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謹遇已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
但是他卻明白凌天清話中的意義。
說來可笑,從凌天清離開之后,他才開始慢慢了解枕邊人。
“有一個故事,過無數爭論,但最終沒有人能蓋棺定論誰才是正確的。”凌天清似乎今晚很閑,一點也不介意花開虛弱快死的模樣,閑閑的說起故事來。
“話說有個雙目失明的國王,娶了個麗卻怕黑的公主,他希這個公主可以當作他的眼睛,替他看這萬里江山。可惜那個公主在結婚之日,卻用布條蒙上了眼睛,發誓此生再也不會揭開這條布,想要以一生的黑暗,來與丈夫同,不肯比丈夫多看一眼明。”
“可惜,國王認為在新婚之日辱自己,而公主卻寧死也不肯打破誓言,誓要與丈夫一同活在黑暗中,用自己的心去知丈夫的點點滴滴……”
“你若是國王,會原諒嗎?”凌謹遇終于說話了,有些氣虛的開口。
會原諒這樣一個雖深卻依舊傷害了對方的公主嗎?
“不會。”凌天清給的答案十分明確。
“但寧可放棄明,也想與你的更近,相同的世界……”
就像他,寧可放棄這江山,也想與離的更近,與看同樣的風景,聽同樣的聲音……
“花開,你不覺得很愚蠢嗎?”凌天清反問。
“……一廂愿,也是。”凌謹遇半晌,才出幾個字來。
“你想要的是權力,而我給你的卻是蘋果……”凌天清嘆了口氣,搭上花開的肩膀,湊近他,低聲說道,“在我看來,任何不事先互相通,就擅自做下決定,并且,還以為自己犧牲了全部,委委屈屈的走完剩下的路……都是極為愚蠢的。”
就這麼愚蠢的走過來,愚蠢的默默忍耐,愚蠢的不和那個人說出心最真實的想法,愚蠢的想著,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才導致了最后的離開。
如果當初一開始,就互相說清楚,或許……也不會走。
可是當初,凌謹遇那麼專權決斷,本不會在乎的想法。
“花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麼。”凌天清輕輕按了按花開的肩膀,“是蘋果,還是香蕉,是……”
“你。”凌謹遇這個字吐得很快,很堅決。
他想要的,是凌天清。
最想要的,是凌天清。
若只能有一個選擇,他只要凌天清。
“我……寵若驚。”凌天清伏在他的耳邊,清澈的眼眸里,有一霧氣。
這一次,沒有一的江山利益,沒有任何的脅迫,他只為凌天清而來。
凌天清……寵若驚。
“你……”凌謹遇也覺到復雜的緒,正要開口,卻到輕的。
凌天清一側臉,似是不小心到他的角:“你……早點休息。”
說完,拉開距離,不等凌謹遇說話,轉就走。
凌謹遇見快步離開,看著門關上,這才按著傷口勉強起,往屋走去。
一關上屋的門,他終于撐不住了,整個都發出骨骼抗議的聲音,傷的部位也無力維持,傷口再次滲出溫熱的來。
不過……恢復了原來的面目后,終于不用消耗元氣,對凌謹遇的來說,負擔減輕了很多。
只是傷口的止不住的往外流,讓他不得不再次音喊綠影。
這一次,綠影跑的倒是快,顯然看到了凌天清出門,所以飛快趕來,替他止。
夜里,又下起了小雨。
烏云遮蔽了整個夜空,船卻如明亮的海市蜃樓,在靜寂黑暗的海上漂浮著。
蓮撐著一把傘,走到天清樹邊的邊,替擋住細碎的雨水。
“爺,你還不睡?”蓮看著天清樹上的花朵墜落又開放,開放又墜落,仿佛是無限的回。
“葉城睡下了?”凌天清睡不著,已失眠了好幾夜。
“他吃過藥,就睡下了。”蓮頓了頓,又說道,“多謝爺的恩,我和葉城……”
“我已經和老七聯系上了。”凌天清打斷蓮的話,說道,“不出意外,過兩天到了貝春島,他會來接你們。”
“已經聯系上了?”蓮這幾天一直養傷,之后就陪著葉城在實驗室沒出來過,所以完全不知道凌天清做了些什麼。
“他的信鳥,還在這里。”凌天清點了點頭,看向躲在一棵樹下避雨小憩的金小鳥,說道。
對凌天清來說,想找到洪七實在太容易了,只要放出消息,對上暗號,大白臉就會急吼吼的現。
但是對其他人來說,沒有兩人之間暗號,誰也找不到消失的洪七。
“多謝爺的心安排。”蓮很激凌天清所做的一切。
不止救了葉城的命,還拯救了的一生,和兩個人的幸福。
只是……凌天清看上去似有心事,一直盯著天清花,一不。
“爺……你與花島主……”蓮小心翼翼的提起花開。
始終覺得,凌天清決定與花開在一起的決定很突兀,也很奇怪。
他們不太像一見鐘的人,雖然兩人上氣質相像,但更多的,只是同類的覺。
尤其對理智的凌天清來說,已不再是沖的,會因而蒙蔽雙眼。
“我們很好,你不必擔心。”凌天清回過神,對蓮微微一笑,“以后安心過自己的生活。”
別人的世界,很難足。
而一旦足,就無法退出。
“恕我直言,花島主并不適合您。”蓮因對凌天清心存激,才會說實話。
人的覺一向很準,尤其是蓮這種閱盡男人的人。
“雖然你們的外形、格、思維都很相似,但……長久的伴,是互補的,而非相似和迎合。”蓮又說道,“從對方上學到長,因為不同而學會遷就忍耐包容,兩人的也會歷久彌香……”
人生就是不斷的長,不斷的歷練,不斷的強韌和完。
所以,另一半的格尤為重要。
“蓮,你在帝都這麼多年,你覺得……王上如何?”凌天清突然問道。
從一個花魁口中得到對凌謹遇的評價,一定很有趣。
“我在帝都十年,有幸經歷兩代帝王更迭,見過先帝的車輦,拜過新帝的圣駕。”蓮回憶當年,臉上泛起苦笑。
猶記得新帝當年登基的盛況。
那一天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達貴人們極來青樓尋樂,坊間傳聞新帝登基連燒三把火,戒,戒貪腐,戒酒賭。
所以,生意很差啊……
不像先帝在位時,政策寬容,青樓夜夜笙歌,全是那群腸滿腦的大人們。
眾人上不敢說,心當然覺得新帝太過嚴苛,與傳言中一樣殘酷。
不過,雖嚴苛,一年后卻漸漸有了效,就像萬蕭殺的寒冬過后,春意漸起。
到了出現,帝都已比先帝在位時還要繁華。
而酒煙花之地,雖然僚了,但有錢的商販卻多了起來,比起以往,青樓中人更愿意與富商來往,也不愿伺候府中人。
綜上,大概……王上是個明君吧。
雖然傳言王上心狠手辣,對犯上之人,決不輕饒,甚至洗將軍府……
但這幾年,東海諸國臣服,不再犯事,除了北方一直不安之外,南海海賊也不敢威。
甚至赤兔紅羊劫難也平安度過,沒有發占卜師口中的“百年暴”。
如今朝廷全是新鮮,聽聞新政即將推行,百姓翹首以待。
“呵……沒想到……我竟也經歷過那麼多變故。”凌天清聽到蓮說起最近的“考生”和“花魁大賽”一事,笑著嘆息。
淚卻悄然下。
將軍府滅門、龍門斬、凌雪敵、冊立、洪澇之災、南巡剿匪、狩獵除貪,還有……溫寒叛變……
竟陪著凌謹遇一步步走過這個王國,最困難最危及的時刻,最終……迎來了一個嶄新的春天。
可惜,在這個春天里,不再陪著凌謹遇,看著草長鶯飛,萬生發。
花開。
來自海上的花開。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昭殿里恩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回頭下人寰,不見長安見塵霧……
《長恨歌》中的“漢王”,為尋香消玉殞的妃子,所做的事,便是茶飯不思,用盡一切辦法,來海上尋……
……花都開好了。
還要學那個雙目已盲的國王,視而不見嗎?
“爺,如今政通人和,您……還想一直在海上飄嗎?”蓮赫然發現,一貫笑瞇瞇的凌天清,不知何時竟淚染青衫,心里一揪,敏的察覺到,這是因為說起王上的原因。
莫名其妙的問起凌謹遇,又難以自控的落淚……
爺心中,還藏著王上吧?
所以蓮趁機說道:“不如……與我們一起上岸吧,哪怕像以前一樣,做點生意,也好過這樣漂浮不定。”
如今葉城失去記憶,蓮自信可將他的心套住,況且凌天清心中還有他人,一起上岸,回到正常的生活,也是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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