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玩得太熱鬧,音樂喧鬧得震耳聾,將敲門聲完完全全淹沒住了。李程禮貌地敲了幾下,大致也能猜到門後的景,便毫無心理力地推開門,這麼點靜也沒人注意,直到裴向雀小心翼翼地將腦袋探進來,瞧見一群從沒見過的人,細聲細氣地問:「我家,我家陸叔叔在嗎?」
這裡太吵了,他怕陸叔叔聽不見,又重復了幾遍。
周圍的音樂聲仿佛忽然凝滯,一旁的人嗤笑道:「哪裡來的漂亮孩子?這裡可沒你家的什麼叔叔,倒是哥哥有一堆。」
李程趕攔在了他的前,抬出了陸郁的名頭。
裡面的包間太大,又沒有點明燈,只有五十的彩燈在不停地閃爍著,毫無規律地落到一個又一個人的上,像是要晃花了眼。
裴向雀借著這些微的亮找尋著陸叔叔,卻聽得從角落裡傳來一個悉的聲音,「阿裴,過來。」
陸郁本來是坐在角落裡的,他沒注意到門前的靜,聽到有人自己的名字才抬起頭,就瞧見裴向雀站在那裡。他的量高挑且瘦,頭發凌地撒在額頭和鬢角,曖昧燈落在了裴向雀的臉頰上,也遮不住他雪白的皮。他的眼裡含著焦急,像是汪了水,有萬分的人。
陸郁站起,隨手摁了音樂的總開關,周圍忽然安靜下來,都直直地朝這邊看過去。他並不在乎這些目,向裴向雀那邊走了過去,直接將裴向雀摟懷裡。
方才還在調戲裴向雀的那個人愣了愣,「啊,還真是‘陸叔叔’啊?」
裴向雀頭一回在這麼多人面前和陸郁這麼親,實在有點害,可又不願意拒絕陸叔叔,被陸郁夾在懷裡,紅著臉放在了那座沙發上。
裴向雀低聲問:「這些,這些,都是陸叔叔的朋友嗎?我以前都沒,沒見過他們。」
陸郁替他理了理頭發,溫地應了,「算是,也不算是,他們都沒什麼要。」
他一直知道,裴向雀很想要認識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像在寧津那樣,正大明地來公司和自己在一起。可這只傻乎乎的小麻雀不曉得,其實在陸郁心中有分量的人都已經介紹給裴向雀認識過了,而剩下的那些都無關要。至於另一個,則是陸郁想等到淮城的局勢徹底穩定下來,再把他放到別人面前。
裴向雀不甚明白,但還是很聽陸郁的話,「哦」了一聲,又好奇地看著周圍的環境,他還沒來過這裡。
即使音樂又立刻被賀原開起來,周圍那群人的目還是探究地盯著陸郁和裴向雀打轉,不肯離開。
陸郁轉過,背對著裴向雀,臉上沒有一笑容,語調平淡地問跟過來的李程,「你怎麼把阿裴帶來了?」
李程早就預料這時候的景,這不是他的鍋,他背也沒意思,就直接坦白地解釋:「裴小爺說是打了很多電話給您,您也沒有接,才找到了我這裡。我也打了,您也沒接。裴小爺著急的很,實在沒有辦法,才帶他過來了。」
是了,陸郁才進來的時候因為太熱,了外套,手機恰好擱在裡頭,又想到裴向雀今天去錄歌,恐怕沒什麼發消息,就沒拿出來。加上音樂聲太吵,到現在也沒發現錯過了那麼多通電話。
陸郁聽完了,偏頭去看裴向雀,認真地問:「阿裴怎麼想來找我了?」
裴向雀的注意力立刻從那些新鮮事上消失,扭過頭,低聲抱怨著,「我一直,一直給你,打電話,也找不到你,還從來沒有,這樣過。」
他頓了頓,添了一句,聲音又低又細,像是怕別人聽到要笑話他,「忽然之間,就找不到我的,我的陸叔叔,有點害怕。」
「怕什麼?」陸郁側過,將那些視線都擋在自己寬闊的背後,把裴向雀整個抱在自己懷裡,「我還能跑了嗎?」
既然裴向雀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還好奇,陸郁也不著急回去,又加了幾個稀奇的果盤和漂亮的尾酒送上來。
這一切裴向雀只當做平常,可旁邊的人看得很清楚,陸郁方才還是冷冰冰的,現在卻仿佛變了個人,倒是一起嚇得不輕。
在這種場合,永遠也不缺膽子大而且八卦的人。
他們剛剛已經問了賀原,可賀原的,要是有什麼不想說的話,誰也撬不出來。最後沒有辦法,只好明正大地問陸郁,「這是陸三爺在家裡金屋藏養的小人,長得還漂亮,難怪寵得這樣厲害。」
陸郁還在和裴向雀細細描述他興趣的那款酒的味道,聽了這話抬起來,眼神幽深,像是陣寒風掠過那人的後背,他又笑了,「你說錯了。他不是我的小人,是我的小先生。等到他再長大一些,就該去國外領結婚證了。」
賀原豎著耳朵聽得清楚,一臉不忍直視,他雖然猜到了陸郁可能不會瞞裴向雀的份,可也沒料到得這麼徹底。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又何必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那人原來想說的話干地卡在嚨裡頭,尷尬地笑了兩聲,「啊,是這樣嗎?您的小先生,和您真是般配,般配。」
陸郁頷首,很自然地接了對方誇贊的話。
那人心想,哦,一點也不般配,這要是我,可能得被打斷。
裴向雀聽不懂兩個人的對話,但還是朝那人微微笑了笑,表示禮貌。
陸郁越發熱了起來,了,他的小麻雀真是可。
陸郁原先是想護著裴向雀,將他穩穩妥妥地安置在自己保護好的世界裡頭,誰也不知道他,誰也傷害不到他。可是現在因為一個意外,卻忽然暴了這個事實。
若是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即使知道了,也沒什麼要。他陸郁護得住對方,又何必在外頭裝模作樣,假裝不在乎,假裝冷淡,他的小麻雀委屈。
這是陸郁的心上人,他周上下唯一的肋。
也是陸郁的弱點。
可既然陸郁讓別人瞧見了這個肋,就會讓他們知道這是自己的逆鱗。
誰也不能。有人敢,陸郁就敢弄死誰。
已經有人問了陸郁,得到了一個看起來不是開玩笑,還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也都不上去再一鼻子灰,反倒是假裝不知道這回事,又各懷心思地玩了起來。
周圍依舊玩得群魔舞,放得很,陸郁將這邊的簾子拉了起來,調高燈的亮度,自一片小天地,不讓裴向雀看到外頭的那些事。沒過片刻,果盤和幾杯低度數的尾酒送了進來,裴向雀對鮮艷,布置漂亮的食向來沒什麼抵抗力,很快就吃了起來,還要往陸郁的裡塞。
陸郁嘗了兩口,同裴向雀聊著閒事,裴向雀裡裹滿了水果,嘟嘟囔囔地問:「今天,今天,要去看牙醫,我吃這麼多涼的東西,要不要?」
陸郁正在幫他收拾盤子,「看牙醫?」
「是啊,」裴向雀一點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不是說好了,是今天嗎?我才打了,那麼多電話,可是,陸叔叔好像都忘了。」
陸郁撐著額頭,答應了下來,「是我忘了,記錯了。不過不要,今天晚了,明天再去,你多吃點。」
李程在一旁聽著,心想,老板顛倒是非的能力真是厲害,明明是裴向雀記錯了時間,倒非要把責任安在自己頭上。
裴向雀吃冰涼的水果和冰淇淋非常快樂了,但還是有點擔心,連耳朵尖都了,「不會因為,因為我今天,吃的太多,明天檢查,出問題,又要戒吧。」
「怎麼會?」陸郁挑了一杯果藍的尾酒,擺在了裴向雀面前,「你現在牙齒都好得差不多了,偶爾吃一吃沒關系。」
雖然拉了簾子,可過隙,外面的人還是能夠約約看到裡頭的景,兩人的舉止親,連陸郁那麼冷淡狠的子,都能耐心下來這麼哄著對方,可見這樣才大約能夠被稱得上為心尖上的寶貝。
那天晚上,裴向雀喝了幾口低度數的酒,他的酒量小,即使如此,也醉的暈暈乎乎,只知道在床上著自己的陸叔叔親,沾了陸郁滿臉的口水也不罷休。
陸郁拿他沒辦法,又下不了手真的摁住不讓,只好把裴向雀折騰了到半夜,他沒有力氣再胡鬧。
裴向雀蜷一團,在陸郁的懷抱裡,像是被煮了的蝦米似的渾都泛著通紅,只出一張雪白的小臉,也是皺著眉,眼窩裡還凝著未流干的淚水,連睫上都是亮晶晶的,即使睡著了還哼哼唧唧地說難,瞧起來又可憐又人。
陸郁用糙的指腹著裴向雀後頸細的皮,裴向雀現在太過敏,這麼點刺激也不了,下意識地想要掙陸郁的懷抱向外爬。
陸郁笑了笑,低頭吻了一下裴向雀的耳垂,著耳朵邊輕聲威脅著,「要是再不聽話,還敢跑,就著你的腰,再干一會,到時候哭得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話也不放過你。」
裴向雀竟然與於半昏半醒中聽明白了這句話,可憐地瑟著,留在陸郁的懷裡,任由他過分糙的手從自己的每一寸皮上過,即使難過也只是噎著,不敢再了。
陸郁滿足了惡趣味,不再折騰自己的小麻雀,輕輕吻著裴向雀的額頭,「睡吧,睡吧。」
結果第二天,裴向雀並沒能爬起來床,看牙醫的日期迫不得已向後推遲了兩天。
淮城是個雪的城市,即使有雪,大多也夾雜著雨,沒有積雪。而今年或許是了北方氣候的影響,第一場雪就紛紛揚揚,堆了滿樹都是白雪。
陸修和肖夢慧也是在這個日子離開的,他們在城川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正準備去那裡過年,仿佛都不約而同地忘了還在醫院裡的陸國。自始至終,對於肖夢慧和陸修來說,親人仿佛只有彼此,陸國只能算得上他們討好的對象,存著錢的銀行卡,不會對這個人投注意。現在前程已定,肖夢慧最後去醫院看了一趟陸國,叮囑了兩句,便和陸修一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修算是徹底斷了心思,可陸輝卻還是沒有放棄,他不能也不敢。因為從前得罪陸郁得罪狠了,他覺得自己沒有出路。
實際上他的想法是對的,陸郁能放過陸修一馬,可卻一定會弄死陸輝。
陸輝和幾個下屬湊在家裡談,他聽到陸修今天離開的消息,不屑地嘲諷著,「我那個二弟,就是個沒用的東西。陸郁就拿著這麼點東西就把他像條狗一樣的打發出去了,我可不行。」
他頓了頓,「我要整個陸家。」
下屬都是要靠著他吃飯的,現在綁在一條船上,不能逃,自然是順著他的意思說話,吹捧了一陣。但他們也不是傻子,吹捧重要,現實更重要,便提出了最近的問題。
一個人躊躇片刻才開口,「現在的局勢不大好,陸老先生留給您的,那個國外的產業,也被賣的差不多了。您的岳父那邊,也早就……總之,太難了。」
一提起妻子那邊,陸輝就火上心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那個賤人!」
另一個賊眉鼠眼開口,「現在陸郁這邊的局勢太好,您失了老先生的支持,一般的方法,怕是不行了。得用一點,特殊的手段。」
他原來已經做到了高層,是被陸郁從公司裡趕出來的,做事不干淨的把柄還在陸郁手上,對陸郁恨之骨,又害怕日後東窗事發,倒想報復一把。
特殊的手段。
這幾個字在陸輝的心上來來回回的重復,他咬著牙,失去了耐心,「你直接說就是了。現在這個況,反正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裡去!要是了,陸家就是我的,還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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