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很難形容現在是什麼心,其實柳月還記得五年前的柳蔚是什麼樣子,柳蔚高傲、冷漠,因為年紀是姐妹中最大的。
那時候柳月剛死了姨娘,想到同樣死了姨娘的柳蔚,便下意識地想親近這位大姐姐。
可是柳蔚不給機會。
柳月記得很清楚,當時拿著自己繡得小荷包,笑瞇瞇的送給柳蔚,第二天,卻看到那荷包別在了柳蔚邊丫鬟的腰上。
那一刻柳月很尷尬,又很失,一種被人背叛的覺,令再不肯靠近柳蔚一步。
再后來,柳月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法,就更是對柳蔚敬而遠之。
原本彼此都是相安無事。
直到柳蔚的婚事在府中掀起驚濤,再到柳蔚逃婚……
其實那時候,柳月與其他人一樣,覺得柳蔚真是夠傻的,柳瑤想嫁給七王爺,都想瘋了!
而柳蔚竟然將這樣的大好機會,生生推了。
柳蔚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拒絕的是什麼?哪怕只是七王爺的一個側妃,知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世人都說,七王爺是唯一與太子有一爭之力的王爺。
如果沒有太子,那將來繼承大統的必然是七王爺,哪怕他是個王爺,按理已經失去了皇位的繼承權,但這個世間,本就是王敗寇。
若是沒有皇上,也沒有太子,難道朝臣會讓皇位空置?
到那個時候,必然還是有人要登上這個位置,而這個人選,只有可能是七王爺!
如果七王爺將來登基,那七王爺的側妃,哪怕不能當個皇后,也是能當個貴妃的。
貴妃份,柳蔚有什麼不滿意的?
柳月很想不通。
這次,柳蔚突然回來,柳月覺得自己應該會看到一個對舊事后悔,又因為毀容,而變得自卑、暗,獨來獨往的人。
可柳月卻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柳蔚,竟對婢這樣溫。
竟挽著袖子,修理攪箱。
柳蔚上,竟沒有所構想的任何負面緒。
柳蔚在笑。
天啊,柳蔚竟然在笑。
柳月一時很恍惚,直到看著眼前那戴著面紗的子朝自己走來。
邊碧蓉推了柳月一下,柳月才回過神來,一下子的,卻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了。
柳蔚站在柳月面前,眉眼彎彎的,哪怕看不到眼睛之下的容貌,卻的確在笑,笑的很是和。
“四妹妹?”柳蔚開口。
柳月制住暈眩的頭腦,慢慢點頭,喚了一句:“大姐姐。”隨后,又補一句:“好久不見。”
柳蔚看著柳月,眼中笑意未減,只抬起頭,想柳月的頭,而柳月卻急忙避開。
柳蔚手停在空中,最后還是放下,說道:“是好久不不見了,上次見你,你才這麼高。”
說著,柳蔚比了比自己前的位置。
柳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反應太大了,這不像自己了,剛才那一刻竟然以為柳蔚要傷害,便失了分寸。
這會兒回過神來,柳月只好轉移話題,把碧蓉手里的籃子接來,遞過去:“一些小小心意,慶賀姐姐回家。”
柳蔚拿過那個籃子,打開紅布,看了看里面,是幾樣小繡緞。
“謝謝。”柳蔚說。
柳月看看四周,問道:“一眨眼都五年了,妹妹有些話想與姐姐說,不知可否找個安靜的地方?”
柳蔚挽著那籃子,一點不嫌自己作土氣,只說道:“我這兒到糟糟的,還在收拾,也沒有好地方招待你,不若就在那邊吧。”
柳蔚說著,指著不遠一塊大石頭,自己走過去,坐在石頭上。
柳月臉上佯裝的鎮定,到底還是崩裂了。
但想到自己來的目的,柳月還是走了過去,卻沒有坐下。
碧蓉掏出帕子,為四小姐在石頭上了好幾下,又拿了張干凈的帕子墊上,這才退開。
柳月如此坐下,對柳蔚道:“多年不見,姐姐倒是不拘小節了不,以前,姐姐可是最干凈的。”
“當你連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都過過了,便覺得,干凈什麼的,沒那麼重要了。”
柳月挑眉:“姐姐這些年,吃了很多苦?”
柳蔚看著:“四妹妹以為,外面的日子是這麼好過的?”
“姐姐覺得不好過,為何早些不回來?”
柳蔚不說話,只自己的臉。
柳月看著柳蔚的面紗,眼神深了些:“聽那些丫鬟嚼舌子,還編排姐姐容毀了,姐姐,不是真的吧?”
柳月這問的太直白,柳蔚一下笑了:“想看嗎?”
柳月沉默。
柳蔚卻已經掀開面紗一角,柳月過那隙,看到里面紅白猙獰的痕跡,眼睛倏地瞪大。
柳蔚又把面紗蓋回去,問道:“還要看嗎?”
柳月臉白了幾分,眼瞼垂下來,過了很久,才問:“姐姐就因為傷了臉,不肯回來?”
“還有什麼面目回來。”柳蔚苦笑:“當初要走的是我,之后有什麼后果,什麼下場,也該我自己承擔。”
柳月沒說話,似乎在心里緩了好一會兒,將剛才看到的可怖東西緩過去了,才又問道:“那姐姐現在,怎麼又回來了?”
“意外。”柳蔚雙手撐在后,子往后仰了仰,看著碧藍的天空,深吸口氣:“被祖母發現,給帶回來了。”
柳月突然看向柳蔚:“那姐姐還想走嗎?”
這句話,有點超乎柳蔚的意料。
柳蔚覺得柳月是來打探的沒錯,但是這會兒,柳蔚覺得自己似乎低估柳月的意思了。
可還不等柳蔚回答,柳月又笑著道:“姐姐若是還敢走,便是父親母親答應,妹妹可也不答應了。”
柳月說著,抓住柳蔚的手握在手里:“姐姐可知這些年,妹妹有多掛念你,多怕你在外頭罪。姐姐哪怕是為了妹妹,這次回來,可也得安安定定的,不得再離開了,可好?”
柳蔚看著,沒有回自己的手,只是目中帶著些意味。
“妹妹多慮了,便是我想走,也沒那麼容易了。”
柳月點點頭,似是欣:“那就好,相信老夫人,也定不會再讓姐姐離開了。”
之后,柳月又與柳蔚說了一些話,等到碧蓉來催,才起離開。
柳蔚看著柳月的背影,手挲著下,心里笑了起來。
柳蔚知道這柳府的人,個個都心思詭譎,卻沒想到,年紀最小的柳月,竟然也有一番別樣心思。
而且,看那味道,藏得好似還深的。
這倒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