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中，小安正在無華城中修行，忽然睜開雙眼，驚覺與李青山聯系全部中斷，連放在他那里的骷骨念珠，都失去了應。

立刻停止修行，返回玄冥府，撿起一塊破碎的法陣殘片，著迅速回升的水位，頓時明白李青山已前往歸墟。不由蹙了蹙眉，其中必有極大的變故，否則他不會不告而別。

凝著幽暗深沉的海水，十指纏繞錯：“你一定要回來，我會等著你的，無論多久，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

剎那間，所有痛苦都消失了，以及所有的彩與聲音。

沉浸在無邊黑水中，或許是因為靈變的緣故，非但不覺得寒冷，反而覺得溫暖，像是在異鄉歷盡艱辛的游子，回到了夢中的故鄉。

“呼……”

遠離了地獄的寒冰與烈火，他也不由自主長舒了口氣，那種滋味實在是太難熬了，如果是有的選擇的話，他連一秒鐘也不愿意忍。

甚至產生了一種懷疑：“不知道在地獄的那個‘我’能否熬得過？”一個冰冷的念頭閃過：“熬得過去就活，熬不過去就去死吧！”

在痛苦中幾乎陷狂的理迅速恢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靜，如同周遭無邊的黑水。

他把頭從殼里探出來，像是龍首又像是獅頭，上下左右的轉頭顱，觀察所的環境，卻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

并沒有料想中的那種迫與排斥，這元始靈所化的世界，對于他這個統不純的冒牌靈，似乎并沒有什麼敵意。

黑水溫的包裹著他，反而覺得很舒服、很安全。與人間的紛、地獄的苦痛相比，這里簡直如天堂一般。

這里是靈的故鄉，他的脈雖然不夠純粹。但在施展靈變之后，好歹也有個七八：“也許那歸海靈尊只是在唬我吧！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找那個歸墟的囚徒呢？”

李青山舒展四肢。輕輕擺，向下潛去，所到之，黑水自分開，沒有毫阻力。

如此下潛了不知多久，周遭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水，沒有一粒微塵，一只蜉蝣……

他施展“玄盡照”。隨著靈變的提升，這一天賦神通可以輕易照徹千里之外。

但他很快便收了神通，因為玄所照，盡是黑水。別說天賦神通了，在這里連眼睛都用不著，因為本沒有什麼需要去看。

無盡虛空中至還有繁星照耀，每一顆星星便是一個世界。還有噬空的存在，每一頭都是世界的雛形，雖然有點可怕，但至沒這麼無聊。

又游了不知多久。他簡直不得來一個奇形怪狀的深海巨，來與他大戰一場。

忍不住詩一首：“歸墟啊，你全是水！青山啊。你四條！”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他也許不是在深潛，而是在上浮。

因為有大地的存在，所以無論多麼深沉的海淵都是有底的。

但是在這歸墟中，既沒有大地，也沒有天空，也就既沒有上，也沒有下。

地獄深與歸墟深，聽起來雖然差不多。但并不是一回事兒。

“地獄好歹還有一個‘樓層’，一直向下就是了。可是，這里到底哪里算是‘深’呢？”

不僅上下無法判定。因為沒有任何參照的存在，實際上就連東西南北都無法分辨。無論向哪個方向都只有無邊黑水而已。

那麼，又該向哪里前進呢？

他不由陷了沉思之中，想著想著，打了個哈欠，忽然覺得很疲憊，也許是忍那一份地獄苦刑耗費了太多意志力，困意如水一樣蔓延上來，轉眼之間就淹沒了他，連堅的殼似乎都有點發。

他從未覺得這麼困過，哪怕是在涅槃重生變小嬰孩的時候。

他搖晃了一下腦袋，試圖保持清醒，卻忍不住想：“也許……我該……睡一下再說……只睡……一小會兒……”

把腦袋與四肢回殼里，眼皮也漸漸合上。只留下一個殼停留在黑水中，既不上浮，也不下沉。

仿佛有個聲音對他說：“孩子，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你到家了，這里很安全，沒有人再能傷害你！”

“我到家了……”

恍惚之間，他又想起了鄉臺上的煙云縹緲，在無盡遠方那個似假還真的家鄉，兩張日漸蒼老的悉面孔，忍不住輕聲道：“爸，媽，你們還好嗎？我好想你們。”

不由把軀更深的進殼中，到一種久違的痛楚，與地獄的任何一種刑罰相比都微不足道，卻輕而易舉的突破所有防備，像是一針一樣刺痛他的心。

剛來到這方世界的時候，他****夜夜這種痛苦煎熬，好不容易才掙出來，以為全都忘了，原來并沒有。

于是他恍然，令他到疲憊的不僅僅是地獄酷刑，而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所經歷的一切。

隨著心念流轉，背上一片片甲走馬燈似的閃過諸般景象，一切過往皆歷歷在目，在黑水中靜靜回放。

孩時候的掙扎求存，年時代的江湖搏殺，再到長大人，邁修行道，爭殺愈發激烈，變戰爭。心中神魔戰，更無一刻止息。

驕傲，恥辱，仇恨；狂怒，恐懼，屠戮。

縱然狂歌縱飲之時，心中也繃著一弦，歌罷酒醒就得趕去修行、去戰斗，他不能停步，一旦停步就會覺得疲憊，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樂一番，大概就再也不愿向前走了。

然而無論力前進了多久，都似乎只會陷得更深。

如今他已經變得這麼強了，了萬象宗的大師兄，屹立于億萬眾生之上，比臥牛村那個面黃瘦的年強大了不知多萬倍。非但沒有得到一息之機，反而困境重重，道路愈發險惡。

地獄酷刑，歸墟黑水，無法戰勝的強敵，不可逃避的誓。在絕中希，在絕境中決斗。

這樣的人生到底有何意義？！

九天之上？

牛哥的敵人可以斬斷他一牛角，把諸位大圣全部鎮。我就算是到了九天之上，與他并肩作戰，又能起到多作用呢？

“畢竟……我也只是個凡人而已……”

“算了，不想這麼多了，還是睡一下吧！睡醒了再說……”

正在這時，他恍惚間聽到一個悉的聲音，在心中反復回響：“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

一張慘白的面容浮現在甲上，面容俊秀，著綾羅，只有六七歲上下，是個與他一樣，沒了家的孩子，連命都被奪去。他曾為落淚，并發誓要帶重返家園，那其實是他想要回去的家鄉。

但沒有選擇回去，而是舍棄了一切，陪他繼續前行。

瞬息間，每一片甲上都浮現的面容，既有過去，也有現在。既有白骨，亦有朱。全都一樣親切。

那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家人小安。

“不……我還不能睡，還在……等著我！”

他張開如有千斤重的眼皮，努力從睡意中掙。

心中到一陣后怕，方才如果睡著了，這一睡至是上百年，那一切就全完了。

而等他睡醒之后，或許已經修了靈變第九重，但也變了一頭純粹的靈，再無什麼九天之志。

即便是地獄酷刑，他也不曾變得如此弱，那些痛苦只會更加磨礪他的斗志，歸墟的虛無卻在不斷侵蝕他的意志。

雖然談不上什麼敵意，但卻比敵意更加可怕，不，或許這就是最深邃的敵意。

世界的敵意也需要一定的事作為憑依，譬如鬼道需要借助鬼仙的手才能對付小安。

而歸墟中只有沉寂的黑水與無邊的虛無，沒有任何事可以憑依，之所以會如此神可怖，是因為歸墟無時不刻在將一切外與自同化。

如果有靈脈，或許還能被同化為靈，若是其他族類，那就只有在虛無中泯滅。

擁有靈脈的他，到的同化也更深。困倦仍在如水般一*涌來，虛無順著黑水滲骨髓。

他咬牙關，催法力，釋放出一璀璨的芒，在黑水中無聲無息的擴張開來，直至百里之外才漸漸黯淡，但愿那位“歸墟囚徒”能夠看見。

但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水中，這芒微小的連一只螢蟲都不如，迅速又被黑暗吞沒。

他舒展四肢，向前游。無論如何，都要向前。

然后，再一次釋放芒！比上一次更加耀眼，在深沉黑暗的背景下，卻莫名顯得更加黯淡，像是一顆微弱閃爍的星星。

不斷的向前，一次次閃，也許并不是為了讓誰能夠看到，只是為了在最深沉的黑暗中照亮自己，對抗虛無。

若是世界一片黑暗，那就自己發出芒。哪怕希并不存在，只要著這顆“星星”，就還能繼續前行。

還不能在這里停步，還要出去再見到，還要到九天之上，與牛哥并肩作戰。哪怕戰死，也要像星星一樣隕落！(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訪問http://m.piaotian.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