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滿國是一只名副其實的老狐貍。

他不僅鑒賞古玩有一套，看人的眼也絕對沒差，什麼人在他面前說幾句話他很快就能看出端疑來。

沈金在他跟前只說了兩句，他就看出了對方的目的。

“沈公子啊！”章滿國笑著揮手示意道：“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有什麼話也不用拐彎抹角的了，大家都很忙哈哈抓時間正題……”

沈金臉上浮現一尷尬，忙不迭的點頭道：“好好好……章老板那我就直說了，那尊康熙彩的無量佛像，我們沈氏集團特別的看重……”

章滿國接話道：“看重好啊！說明你們沈氏集團有眼，那這次就得下本把它拿下……”

“這個是自然，但是我對不是很有把握，所以想來討教討教章老板，不知道章老板對這尊彩的佛像怎麼看！”

“沈公子，你這麼做可不厚道啊，這可壞了拍賣會的規矩啊！”

就連章健鋒也看出了沈金的意思，拍賣會有明文規定，在開拍的過程中是不允許賣家相互流會意的，這算是犯到了這一行的大忌。

“沈公子……那老夫不妨跟你拋個底……”章滿國喝了一口清香濃茶說道：“珍寶閣對這兩件寶貝也非常的興趣，龍骨雙面扇和彩無量佛像都要下一番心思的，都是鄙人頗為喜歡的珍寶！沈公子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是是是，放心放心……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呢，其實就是想章老板高抬貴手，能不能將佛像勻給我們沈家，沈家恩戴德記章老板一輩子的好！”

沈家說到這又給章滿國父子倆鞠了一躬。

“別別別！你可別鞠躬了！”章健鋒趕忙扶住他：“你這鞠躬我們珍寶閣不起，沈金你們好歹也是江城排的上號的典當行，用這一套未免也太小氣了吧！”

沈金搖頭辯解道：“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了，總比被那些無良的外國佬賺走黑心錢好，中國人的錢也不是大風飄來的吧！不能便宜了那幫外國人！”

“沈公子沈公子！不好意思！老夫打斷一下！”章滿國笑容滿面咳嗽了兩聲：“你可能沒怎麼接過我，我這個人呢！喜歡跟爽快的人打道做生意，從來就不拐彎抹角、暗度陳倉的手段，咱們有話都明白的說！繞那麼大的圈子聽著費勁！懂我的意思了嗎？”

沈金頓了幾秒鐘，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被章滿國拆穿，頓顯得有些尷尬。

“那好，晚輩就懇請章老板讓一條道，把康熙彩的無量佛像讓給我們……我們沈氏集團的實力自認為比不過珍寶閣，不管是財力、力各方面條件都不能對抗，實在沒辦法的況下只能厚著臉皮來給章老板送茶葉了！因為我們太喜那尊康熙彩佛像了！”

章健鋒不滿的嘲諷道：“沈金？你什麼意思？你讓我們退出跟你們競爭唄？”

“確實是這個意思！”

“沈金！你好大的膽子！你這不是送茶葉吧！你這分明就是在威脅我們珍寶閣！我們珍寶閣可從來沒怕過誰！實話告訴你吧！彩佛像和那個龍骨扇子，我們珍寶閣都要定了！珍寶閣可不是被嚇大的！”

章滿國的臉上仍然掛著親切的笑容，他示意兒子說道：“小峰，你先不要說話讓沈公子把話說完，沈公子既然敢來這里，就說明他有足夠的把我說服老夫，說說看你手上有什麼籌碼？能說服我放棄康熙彩佛像？”

沈金點頭，不朝著章滿國豎起大拇指：“章老板果然神機妙算，我這確實給您帶來了一樣東西，請您上眼！”

沈金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四四方方的紙條，紙條上寫著幾行潦草的字跡，紙條的當中赫然寫著“欠條”字眼。

這是一張老舊有了年代的欠條？

章滿國接過欠條掃了一眼，頓時笑容凝固，一臉的嚴肅。

“爸？您這是怎麼了？這欠條是怎麼回事……”章健鋒湊上去問道。

章滿國把欠條遞給兒子，長嘆了一口氣：“這張欠條我記得，到現在也有三十多年了吧，這是我十八歲第一次出門收貨，當年我記得收了這戶人家一只大銅盆、一只銅燭臺，總共是68塊錢， 我沒錢就跟那戶人家寫了欠條，等我賣完貨再回去還債。”

“哎……后來那兩件貨我花了兩個月才出的手，等我找回去的時候，那戶人家已經搬了家，真是沒想到啊，居然是沈家的老爺子，這多年了我一直耿耿于懷，沒想到這張欠條就在我邊！慚愧慚愧呀……”

章滿國來到茶館的窗戶口邊說道：“罷了罷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沈公子啊！這個欠條我收了，仙家橋的彩佛像我不要了！”

“那就多謝章老板全了……太謝章老板了！”

“沈金！”章健鋒話道：“我們退出競爭就夠了嗎？仙家橋幾十個來自全國各地的老板，你確定都能搞的定嗎？”

“這個兩位就放心吧，除了珍寶閣我們搞不定，其他的人我們都能兜的住，我有十足的把握，總之太謝章老板了！有機會我再登門道謝！”

沈金喜上眉梢，只要珍寶閣這里點了頭，那彩佛像就是十拿九穩的事兒。

章滿國回過頭來意味深長的說道：“回去跟你家老爺子代一句，說這個債我還了，但你們這種競拍的方式我很不贊同，每個行業都有各自的游戲規則，你們這麼破壞游戲規則會惹眾怒的！在古玩這一行惹了眾怒那就是出頭鳥，出頭鳥終究逃不過獵槍……”

“謝謝章老板的忠告！不會有下次了！不會了……”

沈金寒暄了兩句就離開了茶館，章健鋒疑不解的問老父親：“爸，難道我們真的要放棄彩佛像了啊？太可惜了啊！”

“給他們吧，彩佛像雖然珍貴，但其價值還比不上那面龍骨扇子……”

……

仙家橋。

沈秋表凝重，尤其看到那個彩佛像，頓時思緒萬千，關于它的判斷不斷的浮現在眼前。

“曹師傅？你知道這只康熙彩佛像的來歷嗎？”沈秋凝著墻上掛著的巨幅海報，沉聲問曹東來，曹東來是王千石大師的師承傳人，按理說他是應該知道這尊佛像的淵源。

“沈秋？你是在考我師傅嗎？這個不用我師傅說，我就能說出一二來！這康熙的彩佛像，用的是五彩釉為主、紅藍寶石點綴，我不用看落款就知道是康熙年代的著名大師唐武鳴的作品，唐武鳴以制作佛像最為拿手，他做出來的佛像神態安祥。寬肩腰，姿曼妙栩栩如生。”

“包括當年許多寺廟的佛像都找唐武鳴去勾勒雛形，由此可見他的手法在當年就收到許多人的贊賞，至于它的價格那只能用天價來形容了，去年東京拍賣行曾經就拍賣過一個差不多類型的彩佛像，也是唐武鳴的作品，最后拍出了六千萬RMB的高價，今天這個可熱鬧了，看這個架勢，六千萬還不一定能止的住！”

沈秋搖頭：“不不不，這尊佛像不僅僅是唐武鳴這麼簡單，他還跟民國時期的鑒寶大師王千石，也就是你師父的祖師爺有著千萬縷的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