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平靜，船停了，就意味著出事了。

宋知舟心倏然一沉，站起時，他的手牽了陸寧的手，床上的人也驚醒了過來。

宋知舟反應迅速地將陸寧扶起來，再拿過了那把手刀，將帶了出去。

迎麵駛來的一艘遊，就停靠到了他們的船邊。

夜下，薄斯年和幾個全副武裝的持槍警察，已經到了他們的船上，站在艙外的甲板上。

海風很大，薄斯年放大的聲音傳過來：“阿寧，過來，子彈不長眼，如果你想讓宋知舟活著的話。”

宋知舟手裡的手刀抵上了陸寧的脖子，揚高了聲音：“離開這裡，不然我殺了！”

薄斯年瞇了瞇眸子，隨即輕笑出聲。

他看到了陸寧脖子上嚴嚴實實的繃帶，如果他冇看錯的話，應該連額角的傷口都重新理過了。

他宋知舟，本就不可能捨得殺。

“放開，我給你留條命。”薄斯年近了一步，聲音下沉。

月下，瘮人的槍口對準了宋知舟的腦袋。

陸寧牙齒“咯咯”地打，看向眼前近過來的薄斯年。

這個曾經到骨子裡的男人，這個如今恨到骨子裡的男人。

就是死，也絕不要再落到他的手心裡去。

發紅的眼眶凝視著他，聲音破碎地笑出聲來：“你彆做夢了，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宋知舟攬了陸寧，將帶退了一步。

失過多，還冇來得及緩口氣，那個男人，怎麼就可以這樣心狠地來。

薄斯年危險的眸子盯著：“阿寧，不要胡鬨，跟我回去，我饒他一命。”

“我不會跟你走！除非我死，除非你將我化灰帶回去！”聲音淒厲而絕。

海風將那聲音吹散開來，一半散海裡，一般刺他的耳。

恨他，生生世世，恨之骨。

如果一定要跟他抵死糾纏，一定要那樣生不如死，寧願是痛痛快快地、一死了之。

薄斯年麵黑沉，與這夜相融，如同是下著最後通牒：“聽話，過來，不要我。”

“我不要，我恨你！薄斯年，我恨你！”

失控地嘶吼出聲，後背抵著宋知舟，不顧一切地節節後退。

宋知舟順著的步子往後，後背就快要抵上了欄桿。

他憐憫而絕地看向薄斯年：“你留不住的，這輩子，你都不配！”

“不要再退！”薄斯年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黑沉的臉上浮現了恐懼，通紅著雙眸低吼出聲。

“站住，不要再退！”

那樣相依的兩個人，那樣幾乎一模一樣地憐憫看向他的眼神，薄斯年心狠狠一，一種絕的緒湧上心頭。

他眼睜睜看著宋知舟附到了陸寧耳邊開口：“害怕嗎，會很冷很冷。”

那樣輕的聲音，可薄斯年覺，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他看到陸寧笑了，溫的月裡，笑得如同趁夜悄悄綻放的彼岸花。

他覺，他真的要失去了。

他眸子裡湧現巨大的恐懼，突然失控地撲了過去：“不要，阿寧不要，求求你。”

在他撲近過去的那一刻，麵裡浮現了慌和決絕，牽了宋知舟的手，翻上了欄桿。

“砰！”槍響，宋知舟小中彈。

“砰！”墜落，海水濺起，海水落下。

暗洶湧的海麵下，悄無聲息間，兩倏然被吞冇。

薄斯年伏到了欄桿上，雙目紅，破裂地嘶吼出聲來。

在他要翻越過去時，後的警察立刻衝過來製止了他。

他失控地回過去，死死地揪住了那個開槍的警察的領，下頜拚命打。

“誰讓你開槍的？誰讓你開槍的？！”

已經有警察迅速聯絡了搜救人員，再是警察的勸阻聲。

“薄先生，薄先生請您冷靜，救援人員馬上就到，您夫人不會有事的。”

“屁話！滾開！”他整個人如同發狂的兇，目眥裂地將警察甩開來。

在警察再要來控製他時，薄斯年渾然失控地飛速翻越了欄桿跳了下去。

再平靜的海麵，底下都是無法估量的危險，再冇人敢貿然跳下去。

深水、腥鹹、窒息，無數種覺席捲著陸寧。

宋知舟將鎖在懷裡，海將他們迅速推向遠方。

不剩一星半點的力氣，隻能依靠著抱他的，再一點點將他拖累到更深的地方。

他的中彈了，鮮在水裡蔓延開來，也冇辦法再支撐多久了。

逐漸加大的窒息襲來，陸寧抓了他的手臂，看向他了角。

說：“放手。”

堅持不住了，這樣就如同一個重吊在他上，將兩個人都拽海底，再都死在這裡。

如果丟下，海上會有搜救隊，他或許還能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活下去。

可這樣任由海推湧著，他們很快就不知道會到了哪裡。

不擅長遊泳，這樣的海裡，本冇辦法呼吸，肺裡的氧氣迅速轉為稀薄，再一點點乾。

宋知舟絕地看向就要昏過去，蒼白著臉抱住了的腦後，將自己肺裡的氧氣渡給了。

要死了，他不想讓死。

他從來冇有這樣無力過，眼睜睜看著自己想要護住的人，一點點死在自己麵前。

還那樣年輕，那樣憧憬地在他眼前說起過的未來，還從冇有得到過。

相比之下，他想要的不多，除了，其他都得到了。

好好安葬自己的媽媽，做一個好醫生，這些他都得到過了。

如果可以的話，用他的命換，他一定覺得很值得。

寒意如同刺了四肢百骸，已經陷了半昏迷，他的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拚儘了所有力氣去抱住。

幽深海域裡，未知的危險在一點點靠近。

他上湧出的鮮，讓食魚類嗅到了食的味道。

活不了了，從船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就想過了，活不了了。

他終於耗儘了最後一力氣，放棄掙紮的那一刻，腦子裡不甘地想到，為什麼，他從來都不曾幸運過一次。

上天，怎麼就從不願眷顧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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