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公主的駙馬被休, 此事在京城著實傳了一段時間,不過隨著年關將近,百姓們很快也就淡忘了此事。
因為有皇上審理此案, 那個可憐的丫鬟春燕從靖寧侯府拿到了五十兩的賠償銀子, 帶著這筆銀子回了家, 母親心疼兒, 買了藥兒好好調理子。后來有一日, 春燕聽到悉的貨郎賣聲,出去一看,果然是經常在靖寧侯府附近晃悠的那個小貨郎。
小貨郎塞給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說京城有善人憐惜的遭遇,特贈此銀希能安度余生。
五十兩,足夠春燕足食的過一輩子了。
大概是有銀子傍, 春燕有了底氣, 出門再聽見有人說些閑言碎語, 也不在乎了,然后過年上香的時候,默默地求菩薩保佑那位不知名的善人無災無病, 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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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端王府的宴請定在了年前, 臘月二十八。
被迫休夫的宋沁稱病沒來,守寡的安王妃沈明漪就沒收到端王府的請帖, 不過虞寧初之前聽沈明嵐說,沈明漪又開始與人來往了,或是去別人家的花會做客, 或是在自己的王府舉辦茶會, 人也不再瘦骨嶙峋,打扮打扮也恢復了曾經的貌, 只是了那份驕傲。
虞寧初對沈明漪沒什麼想法,只要沈明漪別再來找的麻煩,沈明漪過得好壞都與無關。
康王府那邊,康王妃子重,今日就沒出門,只有康王來了。驚厥這病雖然沒有再次發作,但康王還是消瘦了很多,面上帶著溫和的笑,事后宋湘悄悄對虞寧初道,說以前幻想的忘塵先生就是康王這種滄桑卻又溫和儒雅的氣質,只不過年紀要再大上兩。
虞寧初問:“那你到底滿不滿意你家里的忘塵先生?”
宋湘哼道:“不滿意又怎樣,還不是已經嫁了。”
虞寧初才不信,宋湘與徐簡的恩,早在京城傳開了。
翻了年,剛過完上元節,康王府送來消息,說康王妃生了個兒子。
虞寧初算了下時間,猜到康王妃這是早產,按理說該二月里生的,好在孩子洗三的時候去慶賀,發現小娃娃并沒有預料中的瘦,與自家的小郡主出生時差不多,都是六斤半,可想而知,如果康王妃足月生,這孩子得有七八斤重。
與宋池送上的洗三禮是一塊兒赤金的長命鎖,兒也帶來觀禮了。
六個月的明珠小郡主穿得很是喜慶,還不會爬,但已經可以坐著了,虞寧初將放到堂弟的邊,小郡主便目不轉睛地看著弟弟,視線在弟弟上各逡巡,看著看著,一道口水趟了下來,被虞寧初及時掉。
“明年這時候,明珠就可以陪弟弟一起爬來爬去了。”虞寧初笑著道。
小郡主好像聽懂了一樣,對著還在襁褓里的弟弟呀呀了兩聲。
康王妃靠坐在床頭,看著這對兒漂亮得過分的母倆,心中慨萬千。
賓客們都散開后,康王過來陪,“來了這麼多客人,累不累?”
康王妃笑著搖搖頭,與丈夫聊了一會兒,提到了虞寧初母,羨慕道:“我也想生個兒,等大了,我就將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康王握著妻子的手,面上笑著,心里泛起了濃濃的苦。
不會再有別的孩子了,他不想妻子再出那種意外,也不敢再承一次長達數月的擔憂煎熬,更不想生下太多兒子,將來被宋池忌憚。一個就好的,他會好好養這個孩子,教他明辨是非,教他忠君國,教他甘為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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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皇后自從去年臥病,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康王之子滿月后,夫妻倆抱孩子進宮給鄭皇后請安,鄭皇后看著壯壯實實的胖孫子,再看康王時,眼神亮得嚇人。
康王迅速回避了母后的視線,鄭皇后再去看兒媳婦,康王妃也避開了。
鄭皇后開始發出嗚嗚的聲音,似是十分激憤,康王妃趕抱著兒子躲到一旁,康王急著讓人去請醫,然則醫還沒趕到,鄭皇后便一不了,到死,眼睛都死死地瞪著康王。
康王跪在床前,泣不聲。
母后為何這麼糊涂,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與大哥去爭那個本就該屬于大哥的位子,母后為何非要他去爭,別說他得了一種隨時可能發作的病,就是沒有,他也不會去爭。
鄭皇后死了,出于朝臣預料,昭元帝沒有休朝以示對發妻的哀悼,而是宣布了一道罪己詔。
詔書中,昭元帝列了自己三條罪責。
第一條,昭元帝稱當年鄭國公府全家蒙冤屈斬后,鄭皇后悲慟死,而他作為丈夫沒能給與鄭皇后關懷,導致鄭皇后大變,繼而記恨小叔與弟妹的恩,沖之下將端太妃推下臺階,一尸兩命。此事,雖然主罪在鄭皇后,但昭元帝亦難辭其咎。
第二條,端太妃慘遭鄭皇后毒手,昭元帝因為愧疚鄭氏滿門之死,不忍嚴懲鄭氏,違心將端太妃之死定為意外,導致親弟悲憤出家,侄子侄接連承喪母、父離之苦,此乃昭元帝之罪。
第三條,昭元帝自責因為他的虛榮,導致端太妃之真正死因被埋藏十數年,并累及康王埋下驚厥的病,他愧為伯父,也愧為人父。
罪己詔之后,昭元帝接著宣告了當日朝會的第二封詔書,稱儲君乃國之本不可長久空置,顧及康王有疾而端王文韜武略、仁厚民,故封端王宋池為太子,擇日舉行冊封大典。
這麼兩道詔書連著頒布,大臣們面面相覷,竟也沒有理由反對讓端王做儲君。
唯一反對的,是端王自己。
宋池跪在大殿中央,懇請昭元帝收回封他做儲君的命。
昭元帝看著侄子,笑道:“端王不必推辭,康王有疾而才干有限,唯有你,才能讓我大周國運昌隆,國泰民安。”
宋池幾番推辭不,只好接下這圣旨。
群臣反應過來,齊齊跪在地上,高呼皇上萬歲、太子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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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虞寧初聽到這兩封詔書時,想的不是的夫君要做太子了,而是婆母端太妃的真正死因。
怪不得宋池不許他們一家人向鄭皇后行禮,怪不得鄭皇后都死了,宋池也違背禮法,不許與宋湘進宮去哭靈。
原來婆母竟然是被鄭皇后親手害死的,且一尸兩命。
的母親生前不曾親近過,母親病逝虞寧初都哭了很久,婆母橫死時宋池才九歲宋湘才五歲,兄妹倆又是何等的傷心?
宋池人在宮中沒有回來,宋湘來了,看到虞寧初便撲到虞寧初懷里,淚流不止。
“當年的事我都忘了,也沒有人跟我說母親究竟出了何事,無論我怎麼問哥哥,他都不肯說。”
“他是為了你好,不想你難過。”
“可我心疼他啊,他不告訴我也不告訴姑父姑母,這麼多年全是他一人撐過來的,他還喜歡笑……”
宋湘說不下去了,虞寧初也無法再說任何安的話。
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九歲的宋池,背負著海深仇帶著妹妹來到京城。
寄人籬下的滋味,虞寧初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親戚們對自己很好很好,但那終究不是家,會小心翼翼地察言觀,不說錯一句話。
宋池笑,是因為不得不笑,住在姑母家里,他若整日沉著臉,像什麼話?
他當然也不能告訴妹妹,妹妹那麼小,知道真相又有何用,只會多一個人難過。
虞寧初又想到了初來京城時,宋池明明挨了的冷臉,仍然悄悄為準備的那包藥。
他說他對一見鐘,是否他看見的時候,也想到了他寄人籬下的那年,所以才會覺得是特別的?
天黑了,宋池才回府。
兒已經睡下了,虞寧初在前院等著他。
下人們自覺地都回避了,只有虞寧初站在廊檐下,看著宋池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宋池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朝笑了笑:“這麼急著見我嗎?”
他笑得出來,虞寧初睫一垂一抬,強忍的淚便掉了下來,等宋池走近,便投到了他懷里。
宋池練地抱住。
虞寧初像宋湘一樣哽咽:“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會那麼對你。”
“與你有何關系,我總是欺負你,你怎麼罵我都是應該的。”宋池笑著說,低頭親了親的發,“我只氣你不喜歡我,可從來沒有怪過你。”
虞寧初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提當年,只會讓宋池重新記起失去母親的痛苦與憤怒,不提,又很心疼他,又想讓他知道的心疼。
“幫我寬吧,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宋池在耳邊揶揄道,過去的都過去了,他不想再難過。
虞寧初就被他抱了進去,這種時候,哪有那種心思,不過宋池一親上來,便地纏住了自己的男人。
夜更深了,兩人還賴在被窩里,誰也不想起來。
“皇上除了罪己,對那人就沒有懲罰了嗎?”虞寧初微微不甘地問,哪怕鄭皇后這一生也是個可憐人,但那不是去嫉妒害別人的理由。
宋池著的長發,對著帳頂道:“帝后分葬,不賜謚號,不刻銘文。”
對于一個去世的皇后而言,這懲罰不算輕,乃是記載于史的恥辱。
可是人都死了,懲罰又有什麼用?
無辜的人便是得以申冤,紅早已枯骨,家破人亡,又有什麼用?
地抱住宋池。
宋池的頭發,無奈似的道:“該吃飯了,吃完了再給你。”
虞寧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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