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開口,仲清便心虛地蜷起, 眼神飄。
“我們剛好離開主腦的集監視區。”阮教授沒有立刻回答余樂的問題,而是看向窗外。
NUL-00沒有和阮閑一同消失,不論阮閑打的什麼主意,他的計劃還有繼續的機會。
唐亦步鼻子,哭泣后的生理特征還沒有完全消失。他挲著手里的罐頭,躲開來回蹦跶試圖咬罐頭的鐵珠子,聲音有點鼻塞的憋悶,緒卻異常高昂。“他應該計算好了。”
“嗯哼。”余樂應道。
“都是我的錯!”
一直在打哆嗦的仲清先一步了出來。
“這幾天看病的時候,你們隊里那個人告訴我……我、我的狀況不太好。可你們沒有行的意思,我又是個不好的陌生人,我想你們是不是打算放棄我。”他倒豆子似的說道,“然后他說他可以……他可以支持我,只要我能把那個員工的通行裝置出來,他拷貝一份,我們就、就能提前離開……”
“我看過那些檢查結果,你還算健康。”阮教授指出,“他騙了你。”
阮教授自己得扮演好輔助機械的角,不適合和仲清有太多的流。檢測仲清況的工作一直由阮閑負責,他每天都會和仲清單獨流一段時間,天知道他對這孩子說了些什麼。
得知真相后,阮教授自己不是沒有調查過阮閑。憑借那份察言觀的能力和磨煉已久的際力,騙取一個年的信任對阮閑來說再簡單不過。
“然后他為了表示支持,愿意為你提供自制EMP炸.彈,是嗎?”唐亦步好心地繼續。
“是……是的。”仲清接過季小滿遞過來的紙巾,使勁擤了擤鼻子。“他說唐大哥他們都比較現實,未必愿意冒這個風險。我個頭小,又對這里悉,消失一會兒沒人會起疑,他愿意給我打掩護。他一直跟在我后,我開始還以為他是來幫我的……”
“再然后呢?”季小滿小聲問道。
“我本來快到那個員工的電子手環了,結果不小心倒了路上的東西。我發誓,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它還不在那里。總之、總之我們被發現了,他我快逃,看上去是真的為我著急。”
“接著你就裹著緩沖墊從樓上摔下來了?”余樂嘶地了口氣。
“我當時懵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員工一下子啟了警報,走廊兩邊都有武裝機械爬上來。他……他將上唯一的緩沖墊給了我,然后把我推了下去。”
仲清抱住腦袋,一副昏頭轉向的模樣。
“現在我才知道,我跑了以后,他本沒有像說好的那樣解開唐大哥他們的監視!他只是延緩了警報時間,我完全不知道他打算干什麼,現在這樣看起來就像……”
他抹抹臉:“就像故意被抓一樣。”
阮教授繃了神經,他對另一位阮閑的立場并不信任。至就他現在得到的報來看,阮閑本有一定的反社會傾向,程度不算嚴重,但那些糟糕的記憶足夠把他推到懸崖邊上。
這幾日觀察工作人員,獲取報時,阮教授特別注意過各人的反應。季小滿和余樂兩人盡管算不得善類,好歹保有基本的良知和道德。面對這個很可能被他們毀掉的家庭,兩人都產生了眼可見的抗拒和罪惡。
非人的唐亦步暫且不論,阮閑看起來沒有被搖多。
現在看來,另一位阮閑對于同類的同心雖說不是沒有,但著實不太夠。他更像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出于某種原因茍活于羊群,若是屠夫出沾滿羊的刀,那位阮先生說不準還能用舌頭從刀鋒上卷走點沫。
但那位阮閑在用自己的方式著NUL-00,他能從那人的眼神里看出來。
阮教授并不打算把多籌碼押在這份上。沒有什麼比瘋子的更不可信,“阮閑”能夠多麼瘋狂,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可是那個剝出自己大腦,活在鐵皮罐里的人。
阮閑那樣一個人投向了主腦那邊,阮教授的神有點繃——所幸他沒有向對方計劃的關鍵,而為了掩飾自己的份,阮閑也不至于傻到沖上去無差別坦白一切,直接對主腦效忠。
那樣一個人更不會尋死。不過事到了這個地步,阮教授已經開始考慮阮閑被全腦掃描后,自己這邊可能需要調整的計劃細節——
“他就是故意被抓的。”見沒人回應,唐亦步愉快地接過了仲清的話。“并且在被抓的時候,表現得像一個正人君子。”
“哦——”余樂拉長聲音,像是回過了味兒來。“那小子私下導仲清去東西,然后把這一切打造一個意外的樣子?”
“如果東西的是季小滿、我或者你,主腦都會立刻生疑。仲清不一樣,主腦知道我們會對他有防備,并且闖到那位員工面前時,仲清還對自己即將逃出去這件事深信不疑。無論事后怎樣分析和偵測,也無法從他的行為里找到謊言。”
毫無破綻,不會留有任何勉強合作或者導的痕跡,一切緒和邏輯都合合理。
秩序監察們只能看到一個真心恐懼、并且萬分焦急的年,被NUL-00飼養的人類阻止,可惜阻止者沒有功。他像任何一個合格的反抗軍那樣,把孩子救下,自己被抓住。關于仲清為什麼能跑掉,阮閑絕對能給出一個足夠讓人信服的借口。
對于主腦來說,確切的數值和畫面才更值得相信。
……至于仲清是否算是人,這一點并不需要計考慮范圍。
主腦沒有察覺到他們的通訊,若不是聯系了專門研究過這病的關海明,無論是阮教授還是唐亦步,沒有半點相關臨床經驗,他們誰都無法對這病做下判斷。
恐怕這五天來,阮閑將絕大部分力放在了這個計劃上,阮教授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是以一個‘善人’的形象被主腦捉住的。”阮教授總結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緒。“阮先生也沒有事先通知你,是嗎?”
“是的。”唐亦步笑了笑,“那棟樓附近的監控不,而我們并不知道哪里會出馬腳。所以他同樣騙了我——我剛剛的緒發厲害的,哪怕讓我現在再來一次,我也做不到那個地步。MUL-01絕對要琢磨好一陣子。”
說著說著他還出點得意的表。
“他沒有留言,因為他沒法控制我什麼時候將東西拿出來。萬一信息不巧被拍到,一切就功虧一簣了。”唐亦步吧唧親了口那個罐頭,鐵珠子發出的嘎嘎聲。“所以他給我留下了這個。”
“一個罐頭,真人。”余樂翻了個白眼。
“這個?這個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帶在邊的東西。”唐亦步將罐頭小心翼翼地揣進口的暗袋。“當時他用‘討人喜歡的善人’這一招騙過了我,現在他要用同樣的方式對付MUL-01了。”
“萬一你想錯了怎麼辦?”季小滿張地屏住呼吸,“萬一我們應該去幫他……”
“那不是我們面對的首要問題。”阮教授語調平板,“N……小唐,你能確定他不會投向主腦的陣營嗎?”
“我不確定。”唐亦步喜滋滋地宣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是否會被主腦說服,是否會背叛我,是否會就此離開或者死亡。”
那仿生人轉過臉,金的眸子讓他有幾分像的黑豹。
“事是這樣的,我們在一起時,無法去除那些潛在的可能。一個老掉牙的比喻,就像一只靴子落地后,等另一只靴子落地的靜。我的阮先生,他很清楚——如果我們繼續這樣飾太平,解決方法不會憑空出現,一切只會越來越糟。”
阮教授警覺地吐出一串水泡,細的水泡劃過玻璃槽中的。
NUL-00興得不正常,渾上下出食捕獵前夕的張與脈賁張。他的眼睛還是潤的,整個人卻帶著從無窮問題的蛛網中逃離的解。
“現在我明白‘積極面對’的意思了。”唐亦步有點干裂的,聲音里出。
阮教授明白對方未說出口的話。
那危險的兩個人,幾乎不可能再遇到比眼下狀況還要兇險的未知。無論阮閑的計劃初衷是堅持、背叛還是逃離,對于NUL-00來說都不再是問題。
對局已經開始,他們正式參與了進去。
阮教授幾乎能看出對方沖向目標前彈出的爪尖,托阮閑的福,NUL-00的緒前所未有的穩定。面前的AI不必再為那些七八糟的緒計算所苦,眼下它的目標簡單而直接——
對上主腦,抓回阮閑。比起虛無縹緲的假設和空想,這次它可以抓住確切的答案。
這甚至談不上所謂的“考驗”,阮教授心道。
哪怕是自己,對上主腦的時候都要慎而又慎。阮閑不可能擁有“不被主腦說服”的自信,他提前嘗過太多的苦,不至于那樣天真。
這是更像是一場試驗。一場在求勝過程中將自己推向極限,觀察結果的冷酷試驗。無論結果如何,那兩個偏執的家伙都能在答案中尋求到某種解。
……這盤棋或許不再是他和MUL-01雙方的勝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主腦:逮住了哥哥(?)飼養的人類,一個常規道德環境下稱得上善良的技人員。接下來計劃要這麼走……
:(瘋子的圍笑)
——
阮教授和主腦嚴肅地對局,環境灰暗沉。對局已經快要結束,氣氛分外張。
兩只貓大著沖上棋盤,用爪子把所有棋子打飛,然后大著在房間里跑。
……大概是這篇文的主要容(?
第197章 幻想
【如果你的病痊愈了, 你想去哪里?】
【我不想討論這種不現實的事, NUL-00。】
全都在痛。不是那種折斷骨頭、刀刃攪似的痛,那種痛更接近于被大量蟲子蛀空的樹, 樹干中多出了屬于人的神經。隨著病加重, 死亡臨近, 疼痛越來越明顯。阮閑只覺得自己是一張被吹脹的人皮,盡管外表還勉強保留著人的形狀, 里只有一片帶刺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