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蓁病的睡了兩日一夜未醒，整個景園猶如烏云蓋頂般抑沉悶。

　汝南王妃來了幾次，府衙那邊也來人說找到了那兩尸，問何時可以驗看，但都被拒之門外。

　瀟湘館暗的影衛恨不得自己是個啞，藏得連影子都不半點，生怕被自家主子的怒火波及，連一向貪玩好的棠越也安靜的呆在院外的錦鯉池旁折騰那些魚，不敢湊上前去。

　“怎麼還不醒？”容瑾笙看著跪在堂下的老大夫，聲音又沉了幾分。

　“啟稟王爺，姑娘的脈象已經無礙了，至于為何不醒，草民，草民……”

　老大夫結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敢埋頭請罪，“還請王爺再寬限一兩日。”

　脈象平穩有力但昏睡不醒，他行醫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癥狀，要不是命掛在腰帶上，他真想慢慢研究。

　容瑾笙久病醫，也得出點脈象，知道這大夫并未扯謊，強忍著煩躁，揮了揮手，“出去。”

　老大夫如釋重負的磕了個頭，忙連滾帶爬的出了屋。

　容瑾笙重新看向曲蓁，心疼的去額上的薄汗，睡得極不安穩，里不停地囈語著。

　這兩個日夜，都著一個名字，“阿淵！”

　阿淵是誰？又夢到了什麼？

　無數個問題在容瑾笙腦海中徘徊，最后只剩下了無力的嘆息，“蓁蓁，該醒來了。”

　塌上的人兒依舊沒什麼靜。

　守到夜半，容瑾笙照例喂喝下湯藥后，控著椅轉繞出了屏風，隨即一道沉重的石門聲響起，他的影消失在屋……

　容瑾笙卻不知道，在他離開后不久，曲蓁的眼睫了隨即睜開。

　“我這是……”

　腦子重的像是灌了鉛，掙扎著坐起，似有若無的蓮香鉆鼻間，緩緩將拉回了現實。

　這是，容瑾笙上的味道？

　曲蓁整顧了一周才確定這是容瑾笙暫住的瀟湘館，不由得放松子靠在床邊，那清淡的蓮香包裹著，逐漸融了骨子里的涼。

　又做噩夢了！

　多年都沒有記起那段的往事了，冰冷的實驗室，刺鼻的消毒，染了的手臺，那些畫面在腦海中織又被撕裂，生生的要把拖無底的深淵。

　就在最絕的想要放棄的時候，有人一直在耳邊的溫又急切的喚著“蓁蓁”，噩夢纏不是第一次，卻是第一次有人陪在邊，將從那些痛苦里解救出來……

　容瑾笙，知道是他！

　不過，他人呢？

　曲蓁凝神細聽，就聽見潺潺流水聲里，夾雜著痛苦的低，這聲音……

　驀地起，穿上鞋尋聲走去，覺得有些奇怪，這聲音一聽就是活水。

　容瑾笙的瀟湘館主屋分正堂和東西兩側房，東邊是書房，西側是寢室，占地極廣，繞過屏風后居然在里間右側發現了一大張的暗門，聲音就是從這兒傳來的。

　聽著沒有風聲，不是天的溫泉池，倒像是有人故意挖開引了泉水進來，顧不得驚嘆此等奢靡的行為，緩步走了進去。

　泉中水霧氤氳遮擋了視線，曲蓁抬手揮散了幾分，試探的喚道：“王爺？”

　“噗——”

　一道細微的聲音傳耳中，腥味漫開摻雜著不易察覺的味，難道是毒發了？

　再顧不得許多，“噗通”一聲跳下水朝他的位置走去，水剛到的腰際，但沾了水黏在上拖慢了的腳步。

　等到了泉水深，就見一道影半撐在山壁邊上，雪白的中被染紅，墨發散的披在肩上，形微微粟著。

　“王爺，你怎麼樣？”

　急忙挪到他邊，一把拂開他臉頰旁的發，不由得怔住。

　那張臉……

　該如何形容？容瑾笙從來都是帶著面示人，世人都猜測他容有損，可這面下，藏著的足以令山河失，日月無。

　他容似雪般純質凈，空靈絕俗，一雙眸淡若琉璃，眼角小小的淚痣更添了幾分態，眉飲濃墨，薄點朱。

　再好的妙筆丹青都無法描其半分神韻儀態。

　曲蓁呼吸了幾分，撇開眼去。

　心道：妖孽！

　“蓁蓁？”容瑾笙神智回籠幾分，見了又驚又喜，“你醒了？”

　“嗯，倒是王爺怎麼會突然毒發？”

　曲蓁攙扶著他的子，瞥了眼他角那抹目驚心的紅，不知為何，心中有些刺痛。

　毒發……

　容瑾笙這才發覺有哪里不對，他渾只著了單，在泉水的浸泡中猶如無，還有面……

　“蓁，蓁蓁。”

　素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宸王殿下難得有些窘迫，如玉般的耳垂殷紅的能滴下來，“你先出去，我披件裳，免得壞了你清譽。”

　曲蓁扶著他的子，能明顯覺到他因劇痛而粟不止。

　慍怒道：“都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考慮這些？我扶你上岸。”

　話落，容瑾笙微怔。

　他那雙綿無力，一點力氣都是使不上，哪里能扶的？

　容瑾笙撇過頭，指尖微蜷了蜷，先前腔欣喜和悸，就像被人迎頭澆下了一盆冷水，盡數化作了難堪。

　曲蓁卻不知他在想什麼，一手扶著他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俯一手抄過他彎，作勢就要將他從泉水中抱起。

　“蓁蓁，你做什麼！”

　容瑾笙驚怒，子猛地朝后一，那一貫溫淺笑的眸子瞬間被痛鋪滿，子抖得更厲害，也不知是痛的，還是怒的。

　俯的作愣住，不解的看他，“我帶你上岸，你毒發的太快，需要施針。”

　“出去！”

　容瑾笙著自己狠下心，冷道。

　他多年來都習慣了調力借外變換位置，可在面前，他，他不想這樣。

　心中幾分絕，幾分哀涼，幾分痛苦，幾分難堪！

　他金尊玉貴，權勢威赫，這些年哪怕世人看他這雙，惋惜有之，可憐有之，嘲弄有之，于他而言，都是風過無聲，水過無痕。

　唯獨在面前，他甚至連抬眼迎上目的勇氣都沒有。

　“王爺……”

　曲蓁聲音沉了幾分。

　容瑾笙寸步不讓，索艱難的轉過子，背對著，再次道：“出去！”

　話落，他又嘔了口。

　曲蓁卻沒，靜靜的看著他，在的印象里，容瑾笙從來都是雅致溫和的貴公子，不曾有過這般疾言厲的時候。

　要是尋常也罷了，偏在毒發的時候鬧脾氣。

　“容瑾笙，你到底在別扭什麼？”

　沒再喚王爺，而是直呼其名，是真的了怒。

　他子微微一震，卻抿著不曾回應。

　曲蓁看他脖頸上青筋暴起，定是毒發的厲害，不由急道：“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