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戰北轉進了普通病房,這也表示他已經離了生命危險,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養傷,盡快恢復。
探他的人離去之后,病房里除了蘇戰北,只有林思卿與蘇谷柏,原本嘈雜的房間忽然安靜下來,三人誰也沒有說話。
窗外天沉,不多時,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不算太大的雨滴在風的吹拂下落在玻璃上,留下縷縷的水痕來。
林思卿扭頭看著玻璃上不斷滾落的水痕,那掩不住疲憊的眼中帶著一的笑意,滿是塵埃的心仿佛也在這場雨的洗滌下清凈了很多。
“小北,以后再不能這麼魯莽了啊!”
許久,坐在窗邊椅子上的蘇谷柏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他皺眉看著蘇戰北,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嚴肅。
蘇戰北躺在床上,扭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幾日不見,他忽然蒼老了許多,頭發也幾乎全白了。
“嗯,我會的,爸,我知道輕重!”
蘇戰北微笑著說道,他安著蘇谷柏,可卻也清楚,父親已經老了啊,他年輕時就算再怎麼風,可卻無法抵歲月的沖刷。
蘇谷柏點頭,沉默了會兒,猶豫著說道,“小北,你醒來之后,有沒有考慮過……退役?”
退役?
不僅蘇戰北一愣,連原本正看著窗外的林思卿也猛然回頭,兩人皆是一臉驚愕的看著蘇谷柏,仿佛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他們從沒有想過,退役這個詞會從蘇谷柏口中說出來,在他們看來,蘇谷柏戎馬一生,怎麼也不會選擇退。
蘇谷柏看著兩人驚愕的眼神,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北,你現在就算康復了,可狀態肯定不可能恢復到以前了,你明白嗎?”
蘇戰北沉默,他知道自己傷的很重,且不說腦損傷是否會有后癥,就他全上下多骨折,只怕以后都沒辦法再繼續訓練了。
林思卿愣了愣,輕聲說道,“就算狀態不如以前,可不一定非要退役啊!”
蘇谷柏看著林思卿反對的表,他心中也是一陣嘆息,當初小北為了卿卿要退役,兩人在經歷了阿布扎的之后,反而一致堅定了信心。
可是他卻在蘇戰北這次重傷險些喪命之后,心中忽然涌上一陣害怕來,是的,他怕失去兒子!
他老了,他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只想守著兒孫頤養天年,他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國家,小北也當兵這麼多年了。
以前他的態度很堅定,就是小北就算死,也得穿著軍裝死,可當自己的兒子真的穿著軍裝被埋在那里時,他竟然覺得無比凄涼。
妻子臨去世前留給他的言他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說,“老蘇啊,我的一輩子都在等你,我不想小北的媳婦以后再像我這樣,太苦太累了!讓小北退役吧,讓他做個普通人,娶妻生子過日子!”
這是妻子留給他的言,也是一生的心愿,沒有分離,沒有危險,沒有提心吊膽,可以有人陪著,踏踏實實睡一覺。
現在,小北差點死去,他忽然可以理解為何妻子至死都希小北退役,夠這種生活了啊!
“小北,你媽臨去世前,就留下言說,想讓你退役!你媽去世時,你在執行任務,也沒來得及見你媽最后一面!”
蘇谷柏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蘇戰北,聲音沉重,語氣中帶著痛苦,妻子直到咽氣前一刻,都還念著小北的名字。
可他知道小北當時在執行任務,為了讓他不分心,他瞞下了妻子病危的消息,以至于妻子至死都沒見到兒子。
蘇戰北聽到父親提起這件事,心中也是大痛。
他得知母親去世的消息時,已經是去世后的第三天,他趕回家中,看到的只有墻上的黑白照片。
相框里,母親看著風塵仆仆的兒子,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慈祥,然而他卻悲哀的明白,從此,再也沒有人在他回家時,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這是他這一生都無法淡忘的疼痛,這是無數次午夜夢回時的愧疚與傷悲,這是兒子無法為母親送終的不孝。
所以,當父親說出這是母親的言時,他一時竟找不到理由反駁,他明白,他明白母親不希他像爸爸那樣過一生。
“爸,讓我想想,好嗎?”
蘇戰北沉默了許久,才抬頭看著蘇谷柏,聲音低沉又迷茫,他曾經堅定的想要退役,可現在,他并不想啊!
林思卿看著蘇戰北掙扎的眼神,了一眼蘇谷柏,說道,“蘇伯伯,一切等他康復了再說也不晚,看他的恢復況,好嗎?”
蘇谷柏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先好好養傷,等好了咱們父子再聊這個問題,小北,爸爸老了啊!”
說完這句話,蘇谷柏巍巍站起來,大概是因為沒有休息好,他在起的瞬間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林思卿急忙沖過去扶住蘇谷柏,關切說道,“蘇伯伯,你怎麼樣?要不要我醫生給您看看?”
蘇谷柏搖了搖頭,說道,“不用,這幾天太累了,現在小北既然沒事,我也休息幾天,就恢復了!”
說罷,蘇谷柏扶著床尾的欄桿,一步一步慢慢往門口走去,影早已不復當年的拔如松,老了,他真的老了啊!
準備出門時,蘇谷柏回頭看著林思卿說道,“卿卿,你也注意休息,王誠已經給小北找了護工,我知道你也是撐的!”
林思卿笑了笑,點頭說道,“好,我會注意的,蘇伯伯,你先回房間休息吧,我再陪他一會兒就去休息。”
蘇谷柏點頭,定定看了一眼蘇戰北,這才緩緩回頭,打開病房的門,佝僂著軀走了出去。
著蘇谷柏弓起的背,林思卿沉默了會兒,看著蘇戰北問道,“你什麼想法,真的要按照蘇伯伯的要求,退役嗎?”
蘇戰北看著林思卿有些腫的眼睛,反問道,“你呢?卿卿,你希我退役嗎?如果你也想讓我退役,那我,我就申請退役!”
林思卿抬手拂過蘇戰北的臉,溫說道,“不,我不希你退役,我的丈夫是個軍人,我到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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