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朱嬤嬤在蕭府里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華月喜這位貴妾。帶著一個拖油瓶兒嫁過來就算了,伺候了老爺五年,肚皮也不爭氣。過幾年有新人進來了,的年紀也大了,再好看又如何,總是過不了年老衰這道坎,始終要被老爺厭棄的。
阮姨娘實在沒必要跟一個只靠著蕭老爺這點寵在府里掙扎過活的寡婦計較,沒得掉了自己的份。阮姨娘再不濟,也是良家妾,何必跟一個死了夫君的老人爭寵?
朱嬤嬤一番話,聽得阮姨娘十分順耳,邊有了笑意:“是啊,昭兒的事已經讓我焦頭爛額了,哪里有力計較其他?說起這事,聽說敬和山的寺廟十分顯靈,我正想要去一遭,給昭兒祈福。”
朱嬤嬤笑道:“二爺要是知道了,必定十分激。不過難得出去一遭,不若上大太太和月夕院那一位?去不去是其次,總不好落了禮數。”
阮姨娘不不愿地點頭,想著大太太管著家,估計是沒心出門了。華月喜是大門不邁小門不出,連院門都沒出幾次,更別提出府了。只是皮子,過一下排場,這就勉強應了。
大太太擺擺手,示意小丫鬟下去,不由對金嬤嬤笑道:“阮姨娘邊,總算有一個明白人了。有朱嬤嬤盯著,阮姨娘便能做些傻事給我添,我就該拜佛燒香還愿了。”
金嬤嬤搖頭道:“朱嬤嬤的心,未必是向著阮姨娘的。聽說進府前,一直在阮府表小姐的邊做教養嬤嬤。”
“你說去廟里還愿,也是朱嬤嬤的意思?”大太太也奇怪,以阮姨娘的腦子,哪里會出府前還主邀請自己,不過派人知會一聲罷了。如今禮數周全,難免會覺得奇怪。
金嬤嬤皺眉,答道:“聽聞阮姨娘也派人去月夕院了,只怕真是有朱嬤嬤在后頭推波助瀾。”
大太太挑了挑眉,忽然笑道:“嬤嬤你說要是我答應了,阮姨娘的臉會不會很好看?”
金嬤嬤臉上帶著慈,看著大太太顯幾分小人的調皮神態,笑道:“只怕阮姨娘又得摔壞一套新瓷。”
“也就只會摔東西來解恨,摔一摔就能消氣不來搗,不過一套瓷而已,蕭府還買得起。”大太太翻著賬本,當然阮姨娘院子里的瓷是中等的,卻并非最上等的。隨便摔的東西,還是平常一點好,沒得讓人覺得蕭府財大氣,每隔幾天就讓人送一套新瓷來。
金嬤嬤低問一句:“太太真要跟著去廟里?”
大太太點頭:“這些年來,我也沒好好出府走一走。這個月的賬本已經收拾好了,府里沒什麼事,去廟里消消晦氣也好。”
府里出了人命,總歸是晦氣了一點。大太太打算讓人徹底打掃清理了,把清雨住的院子鎖起來,再到廟里靜一靜心,洗去污穢。
“敬和山的寺廟是出了名的顯靈,我也打算給晗兒求一支姻緣簽,沒得心里總是惦記著,老是不踏實。”大太太嘆氣,蕭晗越大,越是不明白他的想法。
這個長子總是太懂事,又十分聰明,小小年紀的時候就跟著蕭老爺到跑商,被一直放養著。等把一大家子的事整理好了,蕭晗也跟自己疏遠了。
尤其這幾年,蕭老爺把幾筆大生意給了蕭晗負責,這個長子就越發斂起來,連大太太也奈何不了他。蕭晗打定的主意,誰也改變不了,這才讓憂心忡忡。
“太太只管放下心來,大爺人中之龍,越發有出息了,早就有了蕭老爺當初意氣風發的英姿,太太很該欣才是。”金嬤嬤勸著,蕭府不同于其他有祖上蔭庇的大戶人家,如今的一切都是當年蕭老爺白手起家闖出來的。
就算如今家大業大,總歸了些底蘊和幾代積累的祖產,難免要多心謹慎一點,大爺的子這樣也是無可厚非。
大太太也是心疼這個長子,早早就接了家業,有時候一連幾個月都沒在府里好好帶著,東奔西跑的,有一次直接走了半年,黑瘦著回來,險些沒認出蕭晗,險些哭出聲來。
蕭老爺早就想甩手不干了,便把蕭晗一手扶植起來,不過是想早些能在府里多陪陪華月喜。
蕭晗在府外累死累活的,蕭老爺卻在府里風流快活,每每想到如此,大太太便咬牙切齒。
金嬤嬤沉默著給大太太背順氣,又聽大太太道:“當初華月喜進府來,母親便警告過我,要小心注意。開始蕭老爺鐵了心,我哪里能阻得了,到頭來不過是讓老爺厭了我。還想著華月喜不過是有些,年紀卻也不小了,沒過兩年就得被新人下去。誰知道足足五年,老爺對越來越上心。”
要說華月喜沒有手段,大太太是不信的。這個貴妾心不大,卻是相當懂得擒故縱,一收一放,把蕭老爺牢牢掌握在手心里,像是放風箏一般,不管老爺在哪里,他的心始終系在華月喜這里。
大太太苦笑,雖然心里明白,但是為主母,這點手段是不能用的。若是被別人知道了,便得嘲笑自己居然淪落到用寵妾的計謀來籠絡老爺的心。
這份代表著尊貴,卻也是一種束縛。即便是,誰又不想得到老爺的呵護和寵?
那些正房太太,哪個不是端著架子,眼睜睜看著自家夫君流連在別的妾懷里,在背地里傷心落淚?
大太太搖搖頭,揮去心中突如其來的惆悵,搭著金嬤嬤的手慢慢走向空冷清的室。今兒是初二,除了初一十五,蕭老爺從來不會到主院過夜。這個莫大的主院,漸漸變得清冷了許多。
被金嬤嬤伺候著躺在寬大的拔步床里,緩緩閉上了眼。
有失必有得,以自己的驕傲,怎麼也不可能為妾,只能咽下這份寂寞和愁苦。等明早醒來,又是那個蕭府高高在上,掌管著宅生殺大權的大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