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秋的師尊是在三天之后到的陀藍寺。

　他來的時候， 虞闕因為連吃了三天咸菜疙瘩，吃得整個人都抑郁了，纏著二師兄帶進山打獵，搞口吃。

　二師兄被纏的沒辦法無可奈何的帶進了山。

　二師兄的犬族基因十分的好用，打獵的一把能手，虞闕在外面吃的心滿意足，著小肚子就回來了。

　在陀藍寺外，就遇到了謝干秋的師尊， 滄海宗程長老。

　虞闕剛看到他的時候，險些沒敢認。

　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在滄山，剛穿過來沒多久，那時的程長老三十許中年的樣貌，通高位者從容不迫的氣勢，看起來和藹可親， 但卻又極迫，不容小覷。

　而如今…

　虞闕看著他凌的胡須和束起的發中夾雜的白發，一時間頓住了。他像是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似的。

　虞闕在心里嘆了口氣，道∶"程長老，別來無恙。"

　程長老神復雜地看著，開口聲音沙啞∶"我在這里等你很久了。"

　虞闕聽到這句話還沒什麼反應，二師兄就先警惕了起來，上前兩步將小師妹擋在后，眉目凌厲地看著面前的人。

　這人是程青那廝的父親，而程青這次出事，又是和小師妹一起出去的，雖說對程青手的人是虞玨，小師妹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被程青騙出去的害者，可他唯一的兒子丹田被廢了，難保這個當父親的不會遷怒。

　他皮笑不笑道∶"哦?不知道程長老等我師妹有何吩咐?我師妹年紀小，可當不起您這個長輩特意等這麼久，若有什麼吩咐，您盡管說便是。"蕭灼說完，就覺小師妹在背后拉了拉他的袖。

　他還以為是小師妹嫌他說話不禮貌要他收斂一點，心說小師妹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不知世間險惡。

　不涉及自利益時，有些人能表現的比誰都大度，可一旦自利益損……那就不一定了。他扯了扯袖，從小師妹手里了出來，決心今天就給小師妹上一課。

　他剛把袖出來，后小師妹又拽住了另一邊袖，這次力氣更大了。蕭灼反手輕輕拍了拍小師妹的手背，讓老實一點。

　然后，他就聽見小師妹委屈的聲音道∶"二師兄，我不就是要我吃剩下的嗎?你為什麼要打我?"

　蕭灼∶….

　他一臉無語的回過頭，從袖里掏出個油紙包遞到手里，看著小師妹滋滋的拆了油紙包啃。

　很好，小師妹不是要阻止他，但現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沒了。他恨鐵不鋼，低聲斥道∶"臭丫頭!"

　虞闕被人攻擊了，一頓，決定收回剛要說出的那句問他吃不吃的話，側過子，不理他了。

　一旁，程長老神復雜地看著這對師兄妹斗。他認得眼前這個眉目桀驁的青年。這是七念宗收的一個半妖弟子。

　程長老對和他們當了這麼多年鄰居的七念宗態度一向是不以為意的。

　在他看來，七念宗掌門江寒有著幾平和宗主不相上下的實力，本該廣收弟子、振興宗門，假以時日，七念宗也未嘗不能為第二個滄海宗。

　可江寒為人桀驁不馴，守著和滄海宗幾乎差不多大的地方，有著這樣的實力，卻既不招收客卿，也不廣收弟子。

　看看七念宗都是什麼弟子吧。

　一個早已經沒落了的師、一個在別的宗門當外門弟子都不配的半妖、一個極有可能是人魔混的半魔。

　這幾乎都是別人不會選擇的弟子。而且，他曾經見過他們。

　在那次見面之后，他只能給他們一個評價。

　七念宗弟子不僅不適合當弟子，而且冷心冷肺，無心無。在他看來，這全是些桀驁不馴將來指不定就會欺師滅祖的預備役。

　所以，當初江寒開口要收虞闕當弟子，他才會這麼不贊同。有這麼一群同門 ，他不覺得虞闕會過得很好。可是如今…

　半妖青年依舊桀驁，看著他的視線滿滿的都是挑釁，可當他看向那個被他稱之為小師妹的人時，語氣分明嫌棄，卻滿是縱容，神分明不耐，作卻沒有一拒絕。

　他恍然明白。

　他的桀驁都是給外人的，但虞闕 ，在他眼中不是外人。

　他嘆了口氣，聲音蒼老道∶"虞姑娘，我兒這次險些害了你，我替他向你說聲對不住。"虞闕聞言一頓，還沒來得及說話，大師姐的聲音就不咸不淡的響起∶"道歉就不必了，我們小師妹可當不起。"

　三人齊齊轉頭。

　他們后，大師姐從陀藍寺走了出來，旁跟著小師兄，后一群滄海宗弟子抬著程青，著虞玨，面面相覷。

　師姐沖虞闕笑了笑，道∶"師妹，到師姐這兒來!"虞闕噔噔噔跑了過去。

　看了看小師兄，又看了眼師姐，乖巧的站在師姐邊。

　程長老張了張想說什麼，看到自己那不死不活的兒子，眉宇間又閃過一痛，最終，只道∶"多謝虞姑娘救我兒一命，我…欠姑娘一個人。"

　小師兄聞言，輕笑一聲，開口∶"人就不必了，我們小師妹，自有我們護著，只希程長老日后好好管教兒子才是。

　程長老閉了閉眼，不再說話，只看向自己的大弟子謝千秋，道∶"千秋，你要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謝千秋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師尊準備如何置.……虞玨。程長老冷笑∶"私通鬼族，殘害同門，自然是按照滄海宗規矩置。"

　謝干秋沉默片刻，道∶"徒兒就先不回去了。"程長老沉∶"你留在這里，也好。

　說完，他也不再留，帶著程青和虞玨急匆匆的離開。

　離開之前，虞闕覺到有人似平看了一眼，那目令格外的不適。

　但還沒來得及看一下這人是誰，小師兄就突然攬住了的肩膀，將從大師姐邊拉了回來，道∶"走吧 ，小師妹，我們該去修煉了。"

　虞闕瞬間苦下了臉，把方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凈。

　小師兄卻回過頭，面無表地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的虞玨。虞玨下意識地渾料。

　下一刻，就看到這惡魔一般的青年突然一笑，手在自己嚨上比劃了一下。再看，殺了你哦。

　虞玨在這一刻，恐懼達到了頂峰。他已經拿走了的靈，他還要做什麼?

　鬼王呢?為什麼不來救?他什麼時候會來救?仿佛又回到了靈被剝離的那一刻，疼痛，絕。也從沒有那一刻，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了一件事。__-被拋棄了。

　另邊。

　晏行舟照常和小師妹一起修煉雙人功法。但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虞闕總覺得怪怪的。

　定了一會兒，突然又睜開眼睛，困道∶"小師兄，我怎麼好像沒有覺到你靈力有所增亦。“

　小師兄面不變，只挑了挑眉。

　他聲音里帶著笑意∶"那大概是你覺錯了，我實力高于你不，有可能是所增長的靈力在你上明顯，到了我上就不明顯了的緣故吧。"

　這…….也不是沒有道理。虞闕狐疑的又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晏行舟深深地看了一眼。

　一個時辰之后，他看著已然定的小師妹，笑了笑，將放回了床上，打開門，走了出去。

　師尊正在外面等他。

　晏行舟走了過去，聲音平靜∶"師尊等我這麼久，所為何事?"師尊看了一眼閉的房門， 問∶"你師妹睡著了?"晏行舟下了聲音，應了一聲。

　師尊探究的視線就落在了他上，道∶"雙人功法，你師妹可以從中獲利，可如今，你應當是不得寸進了吧?"

　晏行舟笑了笑，不以為意∶"師尊料事如神。"

　師尊嘆了口氣。果然。

　天生惡種，實力越強大，天道的束縛就越大。

　他為惡種，想要變強，要比旁人付出了努力和代價何止百倍千倍。

　但是，惡種不度雷劫。

　普通人自金丹開始，每次進階都會度雷劫，實力越強大，雷劫也就越強大，那雷劫即是考驗，也是能更好增長實力淬煉的契機。

　但晏行舟從一開始到現在，沒有歷過一場雷劫。

　因為他是惡種，天道不會讓他借助它的力量變強，自然也不會給他降下雷劫。可饒是如此，晏行舟靠著自己，還是生生走到了今天。

　沒有雷劫粹，他就自己為自己粹，沒有雷劫凝靈力，他就自己迫自己。他的每一次進階，都相當于是一次生死考驗。但他還是走了過來。可，人力有時盡。

　上輩子這個時候，晏行舟已經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無法進階，他甚至連單純的靈力增長都做不到。

　那時候，師尊以為他的極限可能也就在這里了，人力再如何強大，又怎麼能違抗天道意志?

　他上輩子這麼勸自己這個徒弟的時候，晏行舟只平靜道∶"我明白了。"那時候師尊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麼。后來他了魔，便再也沒見過他。

　到最后，他再次聽說自己這個徒弟的時候，是他失蹤在修真界多年之后，又突然出現，了魔族最強大的魔尊。

　那時候師尊不知道他是如何突破的天道束縛。而今，他卻好像明白了。

　他問∶"融合胎珠，強行突破，這就是你上輩子為自己選擇的路?"晏行舟笑了笑∶"師尊，我只是拿回了自己的力量而已。"師尊嘆了口氣∶"這一次，你還準備這麼做?"

　晏行舟沒說話，只平靜道∶"師尊，您知道嗎?上輩子在我發覺自己窮盡人力也無法違抗所謂的惡種的命運時，我曾為自己尋找答案，我該何去何從，我該如何選擇。"

　"最后，我卻突然發覺一件事-

　"只有你強到任何人都不敢你，你才有選擇的資格，而在此之前，你都是個螻蟻。"

　現在，他還是這麼想的。

　晏行舟回到自己房間，從儲戒中拿出了胎珠。黑的珠子在他掌心，被制束縛著，左突右撞的想逃跑。

　晏行舟看了一會兒， 問道∶"三天了，你還是不肯被我融合?"胎珠一頓，又開始罵罵咧咧了起來。

　晏行舟面無表地看著它。

　上輩子，自己闖鎮魔塔取胎珠的時候，為了夜長夢多，哪里和胎珠這樣流過，直接強行就當場融合了。

　這輩子，他是腦子進了水才還問它一句，聽它在這里罵罵咧咧。

　他面無表道∶"你本來就是我力量的一部分，我只是問你一句，你以為我是和你講條件嗎?"

　胎珠一頓，沉默片刻，又發出了嗡嗡聲。

　晏行舟聽了一會兒，挑眉，道∶"哦?問我為什麼非要這麼做?"他輕笑一聲∶"想要變強，很難理解嗎?"

　胎珠覺得不可理喻，嗡嗡道∶你是第一個能活下來的惡種，保持這個狀態的話，有可能還能活的久一點，但你若是一意孤行變強的話……

　胎珠頓了頓，掙扎的作小了一些∶ 你可能會死，你知不知道。

　晏行舟輕笑一聲∶"不，我不會。"

　他定定的看著胎珠，一字一句道∶"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我才是最后的贏家!"

　黑的珠子緩緩平靜下來，不了。它靜靜的浮在他手中。

　片刻之后，它又發出了輕輕的嗡嗡聲。

　晏行舟皺了皺眉∶"你說先讓我放了你，你去見一個人，隨后就把力量給我?"胎珠點頭。

　但它有什麼可見的人?見那群和尚嗎?

　晏行舟也不知道自己哪兒腦了，居然真就把制給解了。解開制的一瞬間，胎珠一馬當先的就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