的景了。為什麼以前，他沒有犯上作？非要等到我……以前的那個我故去之后，這才現，大鬧天下？”

趙胤沉默半晌。

“危闌計劃，布局深遠，非一日之功。再有——”他托起時雍的下，在上輕吻一下，低低道：“阿拾聰慧正直，超群絕倫。有你在，他恐有掣肘，怕是會謹慎行事。”

聽他說阿拾，時雍別扭了一下，笑道：“我哪有那麼厲害？他若當真顧及我，就不敢在我面前掀起風浪了。”

趙胤環住，低聲道：“最初，他未必知道，阿拾就是你。”

時雍：“我有這麼厲害嗎？”

“厲害。”趙胤似笑非笑，吼孩子似的溫道：“不過，他對你有所忌憚，也許緣于你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同一個地方知知底，讓邪君心生忌憚？

這麼分析，確實不無可能。

時雍點點頭，“話雖如此，可我心中仍有許多疑未解。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真相令我失。”

趙胤輕后背，寬道：“一切無有真，不以見于真。一即一切，一切即一。阿拾，人生無畏，即見如來。”

時雍啞然看他，默默點頭。

前路未卜的覺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虛弱，四肢厥冷，無力至極。

“ＵＵ看書 www.uｕkansｈu.com趙大驢。”時雍靠過去，雙手抱趙胤的腰，低下頭去，聲音說不出地低落，“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了，你怎麼辦？”

“說的什麼傻話？”趙胤摟住，低頭看來，“你就是你。不管什麼樣的你，都是你。”

時雍聽出他本就沒有領悟到自己的意思，心底莫名更堵了，垂眸道：“你本就不懂我的心思。”

趙胤凝視著，聲音溫和，“你告訴我，我就懂了。”

“我——”

話到邊，著趙胤擔憂的雙眼，時雍又說不出口。

因為一個未知的可能，去增加趙胤的心理負擔，這不是愿意做的。

“我沒有什麼心思。”

趙胤瞇起眼來，瞬也不瞬地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