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炸沖擊波的推下，李青山穿過鐵圍山中狹長的裂谷，眼前豁然開朗，卻只見一種——白。

不是雪白，不是蒼白，也不是灰白或者潔白，而是純粹字面的意思——白。

褪盡了所有，既不濃重也不淡薄；勻分了所有亮，既不耀眼也不黯淡。

回頭去，既不見鐵圍山，也不見閻羅王。仿佛進了另一個世界，與前十七層地獄完全不同的世界。

白的天，白的地，天地混同。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無論是刀山油鍋，還是冰川火海，全都瞧不到，簡直不像是在地獄里。

李青山不由發出一聲嘆：“真他媽白！”

這句話只是在心里回，在出口的瞬間就被這無垠的“白”稀釋吞沒，沒有一點聲息傳出。

“奇怪的地方！”

李青山又了一下自，又發現了一件怪事。

在“天魔解”徹底失控，方才最后的大炸中，他雖然提前出了呂判的軀殼，但那炸的威力實在是太猛烈了，他的元神應該也了很嚴重的傷害，他也確實到過痛苦。

但在進這片白空間之后，傷勢全都消失不見了，仿佛也被這無垠的白稀釋的一干二凈，什麼覺都沒有了。

砰！他朝自己的右臉狠狠來了一拳，仍不到一痛苦。

像是口中的聲音一樣，這一拳的威力在發出的瞬間就消失了。

修為倒是毫無損，法力也可以運用，卻完全無法傷害自己。雖然他沒敢作死嘗試，但估計連“天魔解”都沒辦法用。

也就是說，他在這里連自殺都不可能。

“這樣啊！”

李青山著下沉著，他也快要習慣了，這地獄道本來就非常奇怪，而且越是接近地獄深，在的法則就越顯化。而令一切變得更加奇妙。

不過法則雖然顯化出來，卻并不意味著容易理解。蘋果落地顯然比什麼萬有引力定律容易理解多了。

正因為褪去了現實的表象，所以反而變得高深莫測，荒謬難言。

憑他如今的修為。還無法完全參其中的奧。

“這白茫茫的地方，也不知那“老五”在哪？”

他手搭涼棚，四下觀了一圈，又化作一道神，沖上白的天空。然而極目遠。只有永恒不變的白。

他就像一張巨大白紙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黑點。

據他的估，在這個高度，線充足又沒有任何遮蔽，背景還如此的“白”，至可以看見三千里的景。而憑他飛遁的速度，用不了幾天時間，就能把方圓百萬里都搜索一遍。

但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座似短還長的奈何橋。這個判斷真的靠譜嗎？

因為沒有任何參照的況下，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到底看出了多遠。是一百里還是一百米，也許視線也被白稀釋吞沒，本無法到達太遠的地方，像是一只無頭蒼蠅似的撞，卻自以為搜索了很大的范圍。

他可以隨便施展法，但在出手的瞬間就會消弭。無法拿來判斷視距。

可這到底是真的消弭了？還是因為超過這個距離，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且聽不到任何聲響。

而且他很快就發現，無論他怎麼施展法，法力都沒有一損耗。哪怕他本不曾汲取靈力，而這方世界也沒有靈力可以汲取。

雖然沒有任何遇到敵人，也不這方世界的排斥。但在這無垠純白的世界中，他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詭氣氛。

令已經邁天魔之道的他。都不有一栗。

只是在天上呆了一會兒，他已漸漸搞不清楚，大地是在哪個方向，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都是白，完全一模一樣。

長年飛來飛去的他。竟有一種心里空落落的覺，迷失方向，不著邊際。

不過還好，這里還有天地之分，他收了遁法，便又落回大地上。

他故意從高空直接摔在白大地上，還是沒一丁點傷，甚至沒到任何沖擊。

覺白大地既不也不，完全無法用言語形容。

而且平極了，沒有毫紋理，他趴在地上，仔細挲了一陣，連一粒沙子的凸出或者凹陷都沒有，但同時又一點都不。

習慣的一切事，一切覺，全都被離，留下絕對的空白。

他甚至有點懷念冰川的酷寒，火海的熾熱，以及心中的狂怒與歡喜。

他試著在白大地上做一些標記作為參照，但足以為開山斷流的強大招數，但卻無法在大地上刻下哪怕一一毫的痕跡。

一切都變得無從著力，想要拼命都不可能。

“這里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

與此同時，在地藏王菩薩的道場——幽冥宮。

古語有云：“視之無形，聽之無聲，謂之幽冥。幽冥者，所以喻道而非道者也。”

左右牌匾上寫著：“安忍不如大地，靜慮深如藏。”

平等王施了一禮，問道：“菩薩為何不攔住那人？”

他可不認為那真的是“呂判”走火魔，偶然闖十八層地獄。

瞥了一眼座下如獅子一般的大白犬，地獄道雖然無邊廣大，但有這“諦聽神”在，不可能把握不到“那人”的向。

當年那只靈命石猴大鬧地府，也一樣被地藏王菩薩擋了下來，豈會攔不住一個小小的鬼仙。

地藏王菩薩緩緩睜開雙眼，淡青的臉龐似笑非笑，神渺漠難測：“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平等王怔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憑他區區一個鬼仙，竟敢進無界，那可真是自投羅網，倒是我多慮了。”

若有尋常僧在此，一定會目瞪口呆。

佛家將三千世界皆命名為“****”。并將“界”包裹其中，而最上層便是“無界”，這就是所謂的“三界”。

“****”和“界”并不是對地理區域的命名。

顧名思義，“界”是諸般的集合。為諸般生靈特別是人類所有。

“****”便是一切相，一切質的集合。“無界”自然就是超其上的至高境界。

所以大部分僧都認為，“無界”其實并不存在，只是對修行境界的形容。哪怕是進西方極樂世界，也要通過不懈的修行。才有機會達到這個境界。

但誰能想到，無界不僅存在，還是十八層地獄的真正稱謂。

平等王心中一塊大石落下，滿意的告退了。

進“無界”的惡鬼，將驗到真正的“無間地獄”，即便是飛出十萬八千里，也不過是在原地打轉。即便在里面呆上一億年，也休想見到那只六耳獼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行無間，時無間。是謂“無間地獄”。

至于四大判的隕落，他本沒放在心上。六道回中尸解仙多的是，做了判就能長生不死，誰不愿意。而鬼道的鬼仙更是多的像野狗一樣，總之再召就是了。

唯一能威脅到他們這些真仙的只有“天地殺劫”而已。

平等王走后，諦聽探頭問道：“菩薩，‘那人’真的會被永遠困在無界中？”

地藏王菩薩只說了兩個字：“悟空。”

諦聽渾一抖，似乎聯想起了很糟糕的回憶：“唉，您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打啞謎！我當然知道。只要修‘四禪八定’，堪破‘空即是’的真意，就能在無界中自在往來。可他不過是個鬼仙，連‘煉神還虛’都還遠著呢！怎麼可能悟空？”

所謂四禪八定。即是“禪定”，是佛門最重要的修行方式。

四八并舉，正好是****與無界相對，在****為禪，在無界為定。又可分為“四禪定”與“四空定”。

四禪定在于“悟”，四空定在于“悟空”。

《心經》有云：“不異空。空不異，即是空，空即是。”描述的便是四重境界，而且是層層深，直至最高境界。

李青山在大冰山上，明悟了“相由心生”，堪破諸般相，達到了“即是空”的境界，就不再諸般酷刑的折磨，得到了大自在，這便是“悟”。

許多有大智慧大毅力的高僧大德，只要持續不斷的修行，都能達到這個境界。

而哪怕是渡過七次天劫，就羅漢果位，也未必能更進一步，明悟“空即是”。

“悟空”之難，可見一斑。

地藏王菩薩笑而不語。

……

“我李青山，我已經察覺到了，我其實是個漫畫里的人……”

無垠白大地上，李青山抱著雙，喃喃自語著，宛如壞掉的機械。

忽然憤怒起來：“但是，背景畫呢？對話框呢？！這鬼地方本連漫畫也不如啊！！”

而他的憤怒來的快，去的也快，怒火才剛剛燃起就消失一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也曾試著到飛，搜索那位“老五”，但卻心知肚明，這和留在原地沒有任何區別。距離這種概念，只有存在參照的時候才有意義。

這個過程持續了差不多三年，中間沒有一點停息，反正他也不會覺得疲憊，只是越來越厭倦。

而時間同樣沒有意義，也許從進鐵圍山到現在，只是過了一剎那。

他無比懷念那些地獄酷刑，短時間那些酷刑是很難忍，但當時間無限的延展拉長，就變了最可怕的折磨。

他甚至產生了自我懷疑：“我能走出這里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