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溫夏不一樣，兩輩子，溫家沒有給予他一丁點的。上一世溫夏死的時候，整個靈堂除了自己和從鄉下趕來的張凱歌之外空無一人。

溫玖還記得，他在那個冷的幾乎要骨的雨夜裡面，親手抱著溫夏的骨灰盒在收斂所裡面哭了一整夜的。

地板有多涼，他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

*

溫建國的病房還是個單獨病房。溫玖走到門口的時候，李梅正在他病床邊上削蘋果。

他和賀蘭樞沒有直接進去，只是在窗戶口看了一眼，溫玖就轉頭道，「阿樞，我爸怎麼樣？」

賀蘭樞一點都不覺得溫玖是擔心溫建國的，他臉古怪的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病已經穩定下來了。」

肝化晚期，但是溫建國一直堅持的是保守治療，只要緒上面能夠控制得住，加上藥和心裡輔佐，多活個兩三年完全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活著的時候要忍著多的痛苦，這就不是他管得了的事了。

溫玖瞭然，在門口整理了一下服，又了眼睛，到了口袋裡面的那張紙之後，才進了病房。

溫建國這個時候還在睡覺，李梅手裡的蘋果已經削完了，果然是自己又給吃了，溫玖看了他一眼，和賀蘭樞一起走到了床邊。

李梅剛嚥下裡的蘋果，把剩下的和刀子一起放在了桌子上，一副泫然泣的樣子，剛打算開口說話，溫玖就已經先一步開了口，「我有話想跟我爸說。」

溫建國睡的並不安穩，他的病雖然是穩定下來了，但是好像自從他知道了自己的病之後，本來還覺得只是一點點疼痛的一下子就擴大了無數倍，就連下床都難。

李梅的眼淚已經到了眼角，用手指抹了抹，又給溫建國掖好了被子之後才道，「我就在外面等著。」

是這麼說著，卻坐到了門口的地方，而且沒有關上房門。

溫玖看了一眼，賀蘭樞一挑眉，門就被守在外面的王大春給關上了。

李梅並不認識王大春，但是下意識的坐遠了不——王大春的眼睛在戰場上收了傷，眉骨到顴骨的位置有一個很大的傷疤，他材又高大，雖然本質是個和善的人，不過初見也確實是嚇人的。

尤其是他存了心真的要嚇人的時候。

溫玖滿意了，他先是慇勤的把賀蘭樞安置到了靠近窗戶的沙發上面坐下，讓他對著窗戶風吹風，這才重新搬了個凳子坐在溫建國的床邊。

溫玖一言不發的拿起了一個蘋果削，溫建國費力的坐起來了一點，他看著溫玖的作像是有點欣，溫玖卻像是沒看見他一樣的一點忙都沒幫。

溫建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的緣故，也沒有開口，自己撐著坐了起來，有點狼狽的了兩口氣，就見溫玖的蘋果已經削了一半。他正想說自己不吃，就見溫玖已經把削好皮的一半直接切掉一塊，塞到了他自己裡面嚼了嚼。

溫建國出去的手尷尬的停在了半空中，掩飾尷尬一樣的又收了回去，面慈祥，可在他胖的臉上做出這副表顯然有點稽，「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看看你。」溫玖含糊不清的道，掃了一眼溫建國欣的表，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賀蘭樞。

他正敲著二郎，在醫院如同在自己家一樣的拿起了一邊放著的雜誌看，就像是看高級模版一樣的，是把病房的一角看了擺拍的大片的覺。

溫玖眼中一抹笑意閃過，轉過頭，繼續低下頭削蘋果，「順便有點事想問問。」

「你說。」溫建國坐起來靠在後面，他躺著睡了不知道幾天，坐起來之後覺得人還清爽了不。

他的脾氣近些日子在病房裡面其實也好了很多，飲食也清淡，眼中堆積了很長時間都消不下去的也恢復了原來的白。

溫玖削完了蘋果，漫不經心的又切了一塊放到裡，嘎吱嘎吱的嚼爛了，才慢吞吞的從口袋裡面把前幾天和賀蘭樞寫下來的那張紙遞給了溫建國。

「我要問的，都在這上面了。」溫玖抬頭短促的對著溫建國笑了一下，隨後又垂下了頭，專心打量起了手裡的蘋果，像是想著從哪裡下刀才能再弄下來一塊吃吃。

什麼東西都是這樣，一開始全都囫圇吞了不珍惜，吃到最後了，才覺得只剩下了那麼一點，想要珍惜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

溫建國臉上還有笑，他用沒有著點滴的一隻手很虛弱的接過去，溫玖十分『善解人意』的還幫他把折了四方的紙打開，平平穩穩的放在了他手裡，「您慢慢看，不著急。」

溫建國點點頭，目掃了一眼，臉頓時就變了。

溫玖和賀蘭樞其實寫的東西並不多，字跡也清楚，一眼看過去，寫的也都是重點，但凡直到這些事的人，只看第一句話，就已經知道下面寫的是什麼了。

溫玖用舌頭抵住了牙齒，他剛剛吃蘋果的時候不小心擱到了，牙齒敏.，一陣上頭的痠痛就湧上來，好半天都沒能消下去。

他笑著抬了抬下，「您看看，有哪兒掉的，我再補上兩句。」

溫建國不知不覺的已經坐直了，他的抖著，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這些、你是從哪知道的？」溫建國抬起頭，臉再一次漲紅了起來，他雙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下一秒都會斷掉一樣。

「哪裡知道的？」溫玖笑了一下，「您還關心這個做什麼呢。現在你就不打算，和我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麼？其實溫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聽什麼解釋。

面前的男人臉上一點悔恨的表都沒有，有的全都是慌和心虛，這些是謊言被揭穿之後會有的正常表象，而絕對不是對於一個被他當作是隨意買賣的玩一樣的兒會有的愧疚。

他直到現在為止，在乎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溫玖突然之間沒了什麼興趣，覺得這次來醫院簡直就是個愚蠢的錯誤。

他心不在焉的看了看手裡的水果刀，和被他已經吃的『骨無存』的蘋果，了道，「你知道嗎，比這麼還要長的刀子，就在一週之前，差一點點。」

溫玖用刀子和手指比劃了一個距離，隨後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抬頭對著溫建國燦然一笑，「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就會從這裡，或者是這裡。」他的手挪到了心臟上，「直接對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