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瑤覺得陸氏真是太杞人憂天了, 先不說王妃之位落在誰家,是另外三姓選出的人,就大有問題。
會稽王怎麼說也是前朝的太子, 又被封了郡王, 那是跟陛下的親弟弟臨川王同一班階的郡王,四姓的宗主房舍不得自己的兒也就算了,怎麼可能是一些不知姓名, 隔了好幾房的族和庶去做王妃?這不是在侮辱前朝皇室和陛下嗎?
蕭衍在走這一步的時候就想好了,不會讓四姓輕易搪塞過去的。
這人是睚眥必報的子, 他心中清楚怎麼拿這些士族高門。
王樂瑤說︰“堂嬸,郡王妃的品階在一應命婦之中,僅次于皇後,與三夫人並列。您認為陛下會隨便讓一個人給會稽王做王妃嗎?別說是陛下,恐怕朝臣都不會同意的。陛下那時便說了,按照班令來選王府的吏, 那麼長史是幾班?衛率又是幾班?你先把這些問題想清楚了。”
陸氏愣了愣, 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難道其它幾家本還沒選出合適的人來, 那幾個婦人只是隨口說說糊弄的?豈有此理!陸氏原也不算上等士族, 不過是有些錢,加上能幫到當時還沒出頭的王贊, 才能嫁到瑯琊王氏。別家那些甲族出的眷, 私底下本就看不起, 所以才要千方百計爭口氣!
一眾兒里頭, 就阿芙最為貌,而且弱弱的,與皇後頗為相似,男人就好這口!盤算著就算阿芙不能進宮, 也能借皇後的,嫁個好郎君,給家中博個好前程,現在卻只能去給會稽王做妾室!
實在是不甘心!越想越不甘心。
竹君順勢把扶了起來,鄭重地說︰“夫人,這件事是陛下決定的,您求娘娘也沒用。上回廢太子的事,娘娘已經替士族向陛下開口了,可總不能一有什麼事,就拿娘娘出去擋著吧?娘娘和陛下之間再好的,也經不起這般算計的。您若是為府上的娘子好,還是回去聽府君的安排吧。”
陸氏心里想著,幾時到你一個侍來教訓我了?可竹君現在的份不一樣了,是皇後的侍,顯殿上下都得聽的,不再是以前王家的一個下人,可以任由呵斥了。
陸氏又看了王樂瑤一眼,見王樂瑤正低頭翻看賬冊,似乎不再多說的樣子,頓時覺得悻悻的,便行禮告退了。
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算一樣是王家人,心哪里會向著?
竹君見陸氏走了,才說︰“刺史夫人真是貪心,還想再讓娘娘出面,為的庶爭王妃之位。臨川王看中的可是謝家宗主房的娘子,會稽王分明是跟臨川王平級的,一個王氏隔房的庶也能去爭王妃之位嗎?娘娘,會稽王的事您可不能再管了。若是惹得陛下不快,傷了夫妻分就不好了。婢子看,陛下對您可是用了真心的,比王家那些不相干的人對您都好。您犯不著為了他們,去得罪陛下。說白了,在這宮里,連主君都幫不到您,只有陛下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王樂瑤看向,支著下,嫣然一笑,“以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竹君咳嗽了一聲道︰“之前是因為大婚那夜,陛下實在太嚇人了。近來婢子看著,陛下對您是真好。政務再忙,一有空就來陪您用膳,邊也沒七八糟的人,還記著您的生辰,您的喜好,不讓您委屈。別說他是皇帝,就是尋常人家的男子,又有幾個人能做到這樣?”
王樂瑤知道蕭衍對很好,他在努力學著做一個好男人,好郎君。
他雖然不懂風月,不通經義,大多時候也不會說什麼甜言語。
可是他會因為的習慣,而遷就,會顧念的,會帶去看那漫天星。在他的面前,不用做那個嚴謹端莊的大家閨秀,而是可以任,逾矩的小孩。從小到大,一直都被框在各種規矩中,總有人告訴這樣不對,那樣不行。抑著,不敢釋放出來的,其實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跟蕭衍在一起,好像才真的活了自己。
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覺得不能再想下去了。
隨後,宮們抱著一大堆的東西進來,王樂瑤不解地看著們,其中一個說︰“娘娘,這是各國使臣進獻給您的東西。”
“怎麼會給我?”
宮說︰“大概是您功勸服陛下放過會稽王的事傳出去,使臣們都趕來結您呢。”
這些使臣還真是會見風使舵。
王樂瑤走過去,看到有玉璧,有錦帛,還有高麗人參,其中有個籃子蓋著紅布,里面還了一下。王樂瑤退後一些,警覺地問︰“這是什麼?”
宮把紅布掀開,里面是一只圓滾滾的白小貓,像雪一樣全無雜質,須長,臉圓,眼楮是藍的,宛如寶石一般。
滿殿的宮心都快化了,全部圍過來看著小貓,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竹君把小貓從籃子里抱出來,一邊著它的頭一邊走到王樂瑤的面前,“娘娘,您要不要抱一下?”
王樂瑤遲疑地出手,其實不太習慣親近這些小。王家的人都不太喜歡養活在邊,大概是嫌髒。
暖暖的,茸茸的一團到了的懷里,發出“喵嗚喵嗚”的聲音。
“這是哪國使臣送的?”竹君問道。
“好像是薩珊波斯。”
這個使臣倒是會送東西的,這貓的品相看起來極其名貴,子大概都拒絕不了的。
兩個史見狀言又止,其中一個還是忍不住說道︰“陛下常來這里,您還要孕育皇嗣,還是別養比較好。”
這些畜生可不知輕重,萬一傷了陛下娘娘,再者傳了病氣給娘娘,就不好了。
王樂瑤也沒有真的想養,只是看它太可了,忍不住想抱一抱,逗一逗。這是波斯使臣送來的東西,也不好隨意置,抱著貓說︰“竹君,派人問問陛下在中齋嗎。若在的話,我過去會不會打擾到他。”
竹君立刻派了一名宮去中齋詢問。
蕭衍正在里面見謝羨,聽到甦唯貞的耳語,點頭道︰“朕不忙,讓過來吧。”說完後,又看向謝羨。
謝羨接著道︰“我可以出任五經博士一職,但關于小妹的婚事,還請陛下三思。”
那日謝臨把蕭衍的話傳回去以後,全家上下都很震驚。謝魚尤甚。
怎麼也沒有想到當日臨川王從館追出來,向討要棋譜,後來又借討教棋藝約了兩三次,竟然是存著要娶的心思。
而且按照陛下的說法,此事還無轉圜的余地。
不喜歡臨川王,喜歡的一直都是士族所出的那些翩翩風度的貴公子。但又不敢忤逆聖意,只能自己躲在房間里哭。
謝家只有這麼一個嫡,父兄自然都寵著,婚配的事向來也考慮自己的意思。
謝羨想,此事到底是因他而起,還是由他進宮向陛下說明。
蕭衍靠在憑幾上,一邊看奏疏一邊說︰“怎麼,朕的弟弟配不上你謝氏之?”
這話莫名刺到了謝羨。
在他私心里,的確是配不上的。他們王謝是當時並稱的名門族,祖上出過多叱 風雲的人,皇室先是搶了他的妻,現在又要搶他的妹妹,這不是欺人太甚嗎?若是父親還在,謝家何至于此!
謝羨的手在袖中慢慢地握,然後看向皇帝,“陛下覺得,出生不同,長環境不同的兩個人,強行配在一起,會幸福嗎?小妹並不喜歡臨川王。”
蕭衍不以為然,“現在也許不喜歡,等了親,生了孩子,自然就有了。”
謝羨閉了閉眼楮,連呼吸都沉重了幾分,這個人是皇帝,言語怎能如此俗!阿瑤跟他朝夕相對,該是何等的煎熬?他心頭蔓延起痛意和恨意,他年時便珍的孩子,那麼好,被強行送到了這個莽夫的懷里,簡直是糟蹋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讓妹妹重蹈覆轍了!
甲族和寒門,豈能相配!那是暴殄天!
蕭衍知道謝羨很不服,某種意義上來說,謝羨才是真正能配得上阿瑤的名門公子,有才也有貌,家世相當,才學相當,他們才是同一類人。他們可以談經義,可以琴相和,下棋作畫,有很多相同的好,共同的話題。
這些可能都是蕭衍做不到的。
也許是報復心理作祟,也許是為了打擊謝羨的傲氣,蕭衍就是想讓他親眼看一看,阿瑤跟自己在一起時,是什麼樣子的。
什麼門當戶對,青梅竹馬,還不是輸給了他!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順地擁有!
“陛下,娘娘過來了。”甦唯貞在殿外說了一聲。
謝羨渾一僵,正要告退,蕭衍給甦唯貞遞了個眼神,甦唯貞會意,便帶著謝羨到偏殿去了。
謝羨不懂皇帝是何意,為何不讓他走。可是馬上,他就看到朝思暮想的人進來了。
穿著紫的大袖衫,上面繡著的團花,一條水的飛花佩帛挽在臂間,懷里還抱著一只白的小貓。
印象中,一直喜歡素雅,無論是飾或妝容,宮之後,皆華貴了不,著天家的雍容氣派,變得有些陌生。
依舊是那般仙姿玉貌,態好像還了些。只是神跟從前明顯不同了,從前有種淡然疏離之,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如今眉宇間神采飛揚,好像沾染了人間的煙火氣。
跟他想象中的郁郁寡歡,完全不一樣。
謝羨有幾分震驚,又有幾分困。
“陛下快看。”王樂瑤旁若無人地走到蕭衍的面前,把懷里的小貓給他看。
“這是何?”蕭衍放下奏疏,問道。
“薩珊波斯的使臣送的貓,史說我不能養,我想著把它送給母後,好不好?”
蕭衍手,把拉到懷里抱著,殿上的人便自覺地垂下頭。
抱著貓,一臉憐。而帝王抱著,滿眼的寵溺。
“你自己不想養?朕看你喜歡得很。”
“我……”王樂瑤在蕭衍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然後道,“還是送給母後吧。母後肯定喜歡。”
蕭衍笑了一聲,抬起的下,“誰跟你說的這些?朕還不至于怕一個小畜生。至于孩子……等你有了再置也不遲。”
王樂瑤的臉霎時變得通紅,連忙捂住他的。就是不想讓旁人聽見才悄悄說的,這人居然全給說出來了!實在太丟臉了。
蕭衍把貓從懷里拿走,給竹君帶下去,殿上的人也都退了出去。
蕭衍凝視著,著的瓣,低聲問︰“傷好了?”
王樂瑤點了點頭,他又問︰“月事也結束了?”
王樂瑤紅著臉,又快速地點了下頭,覺到他的氣息變得沉重而危險了起來,本能地往後了一下。
“陛下看奏疏吧,我就是來問小貓的……唔……”
從謝羨所在的地方,只能約看到帝王高大的背影,想象在帝王的懷里,底下致的子跟帝王的袍纏在了一塊兒。然後那雙縴縴玉手,竟然攀著帝王的肩膀,順勢抱住他的脖頸。
沒有推拒,也沒半分勉強,反而迎合了帝王。
謝羨閉上眼楮,心痛得無法呼吸。
甦唯貞覺得看到這里差不多了,再看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他悄聲做了個請的作,帶著滿臉愴然的謝羨從角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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