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沉默良久，揮了揮手，轉過去。??

錢容芷角微彎，猩紅奪目，又深深一拜：“我將傳播福音，吾王的慈悲恩典必將傳遍魔域，為所有魔域眾生所知。他們會是你最忠誠、最狂熱的戰士。”

而后心滿意足的站起來，走下山去。

李青山昂著頭顱，深深的，深深的凝視著那一鑲嵌著金邊的黑日，與他漆黑的眼眸重疊。

終于，這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如同苦行僧一般，在山巔巖石上席地而坐，陷了恒久的沉思。

剎那間，風云變幻，白云蒼狗。

浩浩湯湯，無窮無盡的天地靈氣，向著這片高原，這座孤峰，這個男人，匯集過來。

錢容芷剛剛走下高原，驀然回，只見天空中形眼可見的靈長河，極一樣變幻流溢著五十，衷心贊嘆道：“真是壯的景象啊！”

方圓數萬里的魔民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沉醉于這從未見過的景。

長河中波瀾起伏，那是他起伏的心緒。不時激起一渦流，那是他激的思索。

“值得嗎？”

隨著對魔域法則的參悟，他清楚的預見到了未來，看見自己的雕像是如何破石而出，上金箔，送金碧輝煌的殿堂。亦看見人們虔誠的、狂熱的，拜倒在神像腳下，充滿了痛苦與希冀。

“然而我所能給他們的，只是毀滅而已啊！”

從始至終，他都只想要走自己的路，所以不愿意與他人建立太深的聯系。

仇恨與敵對固然是一種桎梏，但那些恐怖的敵人，反而會激起他的斗志，讓他從安逸樂中掙出來，勇猛進，殺伐果斷，殘酷的摧毀一切阻礙，踩在敵人尸上快意大笑。

最難以應對的反而是那些溫意。那些全心全意為了他好的人，那些愿意為他付出一切的人。

所以不愿以“救世主”自居，吞下“黑日魔心”也好，被九天雷公將軍斬殺億萬次也好，那都是他所選擇的道路，不需要任何人來激他、報償他。

若這果真是一場祭天儀式，那他不介意做一頭孤傲的祭品。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薦軒轅。”

然而若是不喚起所有魔民，這場戰爭是不可能勝利的。反而會因為兩個世界的不斷融合，從而陷巨大的混之中。

從他踏出這一步開始，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了，他乃是萬罪之，萬惡之源我即群魔！

他將心神深深沉魔域深，億兆魔民沉積了億萬載的痛苦怨恨如同淵海一般翻涌，不救贖，只復仇。甚至無所謂向誰復仇，只飽飲鮮與魂魄。

“燃盡而死總勝過沉淪茍活！”

李青山的聲音響起，冷酷而決烈，在群山之間回呼嘯。

錢容芷欠行禮：“您是意志，便是我的命運。”

……

祗樹給孤獨園

一縷清風吹過菩提樹，千枝萬葉一起回響，帶著金屬澤的鳴響聲，構一曲奇妙的樂曲。

然而今日的音調，卻與平日不同，了幾分禪意，多了幾分道蘊。

佛陀正以手支頤、閉目養神，聞聲睜開雙眸，雙手合十，欠致意，微笑道：“老師，許久不見，別來無恙。今日不用煉丹講課嗎？”

若有旁人聽到這一句話，定會大為驚訝，什麼人竟能被佛祖尊稱為老師。

只見來者是一個道人，白蒼蒼卻有一副紅潤，鶴氅飄飄偏帶著一煙火氣。乍眼看來，與尋常老道也沒甚分別。

然而這老道卻正是道教之祖，眾仙之師太上老君。

與佛陀廣施佛法、普度眾生截然相反，他常年在兜率天宮中參悟混元道果，除了偶爾為天帝煉制幾爐丹藥，為眾仙講解混元道果之外，從不參與世間之事。上一次與佛陀相見，也已是數萬年前之事了。

他明知便是推拒“老師”這個稱號，對方依然會堅持，也就坦然承下來。鄉隨俗，雙手合十，還了一禮，開口道：

“天帝見妖星出世，大劫開啟，正大宴群臣，共商討魔之事，特地命我來拜會世尊。”

佛陀微微頷，也接了“世尊”的稱呼，會心一笑：“陛下他大概很快活吧！”

“快活極了，又將那一熊皮取出來，整日披著在宮中走，卻不見了腰間那一柄劍。”太上老君搖頭苦笑，至于那一柄劍的下落，他自然心知肚明。

佛陀訝異的道：“不會還是當年涿鹿披那一張吧！”

太上老君繃著臉點點頭：“我特地起了一卦，還真是那一張。”

二人一起哈哈大笑，笑聲激一樹菩提葉。

“那還真是耿耿于懷。”

“陛下總覺得前兩次大劫是勝之不武，怪你壞了他的好事。所以特命我傳一句話給你：天命難違，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明明都是老師的主意。”

“你若不為，我亦不為。”

“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我亦深負于人。不過請陛下放心，這一次，我必不再橫生枝節。”

憑他們的境界，任何一回憶，都不會隨著時變得淡漠。每一次回想起來，都與臨其境無異。從中到的緒，也是常人的百萬倍。他們可以理解同世人的無知與卑劣，世人卻無法理解他們的智慧與悲憫。

當然，天帝也好，佛陀也罷，亦有能力所限，無可奈何之事，以“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的豪，不過是凡人“皇帝用金扁擔”的妄想而已。

“天帝畢竟是伏羲氏的傳人吶！龍無悔。”

太上老君負手而立，也不知想起了什麼，恍惚之間，形仿佛變得無比高大，與天相接，赫然凌駕于大道之上，從一個不可企及的高俯瞰一切。再一眨眼，同時又確然只是七尺之軀，一個滿煙火氣的的老道而已。

極平凡而又極偉大，極弱而又極剛強，無所為而又無所不為，兩種截然相反的境界與覺，在他上得到完的統一。

佛陀贊嘆道：“老師更進一步了！老師若不來見我，我亦要去參見老師，再一番教誨。”

“道無止境，玄微奧妙，難以名狀。可惜，你只對世間眾生興趣，看不到我所看到的一切。智慧對你而言，終歸只是手段。如果你能將視線從眾生上移開，與我一起觀察這個世界，所得到的智慧一定遠勝于此。”太上老君不勝憾的道。

“憑老師的智慧，自然不愿拘泥于凡塵俗世。可是，我們亦是眾生之一，蓮花生于污泥。相由心生，境由心造，沒有眾生，世界亦無意義。只要你我仍能理解眾生之苦，便不可能。”

“我從來辯不過你。”

“善者不辯，辯者不善。信言不，言不信。不善不，如我而已。”

默契之下，是歷經千百萬年也無法調和的分歧。

言語之間，天地大劫的進程轟然向前。(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