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青的提防中，明覺已經帶著那棺材，直接翻到了閱微大學圖書樓的樓頂。

閱微大學雖然都是仿古建筑，但畢竟也不能全然仿古，所以，最上頭的樓頂，其實依然是平平坦坦的天臺。

他帶著那梧桐木做的棺材，靜靜站在那里看著天臺上的眾人，神同樣是說不出的冷淡與警惕。

而何青此刻，心頭更是說不出的悵然。

明覺的執著，明覺的奇思妙想，甚至對于玄的各種手段，都讓何青覺得很了不得！

面對明覺，更多的時候，是十分悵然與心痛的。

因此，此刻明覺站在那里，雖仰頭看著月亮，神卻是說不出的復雜。

明覺的心中自有一個特殊的世界，他從不在乎旁人的眼，他只關注他重視的。因此，何青是何種態度，對他而言，本沒任何影響。

只是……如今的他，已經沒辦法再攔住了。

半響，他轉過頭來，再一次確認道：“我答應過你，待到今晚義父吸收到足夠多的帝流漿，不管他復活與否，我都會自散靈力，任你置。”

前提是，爭奪帝流漿的過程，不要來干擾。

何青搖搖頭：“你說的話，若是不牽扯你這位義父，恐怕我還會信。可是明覺，你的全副心神，你的所有希，全部寄托在一個死人上，就算今晚他吸收多了足夠的帝流漿，可最終還是不能活，那又怎麼辦呢？”

“不會有那個可能的！”

明覺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費了那樣多的心力，絕不允許，也本不會有那個可能！”

“那你能到他的魂魄嗎？”

何青仍舊在盡最后一份努力：“沒有魂魄，就算你用法讓他能夠接收帝流漿的淬煉，最終活過來的，也只是一副傀儡的軀殼罷了。孤魂野鬼最這樣的子，你不知道嗎？”

明覺在這一瞬間沉默下來。

何青說的，恰恰是他心最的擔憂。

他之前想了那麼多方法，甚至想出用七六來轉換魂魄，可是，最后還是失敗了。

但是，義父的，的確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法轉換中保存了下來，軀里的依然在流淌……因此，不到最后一刻，誰也說不明白，他的魂魄到底有沒有被功留下來！

就因為這個，明覺才永遠都不肯死心！

他咬牙，兀自強調道：“我只知道義父的魂魄沒有進地府，也絕對沒有轉世……這就足夠了！”

只要他還在這天地間，只要活了，他總能有別的辦法來召回魂魄的。

明覺打開棺材，王惟洵清癯的面孔出現在眾人面前。

但何青已然發現，他的手腳上，已然是青氣遍布。

再看明覺，他此刻目深沉的盯著棺材中的人，還有那已經發青的半邊子，眉目間顯出一抹痛苦來。

何青嘆氣：“明覺，他的快要僵了，你放棄吧，誠心悔過，總會有下一次回的機會的！何況，你怎麼確認你義父并沒有轉世呢，說不準，來生，你們還是一對父子……”

“怎麼可能呢？”

明覺喃喃說道：“我什麼都懂的，做出那些事，我就做好了要接這份因果的準備。”

“那麼多條人命間接在我手上斷絕……”

他攤開玉白的手掌，因為久不見日的原因，那手白得有些過分，如玉，較之何青更為勝出。此刻在月映襯下，邊緣更仿佛明一般，讓人無端生出一飄渺之。

“你看，這雙手，有多麼干凈，他所沾染的因果就有多麼多……不過因為質問題，還有法遮掩，所以看不出來罷了。”

“我所做下的錯事這麼多，如果真的放棄，千百年，都沒有回的可能。而義父如果轉世，下一世、下下一世都等不到我，他會有別的孩子，他魂魄的靈會在每一次的轉世中日漸消磨……哪怕千年之后，我有幸與他同做一對父子，他也不再是如今的義父了。”

“他死之后，我耗費諸多心，每一年都在仔細推算他的轉世可能，可每一次，都無疾而終。”

“燃香供奉，引來的全是些孤魂野鬼，他沒有轉世，魂魄又不知去了何方……”

明覺提起往事，神越發痛苦：“我唯一的希，只要他能醒過來，總能有辦法招引魂魄的。”

何青嘆氣：“你對他如此執著，那你義父想必對你也十分的好。他的死去，是不是為了你呢？你這麼糟蹋自己，雙手沾滿了污穢，對得起他的教導嗎？”

明覺的所作所為，若非太過執著起死回生，他所顯的本其實還是不差的。能教出這樣品的王惟恂，最起碼不是什麼大大惡之徒。

因此，哪怕無數次鋒，無數次拒絕，何青此刻，也仍舊不余力的試圖挽回他。

“因為我年的一句戲語，讓一功德的他沾上因果。”

他喃喃道：“我本就是從誤會里走出來的人，生下來也只徒做他人的備胎。是他親手把我救回來……”

“只要他活，我可以不問來生，斬斷宿世。”

他實在太過堅定，何青終于徹底失，嘆息道：“你只關注著你的義父，可人世間如此風景，卻從來不在你眼中留存，院中的那棵梧桐樹，照顧你多年的，跟你有同樣愿的瑛娘，還有那個雖是普通人，卻跟你過從甚的葉舒文……”

何青搖搖頭，最終也還是沒有再說下去。

“葉舒文……”

明覺喃喃道。

在他來之前，葉舒文仍舊執拗的等在圖書館里，試圖跟他一起上天臺。

他不知道這是為一個學者的好奇心，還是單純對自己的擔心。但今晚山鬼怪眾多，為了義父，他不可能再分心護得了他，因此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偏偏一向隨和的葉舒文，此刻卻是一副死不回頭的樣子，無論如何都要跟著去。

明覺無可奈何，都準備出手了。恰在這時，何青的符咒悄無聲息的了過來，這才讓他昏昏睡去。

他站在窗邊，一手用靈力拖著那棺材，另一邊，卻無聲的嘆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