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幽幽度過幾日, 唐灼灼雖然每日里喝藥還是眼看著瘦了, 每每站在船頭吹風的時候, 像是要被風吹走一樣,看得人揪心。
眼看著再過三日就到西江了,偏偏唐灼灼又開始吐, 一點兒神都沒有的樣兒,在霍裘第三次見到吐的時候, 直接下了命令。
從前面一個碼頭下船, 走陸路。唐灼灼怎麼勸也勸不住, 生怕再耽擱行程,每日里喝藥時無比的自覺。
好在換了馬車后, 胃里總算是好過了一些,不再像沒個底一樣的懸起難得慌。
霍裘的臉這才好看一點。
最后一夜,西江眼看近在咫尺,唐灼灼了車簾出半個腦袋去看天上的星河, 漂亮的水眸里似乎也流轉著星。
霍裘大刀闊斧坐在墊上,丟了手頭上的奏疏了眉心,唐灼灼聽到靜轉過來,問:“殿下為何事煩心?”
掌大的小臉上還布著盈盈的笑意, 天真爛漫的模樣突然就平了他心底的煩躁。
“孤不過才到柳縣, 西江郡守就已得了消息,稱已修繕好別院, 等孤大駕。”
他冷聲道,語氣中微有嘲諷之意。
唐灼灼先是迷茫片刻, 在及他冰寒的劍眸時猛然醒悟。他們雖然是低調出行,扮富家公子出游,但消息卻是早早的走出去了的,西江郡守能知曉也不奇怪。
可霍裘是來整治員調查況的,西江百姓如今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個時候為西江的郡守,不僅不安百姓,反而大勞力興建別院,難怪惹得霍裘生怒,也是個沒腦子的。
唐灼灼卻不好說什麼,只微微偏頭道:“殿下和柳先生皆是謀無雙,定能理好這堆爛攤子的。”
霍裘神微微一,愈發的幽深莫測起來。
自小養在深閨的世家貴,從未出過京都,不過是聽他一言半語,都能知曉西江是個爛攤子。
是該說太過聰慧一點即通,還是上藏了許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唐灼灼就是無心一說,見他闔了眸子不再出聲,接著輕聲問:“殿下,那咱們是要住在郡守府?”
霍裘眼皮一掀,勾道:“當然不,來之前孤就命人買下了兩座宅子,屆時就把你安置在那里。”
唐灼灼皺眉,仰了小臉湊在他眼前,聲氣地問:“殿下不同我住在一?”
霍裘緩緩睜了眼,似笑非笑地著大半個子靠過來的小人兒,長臂一,就將摟到懷中。
“想和孤住在一?”
他聲音醇厚略帶沙啞,在狹小的車廂里格外的魅人心,還帶了一難以察覺的哄之意,唐灼灼眨了眨眼,險些沉溺在那雙如幽潭的眸子里。
“自然是要一的,殿下前邊兒才說西江地,土匪賊兵出沒,將妾一人丟在宅子里,殿下也放心?”
霍裘默然,而后手了烏黑順的發,上面怡然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片刻后膛震幾下,沉沉發笑:“就你會胡攪蠻纏。”
話隨時這樣說,言語間卻滿是溺寵。
西江再能到這個太子妃的住去不?到時里里外外肯定是要守個水泄不通的。兩人心知肚明,不過是都揣著明白裝糊涂,一個睜著眼睛說瞎話,一個心甘愿慣著罷了。
唐灼灼聽得耳子一熱,偏偏面上不以為然,緩緩退出了男人的懷抱,著晶瑩的指甲眼里流轉,道:“罷了,殿下忙人事多,妾這些天帶著丫鬟自個兒逛逛也是極好的。”
霍裘眼里笑意更濃。
真是個小活寶。
雖然心里有所準備,但真正到了西江,唐灼灼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他們才進西江十里有余,兩岸都是陡峭的山崖,奇山聳立怪石嶙峋,無數條小溪叉縱橫清澈見底,唐灼灼卻沒心思為這等奇景而驚嘆。
他們的馬車被前面的土匪堵住了!
張德勝和安夏哪里見過土匪集結在一起的陣勢?都嚇得面發白,竭力鎮定擋在他們的馬車前頭。
那幫土匪倒也識貨,不去管后面載著柳韓江一家人的馬車,全部堵在了唐灼灼他們前面,一個個目兇,一時之間倒也沒輕舉妄,顯得有些訓練有素。
安夏清了清嗓子,看著最前面的土匪頭兒道:“各位,我家主子前往西邊尋親,圖經貴地,無意打擾,還各位給條去道。”
說罷,全安得了李德勝眼神,拿了幾顆金元寶送到為首的那土匪的手里。
那土匪頭子臉上一條疤從額上蜿蜒到角,如同一條猙獰的蜈蚣,遠看又像是被削去了半邊臉一樣,戾氣人。
此刻他咬了咬手里的金元寶,大笑了幾聲將它們丟給后的兄弟,聲音如悶雷陣陣,道:“倒是沒想到,還是個出手闊綽的!”
“兄弟們,咱們弟兄算是走運了!”
馬車里,唐灼灼俏臉寸寸冷了下來,但到底也沒見過這陣仗,抓著邊的手有些微的抖,邊的男人卻仍是一副從容鎮定的模樣,甚至連眼皮都沒掀過。
“殿下。”偏頭走了他手中的書籍,聲音又輕又低,黛眉微皺:“等會是要打起來嗎?”
他邊數不清的暗衛白天夜里流守著,唐灼灼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可如今不同,他們為了避開西江幕后人的監探,特意選了這麼一個山過路,若是發生沖突,霍裘定會暴。
霍裘劍眉深濃,微一頷首,聽著外面張狂至極的笑聲,神不耐,食指一就發令,卻被唐灼灼順勢握住了手指。
“殿下,由妾出面去說說吧,這些土匪財,咱們給些就是,等過了這里,他們怎麼死得悄無聲息誰也不會關心。”
霍裘抬眸,想也不想就道:“不行。”
“若是試過不行,那殿下再手也不遲啊,可好?”聲音糯,輕輕扯了他深黑的袖袍。
霍裘目凝在臉上一瞬,片刻后才道:“一炷香的時間。”
唐灼灼聞言理了理袖,莞爾一笑。
外頭土匪頭子才笑完,就見到車簾被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挑開,而安夏也是一驚,急忙去扶出來。
等唐灼灼下了馬車,那些土匪頓時覺得呼吸一滯,人一的羅,烏發雪纖腰一握,更遑論笑起來眼里流轉的那子,簡直把能把人魂都勾出去。
唐灼灼只看了那些土匪一眼就垂下了眸子,輕聲曼語道:“各位好漢,可否借路一用?”
那土匪頭子微一愣神,反應過來后神凝重了起來,細細打量著唐灼灼一,繃著臉沒有說話。
他后一個頭壯漢看得直冒賊,慫恿著土匪頭子,道:“大哥,咱們還等啥?把這人兒劫了上山,人財兩得,豈不哉?!”
他這番話一出,就引起了幾個土匪的共鳴。
還是土匪頭子一聲怒喝,道:“你們瞎了眼?這樣子瞧著像是等閑人家的家小姐?”
那些土匪一看,頓時清醒不。
這人滴滴的樣兒,哪是西江這窮山惡水里養得出來的?不說別的,就看這一的裳,那料子他們見都沒見過,一看就不是尋常人。
這樣一想,他們就犯了難,這要是真將人劫了上山,過不了幾日,得了消息的家里人找來,還不定是什麼大佛,他們雖然骨子里極兇,但也不想平白無故丟了命啊!
可若是就這樣退走了,豈不人笑話?
唐灼灼似是猜到了他們的心思,挽了挽鬢邊的長發道:“若是能借道一用,所攜珠寶,可與各位。”
白得寶貝,對土匪來說,吸引力極大。
那土匪頭子果然心,但仍是有所猶疑,他手里長刀一指,就指向后面的那輛馬車,道:“那里面還有人?”
唐灼灼心頭一滯,緩緩皺眉。
那里面待著柳韓江一家。
不過是心思一間,唐灼灼抿了抿,兀自走到了那馬車前,出了白的手掌。
“姐姐,你出來個面吧。”
實則心里也不確定,柳韓江的夫人前世去得早,至今都沒見過一面,也不知道格如何,是不是個聰慧的。
唐灼灼心里暗嘆一聲,也有些嫌麻煩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真是惱人得很。
索還沒想多久,馬車里就出來一只纖白的手,子溫似水,就連聲音也是秀氣的。
那幫土匪還沒回過神來,就見葉氏肩上站著的一只信鴿盤旋著飛到了天空中,轉瞬了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這樣的變故讓那土匪頭子眼神一厲,怒喝道:“你做了什麼?”
葉氏卻是理也不理他們,一副清冷溫和的樣子,拉著唐灼灼道:“我剛才給爹爹傳了信,眼見著到了這地,姨母也該派人來接咱們了。”
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卻不大不小剛好夠那群土匪聽見,頓時面面相覷沒了主意。
唐灼灼垂眸,盯著葉氏那雙細微發抖的手,安地拍了拍,隨后轉同那土匪頭子道:“我姐姐不好,站不得久的,你們若是瞧夠了就放咱們過去。”
說罷,就朝全安使了個眼,“將咱們帶的銀兩給他們。”
全安也是個聰明過人的,當機立斷地從背著的籠子里取出一袋子件,到了那土匪頭子手里。
那土匪頭子一見,滿臉的橫抖了抖,二話不說就挑開了那包裹,頓時被燦燦的金閃了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眼前的兩個人也起了心思,但又不得不顧忌收斂起來。
他做了個手勢,大喝一聲:“讓們過去。”
唐灼灼和葉氏的子同時一松。
唐灼灼握著葉氏的手,輕緩道:“姐姐快回馬車里吧,等會又染上了風寒,爹爹娘親又得心疼了。”
葉氏順水推舟點了點頭,由安夏伺候著進了馬車。
唐灼灼這才垂下眸子,朝著張德勝使了個眼,自顧自掀開了半角車簾鉆了進去。
才一進去,就被霍裘大力撈進了懷里,男人氣息灼熱灑在細的脖頸間,微微瑟,就聽道他微帶惱怒的聲音。
“何故和他們糾纏?”
唐灼灼不他喜怒無常的子,就勢斜臥在他懷中,挑眉道:“妾能做的可都做了,若是他們再不識相,由著殿下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霍裘手過眼角的那朵花,眼神越見熱切。
“,可是想補償孤?”他其實也不太確定,可變化太大,若不是這小脾氣沒變,他幾乎都覺得是兩個人。
多次和他提起柳韓江,他才生了警惕多派了暗衛保護,替自己解了蠱毒,如今又為了他不暴而出擋了土匪。
就連上來時小手都還是冰涼的沒有半分溫度。
明明在害怕!
可為何覺得虧欠與他?又為何想要補償他?
唐灼灼子有一瞬間的僵,而后又迅速恢復,垂著眸子吃吃地笑,又又,顧忌著外頭的土匪,聲音刻意得極低:“妾幫殿下擺平了土匪,不該是殿下補償妾嗎?”
呼出的氣隔著蔓延到了口的一大片位置,加上在自己耳邊貓兒一樣的呢喃,霍裘緩緩地笑,“想要什麼,孤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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