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落盡,黑夜還沒有完全涌上來,但房間里已經很暗了。
程左坐在沙發上,他沒吃晚飯,不,也不想起去開燈,他覺到疲倦,從到心里,都非常疲倦。
程左呆呆地坐著,坐了很久,直到夜徹底擁抱了他,他才了,手在黑暗中揮了幾下,仿佛要揮開這惱人的沉悶,然後解開手機鎖,給流甦打了電話。
半晌,流甦才接聽,直接問︰“你有事兒嗎?”
以前不管什麼時候他打電話給流甦,流甦都會非常親昵地一聲「老公」而不是像此刻一樣,什麼稱呼都沒有他。
程左知到了這細微的差別,他的心一陣尖銳的疼痛。他在黑暗里苦笑了一下,一大滴淚沿著眼角無聲滾落,然後問︰“流甦,膝蓋還疼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討好,幾分關切,幾分無法言說的辛酸。
“膝蓋還疼嗎?”這簡單的幾個字,仿佛海水,那樣洶涌地沖過來,一下子就沖開了流甦記憶的閘門。
流甦記起,剛畢業剛步職場那年,因為穿不習慣高跟鞋,就曾經在一個風雨天摔了跤,膝蓋也跌破了皮。
剛巧程左來接下班,見摔倒了,他快步飛奔過來,蹲下子,用自己的襯衫袖子幫流甦拭膝蓋上的,那天正下著雨,他顧不上放在地上的傘被風吹跑,一個勁地在風雨里大聲問流甦︰“膝蓋疼嗎?”
流甦疼得齜牙咧,卻因為心里甜,笑著回答︰“不過是破了一塊兒皮,哪里就疼死了,我沒那麼氣的。”然後咯咯地笑,像一朵不畏懼風雨的花兒。
如今五年時飛逝而過,在最不平坦的路上,也可以穿著高跟鞋走得及其平穩了,而他們的卻像當年那把被風吹走的雨傘,消失不見了。
此刻,卻突然聽見和當年一樣的話,一時間流甦也百集,辛酸難過,握著電話的手抖著,蒼白的也抖著,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畢竟過那麼久,畢竟一起生活了五年,程左知到了流甦的難過。
他給的難過實在太多了,他不想再難過,于是趕轉移了話題︰“流甦,你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流甦的聲音輕得像清風︰“你還有事兒嗎,沒事兒的話我掛了。”說完,等了三四秒鐘,便掛了電話。
程左愣了一下,急忙又發了一句微信語音︰你膝蓋破了,怎麼做的飯?我也沒吃飯呢,要不我過去,我們一起吃晚飯可以嗎?
怕流甦擔心他提復婚的事兒,他解釋似的又發了一句︰只是一起吃一個飯。
流甦堅持說自己吃過飯了,拒絕程左去哪里,拒絕得沒有一余地。程左明白,流甦是不想和他再有任何集。
程左頹然地坐著,他理解流甦的恨,理解的不原諒,為了他心甘願奔赴了這個陌生的大城。
而他,卻在結婚僅僅兩年後,就背叛了,辜負了,甚至在結婚紀念日這天提出離婚,這對一個人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殘忍到他自己都恨自己。但此刻,他後悔了,後悔傷害這個好人了。
他多麼希流甦能給他個機會,能讓他彌補對的傷害啊?想了想,程左再次發信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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