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瑤雖然已經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 但在要施蠱的前一日，仍是忐忑得睡不著覺。

許宗文從古籍中找到了曾經失傳的麻沸散方子，並配了一副出來, 在尚藥局找人試過。據說服下之後, 人只如深睡一般，不會有任何的痛苦。最多是醒來之後，會有種虛弱無力的覺, 但有此方，無異于給王樂瑤吃了顆定心丸。

許宗文還說, 巫醫此法在古籍之中找不到任何記載，應是巫醫自己想出來的，無法證實能否功。但許宗文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按照此法，姑且一試。

王樂瑤知道許宗文謹慎，說話留了幾分余地。自己也不知對懷孕這件事, 為何會如此執著, 大概是怕辜負太後的期, 怕無法面對皇室宗親。

最重要的是, 在他們來的路上，觀察過蕭衍。他有時候會趁不注意, 默默地著路邊玩耍的孩出神, 他雖然上說沒關系, 但心里對孩子是的。這世上應該沒有人會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隨著年紀漸長，有親生骨承歡膝下，是一種得天獨厚的快樂。

更別提，在帝王家, 子嗣是何其重要。

這樣想著，心口有些微微生疼，又從枕頭底下翻出蕭衍寫來的信。

給他寫的都是寥寥數語，有些緒漲在心頭，到了落筆時便字字艱難。他的信寫的比長一點，洋洋灑灑一整頁紙，大概都是每日吃了什麼，做了什麼，看到什麼，讀起來略顯無趣的事。

但看著，就會不自覺出笑容，好像就能想象出他每一日都是怎麼過的。

竹君在外間聽到王樂瑤在寢殿之中翻來覆去的聲音，就走了進來，輕聲道︰“娘娘，婢子給您點安神的香吧？今夜不好好睡一覺，怕是明日沒有力應付。”

王樂瑤應好，竹君就在香爐里加了特制的沉香。

殿中的香霧裊裊升起，一陣沉香的味道傳到帳中來，寧靜而悠遠。

王樂瑤靜靜躺著，雙目閉，逐漸有了些睡意。

大概是心思沉重，並沒有睡得很，約覺到一個黑影投在帳上。

睜開眼楮，警覺地問了一聲，“誰？”

怎麼來了人，竹君卻沒靜？

擁被坐起，看到簾帳被人掀開，那個悉的高大影站在外面。

“陛下，你怎麼來了？”震驚不已，他們不是說好，他不會再跑來的嗎？應該責怪他，可在這個關鍵時候看見他，又有種莫名的驚喜涌上心頭。

“朕來陪陪你，天亮就回去。”蕭衍坐下來，說話的聲音很輕，如夢似幻。

王樂瑤雖然很不滿他突然跑來的行為，但心的不安和惶恐好像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都被神奇地平了。移到蕭衍的邊，很自然地靠近他的懷里。他上那種厚重的味道，跟屋中的沉香味融為一。

以前並不喜歡這種味道，總覺得有種高高在上，隔著千里的覺。但聞習慣了以後，會發現這個味道其實就像沉香，讓人覺得寧靜和悠遠。

王樂瑤嘆了一聲，“二郎，不瞞你說，我有點害怕，做夢都是上次看到從阿姐那邊抓到的蟲子追著咬我。想到要用它們治病，我就覺得骨悚然，睡不著覺。我是不是很沒用？”

蕭衍慢慢地著的長發，“不是，害怕是人之常，朕也會怕。你已經很勇敢了。”

“如果用了這個辦法，我還是生不出孩子，你會怪我嗎？”

其實怕的是他的失。

“又問這種傻話。”蕭衍抬起的下，親吻的眼楮，鼻子，然後是，輕輕淺淺的吻，不帶任何念，卻又傳達著繾綣纏綿的意。

王樂瑤最不了他的溫，比起強勢，這種溫就像是潤細無聲的春雨一般，淅淅瀝瀝地澆在的心上。

裳如雲般飄落在地，好像點綴著一個華的夢境。

……

天亮之時，竹君來王樂瑤。

王樂瑤朦朦朧朧地醒來，發現自己裳完好地躺在床上，除了渾有些滾燙，並沒有蕭衍來過的痕跡。

驚覺昨夜似乎只是做了一場夢。

竟然會做這種夢？實在是覺得無地自容。

“昨夜你沒聽到什麼靜吧？”王樂瑤心虛地問。

竹君點了點頭，“婢子昨夜一直在外面守著，後半夜並沒有聽到娘娘這里有聲響。您可是子不適？臉看起來有些紅。”

“沒事。大概是湯泉泡多了，有點……氣上涌。”王樂瑤拍了拍臉頰。以前絕對不敢想象，自己會在夢里遇見一個男人，還夢到兩個人在夢中歡愉，就好像折出心里的某種一樣，實在是太恥了。

王樂瑤恍惚間梳洗完畢，許宗文來代了很多事宜。然後他們去了專門為準備的便殿，旁邊就是湯泉殿，所以殿的溫度略高，設有一張單人的木塌，有一面牆都是藥櫃，劉八娘和幾個宮都準備好了。

這種其實應該止的，就算皇帝特許使用，他們也只能地進行。

許宗文先給服了湯藥，然後劉八娘拿著一條絹布，蒙住了的眼楮，扶在木塌上躺下來。

四周有很重的藥味，還混雜著香味，就像曾經聞過的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應該是用來吸引蠱蟲的。

“只當是睡一覺，不會覺得痛苦。”劉八娘聲說。

王樂瑤點了點頭，雙手疊放在前，整個人還有點邦邦的。但很快，藥就發揮了作用，的呼吸漸深，睡了過去。

許宗文挽起袖子，對劉八娘點了點頭，“開始吧。”

蕭衍已經有兩日沒有收到王樂瑤寫的信箋，他不停地詢問甦唯貞。甦唯貞只能安他︰“娘娘應該是在治病，所以這兩日沒法給陛下寫。”

蕭衍很擔心，在殿上走來走去，忽然有種沖，想現在就去行宮，但想起的再三叮囑，還是忍住了。

若是以前，他想做什麼就會去做，不會這樣瞻前顧後，怕惹生氣，怕厭煩自己。

他是一國之君，不就拋下一切去找，會讓覺得自己很沒責任。

是希他做一個好皇帝的。

雖然蕭衍平素對許宗文沒什麼好臉，有時還罵他是個庸醫，但還是信得過他的人品和醫，只等他把一個好好的阿瑤還回來。

桓曦和傷養得差不多了，來宮中來拜見蕭衍。

家中近來喜事不斷，先是父親升了揚州刺史，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然後跟沈約定了明年春完婚。也沒想到那夜營救謝羨時會出意外，然後沈約跟著跳下來，兩個人共度一夜。早就說過，不要他負責，事發突然，也是沒辦法的事。

兒家的名聲固然重要，可又沒打算嫁人，一輩子自由自在的多好。

可這個男人很固執，是說服父親和母親痛快地答應了親事。二姐知道以後，還跑回來，酸溜溜地說了一通還是有福氣的話。大概二姐的日子過得不痛快，心里堵得慌。看到沈約多年未娶，知道他潔自好，愈發覺得惋惜。

還跟二姐大吵了一架，實在見不得二姐那樣的臉。當初沈家落難的時候，沒見二姐不顧地要嫁，如今沈約居高位，又在那後悔。

真的喜歡，當初應該是刀山火海都要陪他。

不過訂婚之後，桓曦和開始盡量躲著沈約了。雖然想嫁他，但知道他是出于責任才娶。以後就當作是搭伙過日子的同伴，還是適當保持距離，免得自己越陷越深，在這段關系維持不下去的時候，無法。

沈約卻一反往常的態度，三天兩頭就來看，還要喂喝藥。真是不了沈約突然變得如此熱，就像迫不及待要報答一樣。

所以現在真的是焦頭爛額，比以前沈約不理的時候還難。

蕭衍看到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說道︰“先好好養傷，也不急于一時。聽沈約說你傷得不輕，至得養個百日才能痊愈。”

“沈侍中瞎說的。陛下，臣底子好，早就沒事了。”還原地轉了一圈。若是在家中養傷，要躲沈約還真不容易。名義上，他已經是的未婚夫君了，出也沒人會阻擾。

在宮中沈約就不敢了。

“沈侍中？”侍在殿外了一聲。

“我來找司，在里面嗎？”沈約的聲音響起來。

桓曦和還來不及阻止，那個侍已經快說道︰“司也剛到，正跟陛下說話，您稍等，小的去通傳一聲。”

桓曦和抬手按住額頭，輕聲對蕭衍道︰“臣先從角門去顯殿了。”

蕭衍不置可否，桓曦和也不等他說話，行禮退下。

沈約進來，沒看見桓曦和，便問蕭衍。

蕭衍輕描淡寫地說︰“走了。”

沈約的臉便沉下來。傷還沒養好，到底在逞什麼強？

蕭衍看這兩個人也真是有意思，一個逃一個追。他以為沈約被，才是被追的那個人，可沒想到這老房子一旦著了火，竟一發不可收拾。

男人大都沾了就會昏頭。這方面，蕭衍經驗十足。

他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別追太，反而讓覺得你沒不行。反正早晚是你的人，等娶回去睡幾覺，肯定服帖。”

沈約皺眉，反相譏，“若是娘娘在此，陛下還敢這麼說嗎？”

蕭衍咳嗽了一聲，聲音有點虛，“有何不敢？站在朕面前，朕也這麼說。”

“那臣就寫信給娘娘，告訴陛下是如此教臣與司相的。”

“你敢！司擺明了是喜歡你，怕你不喜歡，是出于負責才娶，所以不知道怎麼面對你。”蕭衍耐著子，分了一些心德，“你先要說清楚自己的，才不會跑。”

沈約頓時覺得五味雜陳，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需要皇帝來指點上的事。現在座上的這個男人，明明去年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娶妻便是用來繁衍子嗣的，對人無需太過認真。如今竟然開始教他如何用心地談了，真是進步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