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灼見男人不出聲， 倒是越發來了勁， 纖的兩條胳膊如藤蔓一般纏上霍裘的脖頸， 松松垮垮地被他摟著，眼神晶亮，著他出聲：“是不是放心尖尖上的， 皇上自個兒說。”

霍裘稀罕這般古靈怪的模樣，但也不由手了的臉頰， 笑道：“朕的如今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笑鬧歸笑鬧， 晚膳卻是躲不過的。

小人本就瘦弱， 子骨更是弱不風，前段時間好容易養出一些， 又鬧著節食，惹來他一頓怒才堪堪作罷。

這小氣包慣會得寸進尺，一刻也不能縱著。

在這方面，崇建帝態度格外的強， 半分不搖。

唐灼灼到底怵他黑臉的模樣，極不甘愿地離了他邊，自顧自挑了幾粒白凈的米飯送口中，皺著眉頭氣得直哼哼。

霍裘不肖抬頭看就知現在是個什麼委屈的模樣， 一時之間既覺好笑又好氣， 慢條斯理地了角，聲音清冷：“既這樣惱朕， 那今年秋獵也定不想前去了？”

唐灼灼手中作一頓，了外頭黑沉下來的天， 明艷的小臉上全是奕奕的亮，有些遲疑地問：“秋獵要開始了？”

原以為今年的秋獵是不會有的了，畢竟時間已晚了半月有余，但此刻聽霍裘的意思，分明是已決議好了。

霍裘輕微頷首，道：“五日后出發。”

得了崇建帝的準信，唐灼灼因為葉氏那襲話而郁結不已的心也終于緩緩平復過來。

向來歡喜那樣的場合，縱馬長歌，飲酒作樂，雖然也不可太過肆意，但總歸離了重重宮墻，得以逍遙一段時日。

想起往年的秋獵，唐灼灼扯了霍裘的半片袖口，輕輕地晃，一雙眸子澄澈如海水，聲音里滿是憧憬和希冀，“要去的，臣妾想去的。”

“早些年隨著爹爹和兄長們去的時候，都只能在一旁眼地瞧著，連馬兒都不讓一下。”到底是隔了兩世的事了，想起來有些困難，可仍可以憶起零星片點的東西來。

霍裘沒有說話，只是將輕輕巧巧摟在懷里，下顎輕磕在的頭頂輕輕挲，一下一下的帶著熨帖人心的溫度。

他知今日是不開心了。

葉氏的事他早已從柳韓江今日憔悴不的面容里瞧出不端倪，他都不甚在意，只是沒想葉氏會來找這小人。

氣包不常與人為善，囂張跋扈慣了，但心腸卻是頂頂，不消多說，單看今兒個晚間出神的模樣，就知又開始瞎心了。

上時時都在說懶得多管閑事，可臨到頭來，還是不住答應了人家的要求。

他的啊，從來口不對心，可得。

唐灼灼哪里知道這男人已開始心疼起自己來，現下緒有些激，幾次要從他上下來，最后瞧他不悅地皺眉，才堪堪意猶未盡地補充：“臣妾見過皇上狩獵的模樣。”

“哦？”霍裘來了些興趣，繞了幾縷濃墨一般的發在指尖，聲音浸在夜里。

“那時皇上還是太子，清清冷冷的一個人，對誰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皺皺眉，忽然提起一件事來，“那時臣妾好容易背著兄長與爹爹溜出帳子，才要學著別家的貴姑娘獵，那弓才拿在手里，就被皇上走過來訓斥了一頓。”

霍裘也記得這麼個事，那日他正巧路過，見小姑娘拿著那與自己材極不對稱的弓比劃，又瞧見了那冒著冷的箭頭，頓時又驚又嚇，忍不住走過去說了幾句，順帶著收了的弓箭。

只是他記得自己那時的語氣了再，斷斷稱不上是訓斥的。

“那東西太過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傷著自個兒。”霍裘目深邃，執了雪白的尾指挲著道。

唐灼灼抿了抿，片刻后才恨恨地道：“臣妾那時是想著找皇上教的，但瞧著京都幾家的貴都搶著圍在皇上旁，自然也沒去了。”

霍裘又喂吃了些東西，而后才不疾不徐地道：“朕一個都沒教。”

那些個人，他只嫌呱噪。

唐灼灼這才覺著心滿意足，不再說話。

自那日葉氏走了之后，唐灼灼就派人切盯著靜，只是幾天過去，一切如常，各自相安無事，便放下不心。

日出日落，時間過得飛快。

十月中旬，秋獵緩緩拉開帷幕。

圍場離京都不算遠，可也足足趕了四五日的路才到。

王公貴族一路隨帝后出行，聲勢浩大，戒備森嚴，恰逢秋風席卷大地，不熱也不冷，正是狩獵的大好時機。

草原深，是一片綿延得瞧不見邊的綠，秋獵的圍場便設置在這樣的地方。

因為舟車勞頓，他們到地方的第一晚，便各自回去歇息養蓄銳，以期明日的良好表現。

草原的夜里繁星點點，似乎手可及，唐灼灼系上一件水的披風，出了自己的帳篷。

“娘娘，夜里風大，咱們出來氣就回去吧。”安夏憂心的子，手里提著燈籠道。

唐灼灼只是抿輕輕地笑，“等會就回了。”

真到出來了，才知睡不著覺的遠遠不止一人，偌大的草場上帳篷一座挨著一座，夜里更有許多燈籠的亮悠悠晃晃，如同一只只翻飛的螢火蟲。

帝后的帳篷是分開來的，男眷互相怕沖撞了，是以離得有些遠。

草原的一切都與京都截然不同，這里的風聲勢浩大，呼嘯而過，吹在臉上卻又是極為和舒適的，一切都徐徐不燥，唐灼灼愜意地瞇了瞇眼睛。

特意避開人群，選了另一稍顯黑暗的地，走得有些累了就拿帕子墊著坐下歇了會，還沒歇多長時間，前頭就傳來得有些低的聲音。

與安夏恰巧坐在幾叢灌木后，晚風吹來，黑影綽綽，人影與樹影混淆，們提著的燈籠被月照得瞧不出半亮來。

隔著幾叢灌木，唐灼灼微微蹙眉，才要站起子，就聽到了婦人暗啞著急的聲音：“皇上不選秀，如今娘就是再有心也沒法子將你送進宮去，此次圍獵機會難得，你最擅騎，往后幾天定要好好表現，娘已提前與你父王說過了。”

唐灼灼面上一寒，屏了呼吸默不作聲，安夏更是不敢稍一下。

這……分明就是南平王妃的聲音！

另一人始終沒有出聲，南平王妃有些急了，好似推了那人一下，恨鐵不鋼地念叨：“你這丫頭子到底隨了誰？！”

“你堂堂王府嫡，世相貌差了哪里？一個妃位都是委屈了，你怎麼就是腦子不開竅？”

這回朱琉終于了，許是聽得多了，聲音都有些麻木了，“娘別在我上費功夫了，三妹妹和五妹妹倒是一心想進宮，您去勸們去吧。”

南平王妃被氣了個仰倒，指著朱琉連聲道不孝，冷靜過后又不得不好言相勸：“你與皇后是閨中友，自小玩得來，就是去皮子求求，我也不至于為此日夜不思。”

朱琉這回的聲音更冷，眼神有些飄忽，“正因為曾是閨中友，哥哥尚且各種誹謗，我現如今連見一面的臉都沒了，更何況說宮？”

“再說宮也非我意愿，娘不必再勸了。”

話說到這里，南平王妃也是心灰意冷懶得再管，由丫鬟攙著回去了。

一走，唐灼灼就了子從灌木后走了出來。

朱琉則是了個懶腰，神格外放松，與唐灼灼如以前那般擊了個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吹了個口哨，“皇后娘娘這聽墻角的功夫日益見長。”

唐灼灼也跟著笑，瞥一眼南平王妃離開的方向，問：“王妃瞧上去十分希你進宮？”

朱琉也不避諱，眉目間自凝了一冷意，冷哼一聲：“別說我娘了，就是朱瀘那草包也三番五次來勸，專門膈應人。”

唐灼灼斂目，上回朱瀘將那畫送來導致霍裘生了瘟疫，南平王親自將人捉了請了家法，打得只剩半口氣了才人拖回王府關閉。

沒想到，如今竟還有功夫到瞎蹦噠。

“你的子瞧著倒好上不？”

說著說著，朱琉眼尾一掃，從腰間出一條黑褐如蛇的長鞭，一鞭下去就是一聲抑到極點的悶哼聲，唐灼灼看那人狼狽地捂著手臂嘶嘶吸氣，頓時就現出些笑意來。

那人挨了這麼一鞭，痛得臉上笑容都有些猙獰，吸著冷氣走出來，先是看了一眼唐灼灼，面不虞地沖著朱琉怒道：“你下手能不能不要這麼沒輕沒重？”

朱琉走過來將唐灼灼護在后，冷聲道：“可汗自重，免得沖撞了皇后娘娘。”

那人的臉在月下漸漸現出廓來，只是原就黝黑獷的面龐更顯黑沉，唐灼灼在朱琉后探出一個腦袋，十足的看好戲模樣。

屋塔幕悔青了腸子，他放著自己偌大的草原子民不管，地跑來這秋獵圍場，結果就得這人如此冷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抑下轉就走的沖。

唐灼灼了朱琉的肩頭，上下打量了幾眼屋塔幕，和這位可真真是隔了兩世不見了。

“兩年不見，可汗倒是越發……”話到邊，唐灼灼失了語，不知該夸他什麼。

朱琉眼皮子朝上一掀，將手里鞭子一收，接口道：“還能越發怎麼？越發丑唄。”

屋塔幕的目比三九天的落雪還寒涼，他手背上頓時暴出幾青筋，深深吸了一口氣，皺眉對朱琉道：“我這次來，就問你嫁不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