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你不是人！”

九鹿怒不可遏，后足猛一蹬地，縱起躍，矯健姿上九華流轉，一雙珊瑚般的鹿角更是放出耀眼奪目的九彩芒，宛如長虹貫日，一下沖散了籠罩在李青山上的幽暗魔氣。

李青山在注目那華的瞬間，就喪失了所有視覺，滿眼都是炫目的彩，心知已發了天賦神通。

鹿角向他的膛狠狠來，他在此間的化只有三次天劫的修為，絕對無法抵擋妖皇的全力一擊。

李青山閉上雙眼，左手持曇花，右手結法印，曇花流轉，五指變幻，心有靈犀般手在鹿角尖端輕輕一點，曼聲道：“夏至之日鹿角解。”

曇花的七十二片花瓣中，有一片花瓣閃了一閃，這才窺見無數玄奧符文在花瓣上流轉，當真是“一花一世界”，不是普通的曇花。

九鹿渾一震，形凝滯在半空，鹿角上的芒層層剝落，就連上的九彩毫芒也迅速黯淡下去，踉蹌著前足跪地，仍要舞鹿角、施展神通，與李青山決一死戰。

怒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應該殺了你！”

李青山閉目輕嘆：“或許吧！”左手曇花，又有一片花瓣閃了一閃，“立冬之日水始冰。”

九鹿全力一擊被擋下，此時的掙扎不過是強弩之末。他信手向下一按，便抓住鹿角，冰霜迅速從他掌心蔓延開來，覆蓋了整副鹿角，轉眼之間，麗的白皮上都凝結了一層淡藍冰霜，再也彈不得。

這一刻，這座“七十二候陣”的威能顯無疑，絕不僅僅只是拿來照料花木的。其中千變萬化，合節氣，應四時，深契自然之道，蘊藏天地之威。

九鹿作為先天神靈，實力遠勝于尋常妖皇，都被輕易鎮。就算是人仙邪神貿然闖陣中，都有隕落的風險。

如果阮瑤竹全神戒備，李青山便是用最強大的化，想要拿下這座百草園都非易事，只要拖上一時三刻，就會被無天宮圍剿，白白浪費一份力量。

九鹿雖被鎮，仍死死的瞪著李青山，鼻孔劇烈著白氣，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哪怕是被獵人出賣，被抓進皇宮絕食等死的時候都沒有。

“李青山，瑤竹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毀了白鹿國也不怪你，你被人陷害是在真傳殿上替你分辨。所有人都不信你，只有相信你，不惜與宗門決裂，你為什麼要這樣對？為什麼！”說到這里，也忍不住雙目含淚，“嗚，瑤竹太可憐了！”

李青山心中一嘆，九鹿這番話比剛才的天賦神通更殺傷力，令他無從抵擋、無可逃避。

阮瑤竹垂首木然而立，并沒有與九鹿一起出手，作為百草園主，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座“七十二候陣法”的威力，也深知李青山的手段，“曇花”既失，任何掙扎都是徒然，卻忍不住喃喃自語：“原來我真的是只顧兒私，不顧宗門大義……”

李青山神態端凝，平靜的道：“瑤竹，你所修的是《自然天書》吧！”

阮瑤竹臉上淚痕未干、漠然來，但在見李青山的面容時，卻終難掩哀怨之。

李青山心中涌起一陣憐惜之，面上卻依舊不聲，繼續說道：

“你天賦異稟、福緣深厚，所行的道路又不像晁天驕、李烈火那樣偏執，坐擁百草園這樣的天福地，本來早就應該渡過六次天劫、為人仙，可惜卻始終未能參自然之道，或者說，只參了一半兒。”

阮瑤竹別過頭去，本不想與李青山說話，也不想再見到他。

“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固然不假，然則競天擇，狼追羊奔，鷹飛兔走，同樣是自然之道。便是這些無知無覺的花草樹木，都要爭奪雨，生出荊棘尖刺來抵抗侵害，這是眾生心中的惡意……”

“這就是你魔的理由嗎？”阮瑤竹忍不住打斷他：“心中有惡意，便一定要作惡？他人作惡，你就可以作惡？”心中失到了極點。

“自然之道，本就無關善惡。你心中的仁善，既是你的稟賦，也是你的障礙。”李青山搖了搖頭：“我想說的是，有生則必有死，我現在便為你演示這另外一半兒自然之道。”

說到這里，李青山忽然長長呼了一口氣，像是要把中郁氣一氣吐盡。

周遭的草木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阮瑤竹驚怖的睜大雙眼，只見李青山側那一株萬年幽明蘭，忽然完全盛放，煥發出幽幽藍。這本來還需要悉心照料數年時間。

李青山旁的所有草木，這些往往要經歷千百年才能生長一尺一寸的奇花異草，全都以眼可見的速度急劇生長，枝椏盡向天空舒展，吐出一個個花苞。

剎那間，千萬朵鮮花盡綻放，在月華中爭奇斗艷。而那些本就開放著的花朵，更是盛放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像是要將全部麗都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再無任何保留。

李青山被繁盛的草木完全淹沒，阮瑤竹卻清楚的聽到，他呼氣的聲音忽然停頓，的心跳也跟著停頓，從不貪生怕死，這一刻卻覺大難臨頭，驚呼道：“不要！”

的聲音仿佛杜鵑啼，充滿了哀求。誰知道在百草園中傾注了多心，這些草木遠比的命更加重要。

這一刻，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與李青山初逢的畫面，那個秋夜，那一樹桃花。

心中充滿了哀痛，但奇怪的是，卻又極其冷靜的意識到，這個男人不會為而停手。正如他會慨嘆桃樹之死，卻依然選擇令桃花盛放。

李青山轉呼為吸，這一口氣緩慢而悠長，像是要把百草園中的空氣吸盡。

霎時間，草木枯萎，萬花凋零。像是一下進了深秋時節，方圓十丈的草木，全都枯萎泛黃，凋落泥。

那些繁盛到極點的草木，像是耗盡了所有生機，卻也吐出了所有靈氣，滾滾涌李青山。化修為立刻暴漲，沖到了四次天劫的修為，就連軀都變得高大了許多。

這些奇花異草的屬各不相同，若要拿來煉丹，非得調和五行才行，也還需要許多時間來使水火相濟、丹九轉。丹之后，服用之時，也需要注意溫涼寒熱，不可使藥相沖。

李青山卻將這一切過程都省略了，令這些草木由生死，吐出最原始最純粹的生命力，轉化為化的修為。

這等手段，正是“麒麟變”的神通。

他已得到極樂凈土與魔域惡土的核心法則，二者合一便是元始麒麟所化的麒麟樂土，他的“麒麟變”早已大。

這一刻，他便是原始麒麟的化。

天地不仁，生死轉——這是阮瑤竹未能領悟的自然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