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羨前腳剛離開, 王樂瑤便換好裳從廂房走了出來。

看到站在樹下的蕭衍，還有些意外，“陛下？”

原本應該侯在門口的兩個宮和竹君竟然不知去向。蕭衍慶幸自己多心, 出來了一趟, 也慶幸謝羨是個正人君子，否則瓜田李下，真是無法說清了。

“朕一會兒再跟你算賬。”蕭衍低聲說。

王樂瑤一臉疑, 什麼都沒做，不過出來換服, 他也不至于生氣吧。

不遠起了一陣喧嘩，蕭衍拉著王樂瑤躲到了樹後。

在殿的眾人不知何時都出來了，一波是陳氏，趙氏和郗微，另一波是蕭令嫻與桓曦和。陳氏們似乎要往這邊過來，被蕭令嫻攔著。陳氏道︰“太後看見皇後娘娘不見了, 命我們出來看看, 你們這是……？”

蕭令嫻連忙說︰“我們也是來找皇後娘娘的, 那邊剛剛看過了, 沒有。”

桓曦和立刻點了點頭。

蕭令嫻是跟著謝羨出來的，不小心把人跟丟了。但返回殿以後, 看到郗微一行人出來, 下意識地認為準沒有好事。反正這個人要做什麼, 跟反著來就對了。

郗微笑著指向蕭令嫻後︰“縣主和郗家娘子明明是往那個方向來的, 怎麼就把相反的方向找過了？”

桓曦和道︰“我問過宮了，皇後娘娘只是去換裳，不必如此興師眾。”

陸氏也覺察出一不對勁，剛才皇後跟謝博士幾乎前後腳離席的, 然後陛下也不見了。眼下恐怕只有心比較大的長沙王還沒發覺有異，自顧在殿拉著臨川王投壺，其余的人基本上都出來了。

這縣主和桓家娘子顯然是要攔住們的去路，莫非皇後在私會謝博士？畢竟是曾經的未婚夫妻，舊難斷也是有可能的。

轉了轉眼珠，說道︰“是啊，太後娘娘獨自在殿，想必正無聊。既然皇後娘娘在換裳，我們就回去吧。”

給陳氏遞了個，陳氏也覺得不太對勁。

陳氏是個很板正的子，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在皇後上吃過大虧。萬一們這麼一過去，真的撞見了什麼不該撞見的事，只怕到時龍大怒，連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郗微看到們兩個都有了退意，也不好再勸。

這時，躲在樹後的王樂瑤聽見邊的人冷哼︰“剛剛謝羨找來，若朕晚來一步，你們倆可就說不清了。”

王樂瑤皺了皺眉，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連忙扯住蕭衍的袖，“陛下，我沒有私見謝羨。”

“朕知道。”蕭衍補了一句，口氣不善，“你只是給他寫了張紙條。”

王樂瑤稍稍松口氣，“我擔心謝羨去海陵郡有危險，所以才提醒他。此事容後再說。有人要離間我們三人，我們不如順勢而為。”

“怎麼個順勢而為？”蕭衍瞇了瞇眼楮。

王樂瑤沒有給他回答，而是突然出去，作勢摔在地上，捂著臉，神淒楚，“陛下，您竟然打我？我只是離席換裳，既然您不肯信我，我自請去行宮思過。”

蕭衍愣住，但的聲音已經功引起那邊一幫人的注意。幾人不敢圍過來，紛紛藏在不遠，目齊刷刷地盯著這邊。

蕭衍調整了一下表，變得威嚴而冷酷，眼中也是簇著火。

“你這是連皇後之位都不想要了？今日是朕的生辰，你竟敢犯上忤逆，看來朕是過往對你寵縱太甚，你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你既然自請去行宮，朕就全你！”蕭衍說完，一甩袖子，就大步離開了。

王樂瑤拿手掩著，哽咽了兩聲，心想蕭衍這反應夠迅敏啊，完全接住了不說，表現得也沒有破綻，足夠唬人了。

蕭衍走了以後，眾人才敢小心翼翼地圍過來。桓曦和連忙把王樂瑤從地上扶起來，著急地問道︰“皇後娘娘，到底發生了何事？”

帝後向來深厚，不至于發生一點小事就決裂。

王樂瑤驚訝地看著們，很快就恢復了面端莊，只是口氣蓋彌彰，“沒事，我與陛下發生了一些口角……”

郗微道︰“僅僅是口角嗎？陛下看起來很生氣。”

王樂瑤的眼眶發紅，似悲從中來，對桓曦和道︰“我不太舒服，司扶我回去休息吧。”

遞給桓曦和一個眼神，桓曦和會意，便扶著先走了。

等們離開了，陳氏才道︰“看陛下的樣子，是真的怒了。不知皇後究竟犯了何事？”

“能讓陛下如此生氣，必定不是小事。既然皇後不說，我們也無從得知。”郗微道，“留在此地無益，我們還是先回殿再說吧。”

其余的人都點了點頭，意識到帝王無。哪怕是平日寵到天上的人，帝王說翻臉就會翻臉，完全不顧分。

郗微在心中冷嗤，應該是最了解蕭衍的人。他那個人，永遠把自己放在最優先的位置，無法接別人的背叛。他應該撞見了王氏跟謝羨私會，對王氏失頂，怒不可遏，所以才手打。王氏在他心中的位置，恐怕會一落千丈，再難回到往昔。

要說王氏的運氣還算好，是被蕭衍親自撞見的。

若是被們這些外人撞見，只怕蕭衍面子上掛不住，一怒之下廢後都有可能。這皇後的位置一搖，王家就該慌了。

郗微現在是漁翁，按兵不，只等著鷸蚌相爭。

蕭衍沒有回殿，郗微等幾人返回後，也不敢將帝後發生矛盾的事公然說出去，只是以時辰不早為借口，陸續告辭了。皇家的事，還是皇家自己關起門來解決。

張瓊還沒好好跟桓曦和說上幾句話，當然不想走。但趙氏唯恐引火燒，連拉帶拽地把他弄走了。

張太後看到眾人散去，也有些累了，準備回壽康殿，蕭令嫻跑到張太後的邊，跟耳語幾句。

“竟有這種事？”

“我親眼所見。大伯母要不要去看看阿兄，勸阿兄兩句？”蕭令嫻剛才看到郗微角的笑意，直覺這件事跟有關。

這人一天到晚神神的，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張太後憂心忡忡，吩咐如意轉去中齋。

蕭常剛好也在中齋，他習慣地忽略蕭衍的表，進言道︰“陛下，臣向來是忠言逆耳，哪怕您不願意聽也要說。皇後宮已近半年，但遲遲沒有懷孕。臣問過尚藥局，說皇後一直在調養，這要調養到幾時，卻沒個準話。陛下應該廣開後宮，不應獨寵皇後一人。皇後若不利于生養，難道陛下還要為絕後？”

以往蕭常這麼說，肯定會被皇帝呵斥一頓，他也做好了準備。

但這回蕭衍罕見的沒有反對，只是沉聲道︰“朕會考慮，叔父先回去吧。”

蕭常以為自己聽錯了，瞪著眼楮看蕭衍。

“叔父還有事？”

“沒，沒有。臣這便回去準備！”蕭常是真的高興，打從心底高興，出門的時候差點絆到門檻，幸好被侍扶住。他是真的擔心陛下被王氏吃得死死的，對其他人再無心，幸好，陛下及時回頭了。

本來帝王坐擁四海，天下人皆可用，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蕭常前腳剛走，張太後便來了。

拄著拐杖到蕭衍面前，“二郎，聽說你打皇後了，這是怎麼回事？”

“一些小事，母後不用擔心。”蕭衍本想搪塞過去。

“不管你對皇後有何誤會，皇後為了你的生辰可是忙前忙後，宮里上下都看在眼里。一個士族高門的貴，嫁給你做妻，迎合你，為了你連從小到大的習慣都改了，這多麼難得？關鍵對我這個母後，也十分恭敬孝順。這麼好的媳婦，要到哪里去找？你還敢打！”張太後氣急，抬手狠狠地推了蕭衍的膛幾下，“你怕不是被豬油蒙了心，跟我去，找皇後道歉！”

“母後……”

“你什麼都不用說，肯定是你不好！”

蕭衍湊到張太後面前，輕聲道︰“母後，我沒打，我們是做給別人看的。”

張太後微怔，蕭衍繼續說︰“阿瑤得去行宮住一陣子，今日的事，我們不過是順水推舟。”

張太後還沒回過神來，“怎麼好端端地去行宮……”

“許宗文說行宮的湯泉對子有好。原本打算明日離宮前跟您說的，現在不過是改變了說辭，將計就計。”

張太後總算緩過勁來，拍拍口，“剛才阿嫻跟我說時，真是嚇死我了。我們蕭家可不能出始終棄的人。皇後本來夾在你跟娘家之間，就很難做。暫時出去避避也好。你得安排好人手，別再發生上回田獵的事。”

張太後早就發現了端倪，只是沒有說而已。

蕭衍安好，命人送回壽康殿了。

金陵館二樓的雅座，有人敲了敲門，里面的人道︰“進來。”

來人對座上的人行禮，了聲︰“使君。”

王贊點頭道︰“事查得如何了？一切可還順利？”

“我們在海陵郡對謝羨下手的事，似乎驚了皇後。皇後在宮中勸謝羨時，被陛下撞見，見惡于陛下，被陛下發配到行宮去了。不過陛下應該不會保謝羨了。”

王贊沉片刻，“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行禮之後就退出去了。

坐在王贊對面的王竣說︰“父親，現在該怎麼辦？皇帝打我們王家也就罷了，如今連四妹都被他厭棄，我們是不是真的要考慮舉事了？四妹也真是拎不清，管謝羨的事做什麼？”

“阿瑤的子跟父親一樣，太過重。我早料到有今日。”王贊道，“你看看阿瑤嫁給他不到半年，幫他在民間掙了多好名聲？他只要打著對士族高門所出的皇後深似海的旗號，就可以賺盡人心。如今形勢已經逆轉，他不再需要阿瑤，便可以一腳踹開，再多選幾個士族子進宮，帝位就徹底穩固了。”

“這對我們王家來說，可是大不利啊。只有人才會相信男人的。”王竣冷冷道，“還有我那個傻弟弟，一心為皇帝效命，什麼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皇帝怎麼可能真心用出士族之人？他防著都來不及。謝羨，二伯父，不過都是他收買人心的工罷了。”

提起王端，王贊就搖了搖頭，“五郎年紀小，看不清形勢，將來總會明白的。當務之急，是從謝羨下手，找出藏寶圖的下落，再謀後事。”

“父親，若拿到了藏寶圖，北府軍又在我們手中，我們何必聽命于大伯父……”

王贊抬手，阻止王竣說下去，“你那些小心思，最好藏起來，別被你大伯父發現。反正你大伯父無子，最後這江山，還不是落在你我父子手中？”

王竣笑了一下，拱手道︰“父親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