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好了皮挨上幾針的準備,不料長庚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蹩腳,細針基本沒什麼覺,過了一會,悉的頭痛翻了上來,不知是不是顧昀的心理作用,但覺真的好了很多。
顧昀放松下來,又忍不住道:“你跟著臨淵閣風裡來雨裡去的,圖什麼?”真想報效家國,也該回京朝當郡王,堂堂皇子,跟著臨淵閣那些不要命的江湖人查什麼紫流金?長庚頓了頓,手上作沒停,委婉地拒絕道:“我並沒有追問過義父你耳目的毒傷是哪裡來的。”
顧昀:“……”長庚笑了一下,以為把他堵回去了,不料片刻後,顧昀忽然坦然道:“小時候老侯爺帶我上北疆戰場,被蠻人的毒箭傷的。”
長庚:“……”顧昀:“我說完了,該你了。”
顧昀這個人,無論裝狼裝熊裝孫子,都是一把好手,面無表地說一句話,真假摻著來,全憑他心,基本無跡可尋,長庚只能靠直覺認為他這句話裡必有水分。
“我……我想看一看,”長庚道,“了然大師以前跟我說過,心有天地,山大的煩惱也不過一隅,山川河海,眾生萬,經常看一看別人,低下頭也就能看見自己。
沒經手照料過重病垂死之人,還以為自己上蹭破的油皮是重傷,沒灌一口黃沙礫礫,總覺得金戈鐵馬只是個威風凜凜的影子,沒有吃糠咽菜過,‘民生多艱’不也是無病嗎?”顧昀睜眼看著他。
顧昀的目在藥作用下漸漸找回焦距,長庚先是微微躲閃了一下,隨即又定了定神,坦然迎上,但他依然不能長久地看顧昀的眼睛,看多了口好像多了個散不出熱的金匣子,又灼又烤,後背發麻,下意識地並了並,差點坐不住了。
顧昀忽然道:“你的老師姓鐘,鐘蟬,對嗎?”長庚微微一愣。
“驃騎大將軍,天下無雙的騎功夫,十幾年前因為頂撞先帝,欺君罔上獲罪,滿朝文武為他求,最後才只是罷免職,未曾讓老將軍遭牢獄之災,之後走得無影無蹤,西域叛時先帝慌慌張張地想起複老將,卻找不著人,”顧昀歎了口氣,“你一箭出手,我就知道是他教的——怪不得我派去的人時常跟丟,他老人家子骨還朗嗎?”長庚應了一聲。
顧昀良久不語。
他沒告訴長庚,其實很久以前,鐘蟬也曾是自己的老師,臨淵閣將長庚引薦給他,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他也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他從十歲垂髫稚時磕磕絆絆帶大的小皇子,最後能長一棟梁嗎?顧昀胡思想中漸漸睡著了,迷迷糊糊的,覺好像有人了他的臉。
再驚醒時,天已經大亮了,他推開上不知誰給搭的薄毯,沉聲道:“什麼事?”門口的玄鷹:“大帥,三大賊首連夜聚齊,在南渡江口附近結了一支暴民叛軍……”顧昀眉心一蹙。
“他們有十來架白虹,數十重甲,若屬下沒看錯,這些暴民手中還有‘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