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后開口,紅心中一松,不敢問皇后為何不愉快,但自己的事尚說得,便講阿瑪要安分守己好生伺候娘娘,說往后父不再多見面,都要避嫌才好。
皇后笑道:“難怪你懂事,都是家里教得好。”
紅不敢沾沾自喜,正想著要不要問皇后如何,要不要為紓解心,皇后竟仿佛自言自語:“對太后而言,我也依舊是個孩子,為我心擔憂,原是我的福分,可真的是為我著想?我怎麼一點兒沒覺到。”
這番話,是對皇太后莫大的不敬,皇帝對太后的孝順世人皆知,皇后此刻的話倘若旁人聽見傳出去,帝后之間生了嫌隙,太后也必然要重新看待婆媳分。
“娘娘,這話。”紅倏地跪在了榻邊,“奴婢、奴婢不敢聽。”
皇后神淡漠,“那你會告訴別人嗎?”
紅搖得腦袋都快晃下來,低了聲音連連說:“奴婢不會,奴婢聽過就忘了,奴婢什麼都沒聽見。”
皇后一笑:“那不就了,而我不說,要憋出病了。”
“可是……”紅最大的疑再次出現,且不說自己為何被皇后重用,最讓迷茫的,便是自從到了皇后邊,皇后時不時就會出這些心里話,哀愁悲傷甚至是憎恨,每每都聽得心驚跳。
此刻既然說白了,把心一橫,問道:“娘娘,您很久沒讓寶珍姑姑到邊伺候了。”
皇后道:“不是與你說過,早晚要離開長春宮?”
紅頷首,一雙眼睛清澈見底,虔誠地問:“奴婢是、是想問娘娘,為什麼是紅,您為什麼選了還什麼都不懂的奴婢?”
“為什麼選你?”皇后的笑容,那麼苦,“紅,你還記不記得永璉去世的那天,是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我出門迎太后,你上前來攙扶,到你的手,那麼暖那麼,到現在我還記得,像是留在心里了。”
紅怔怔的,記得那天,可記得的,是皇后冰涼徹骨的手指。
“看到你,就想到那天。”皇后出手,紅下意識地將手遞了過去,可才被皇后握,一滴熱淚就落在手背上。
“所有人都要我忘記,忘記那天,忘記永璉。”皇后的笑和淚,僅一紙之隔,哭道,“那是我的孩子啊,我怎麼忘得了,那是我的骨……”
“娘娘。”紅的手被皇后拽著,二阿哥的梓宮被送出紫城那天才有的哭泣,又出現在了眼前,忍得好辛苦,好辛苦。
巍峨紫城,長春宮中的哭泣再如何悲傷,也無法傳到每一個角落,竹聲聲的咸福宮中,皇帝正安逸地看純妃琴,他手邊一杯清茶,也是純妃所烹。
“額娘。”聲氣的呼喚,打斷了悠揚琴聲,有宮進來向純妃道,“娘娘,三阿哥醒了,一定要找額娘。”
純妃淡然:“把他抱來。”
弘歷在榻上換了個姿勢,舒展筋骨,說道:“永璋回到你邊,你可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