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夏南搖了搖頭，眸子里的芒折出了幾分落寞。他不知道怎麼了，只是……瀟兮，不哭了好不好……只是一句話而已……

　第三排第二塊冰片，上面只刻了兩句話——這是我到這里的第二年了，可是，還是沒有找到娃娃。我的娃娃……究竟在哪……

　“哥哥……哥哥……”細碎的哽咽聲從菱形的小溢出。秦瀟兮強忍著那巨大的緒，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哥哥……娃娃找到哥哥存在的痕跡了……哥哥說找不到娃娃……而娃娃也找不到哥哥……

　凍得有些發紫的手指臨摹著冰片上的“娃娃”兩個字，笑了，淚中帶笑。哥哥，娃娃……來了……

　宇文夏南看到的笑，微微一愣。很好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一切的絢爛……冰片上的那些字，就是哥哥刻的嗎？那個……放在心底里的哥哥……

　司畫抿了抿，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視線，耳邊突然回想起那個如同醇酒一般醉人的聲音說的話，“瀟兮是個聰明的孩子，的第一站，肯定是北冰國。若是往北再走，你陪著就好。若是往別的方向走，你就把帶到北方。無論如何……都要讓瀟兮進夏華北國。”

　瀟兮是往北走了，所以他陪著就好……夏華北國……尊主難道只是想讓瀟兮看到這些冰片麼……

　第三排只有第二塊冰片是有字的，而第四排的第一塊冰片，就刻滿了字。

　——娃娃，若是哥哥找不到你了，怎麼辦？哥哥答應了永遠陪你的，哥哥不想食言。可是哥哥很努力了，還是找不到……我的娃娃……哥哥相信娃娃會活下去的，娃娃怎麼舍得，把哥哥扔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就算娃娃認不出哥哥了，哥哥也可以用別的份，和娃娃一直在一起。

　哥哥……不要別的份……只是哥哥就好……秦瀟兮吸了吸鼻子，忍住將要決堤的淚水。哥哥就一直待在那麼冷的地方嗎？

　——第三年，娃娃，可否安好。哥哥想娃娃了，娃娃想不想哥哥？

　秦瀟兮小心翼翼地勾勒著每一塊冰片的字，紫眸子流溢彩，帶有幾分悲傷。

　哥哥是不是每一年都會去找娃娃……每一次找不到娃娃回到這里的之后，就會刻一塊冰片，把思念都寫在冰片上。

　眼前突然出現，那個唯獨對溫的男子站在冰片前刻字的模樣，那雙墨的眸子，溢出的悲傷蔓延……哥哥一個人……會很孤獨吧……

　宇文夏南和司畫靜靜地跟在秦瀟兮后，那冰片上寫著的悲傷，哀痛，仿佛越時空，侵了他們的心。

　一字一句，都是對娃娃的無盡思念。那麼想念，卻怎麼也找不到。甚至……都不知道還是否活著……

　這就是瀟兮的哥哥麼……瀟兮想著哥哥的時候，哥哥也一定在想著吧。宇文夏南角勾起一個欣的弧度。現在……至知道，瀟兮所惦記的人，還活著……瀟兮會找到的哥哥的吧……或許……會的吧……

　相思無涯里面的怪胎，能理解別人的緒的時候不多。這一次，司畫理解了，何止是思念，那是，深沉到冰片容載不下的……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一年又一年的尋找，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一年又一年堆積的悲傷……那個娃娃何其幸運，能擁有這樣一份。

　——待我長發及腰，將軍歸來可好？此君子意逍遙，怎料山河蕭蕭。天乍破遇，暮雪白頭老。寒劍默聽奔雷，長槍獨守空壕。醉臥沙場君莫笑，一夜吹徹畫角。江南晚來客，紅繩結發梢。

　——待卿長發及腰，我必凱勝回朝。昔日縱馬任逍遙，俱是年英豪。東都霞好，西湖煙波渺。執槍戰八方，誓守山河多。應有得勝歸來日，與卿共度良宵。盼攜手終老，愿與子同袍。

　——春水初生，春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

　——……

　那都是他曾經教的詩詞……他就把它們刻在冰片上……若是不來，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句句下來，承載了哥哥多思念……

　——第四年，娃娃要堅強，等著哥哥找到你。

　——第五年，娃娃在哪里，哥哥好想你。

　數百塊冰片，而刻在最后一塊冰片上的那句話，讓秦瀟兮的淚水決堤。

　——娃娃，哥哥你。

　哥哥……娃娃也哥哥的啊……娃娃最的就是哥哥了……

　那個小哭得悲嗆，仿佛天地都要崩塌那般。

　哥哥在找，每一年都在找，可是呢……從來沒有，真正去找過哥哥……

　宇文夏南蹲下，把那個跪在地上，哭得小子都輕的小人兒抱在懷里。

　“瀟兮……不哭不哭……我們……已經找到你的哥哥的蹤跡了不是嗎？我們很快……很快就可以找到你哥哥的……”聲音有些干，這話，他自己都無法信服。

　若是哥哥不在夏華北國，那應該就是出去找瀟兮了，天下那麼大，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人……

　小人兒哭得牙關都在抖，連話都說不出來。

　宇文夏南抱著，手輕拍的后背。

　司畫盯著那句“娃娃，哥哥你”看了許久，也蹲下了子。他打開包裹，掏出一個糖果遞到面前，卻什麼也沒說。

　他們腳下的冰有融化的跡象，宇文夏南抱著秦瀟兮挪了挪地方，依舊面對最后一塊冰片。

　夜下來了，天空沒有月亮，那些星星亮得讓人不敢置信。

　司畫拿著糖果的手都累了，沒有人接過糖果。那個小低著頭，小聲地噎著。他抬頭看著天空上算是集的星星，眸子幽深。

　突然，掌心一輕，司畫收回手，目移向秦瀟兮，“糖果很好吃，你可以試一下。”

　“謝謝司畫哥哥。”眼睛彎了彎，還是笑了。

　宇文夏南松了口氣。

　“星星很漂亮，看來我們只能看一晚星星了。”方圓幾里，并沒有看到有什麼可以居住的地方，“你們兩個孩子可不要冒了。”

　司畫瞥了宇文夏南一眼，繼續抬頭看星星。

　孩子？他絕對比宇文夏南大！

　三個人黑走了一段路，覺得差不多走出那數百塊冰塊之后，三人席地而坐。秦瀟兮坐在中間，宇文夏南和司畫一左一右，以守衛者的姿態守護著。

　“很漂亮的星星……”秦瀟兮驚嘆。那些一閃一閃的星星，比以前看到的還要多。

　“嗯，確實。瀟兮，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宇文夏南問。

　“先好好地逛逛夏華北國，要是能找到哥哥，那是最好的，要是找不到……就去別的地方找……”紫眸子暗淡了一下。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王府？”答應了尊主把帶回去的……

　“唔……不急，等我找到哥哥，我帶哥哥回王府玩。”

　“好吧。”

　三人無言。

　秦瀟兮抱著膝蓋，角帶著淡淡笑意看著夜空。哥哥……這一次，由娃娃來找你好不好？就算把全天下翻過來，娃娃也會……找到哥哥的……

　沉默一直持續，直到宇文夏南和司畫默契十足地一起看向對方。

　小人兒已經把頭埋在膝蓋上睡著了。他們兩個……才是真正得要一夜無眠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同時起，走到一個離瀟兮不太遠但又保證不會被他們吵醒的地方。

　一大一小，兩人的氣勢都不弱，互相制。

　“司畫大人，接下來我和瀟兮去哪，你會阻止嗎？”宇文夏南開口。

　司畫沉默了半餉，“不會。”尊主只吩咐他在夏華北國怎麼做。那以尊主的意思，應該就是從夏華北國出來，瀟兮就會自回王府了吧。

　“那就好。你應該也看到了，瀟兮的哥哥對瀟兮來說很重要，瀟兮是一定要找到他的。”

　“若是找不到呢。”

　“或許……抱憾終……”

　“嗯，我不攔著你們。我只想問一問，我可不可以給尊主和主上寫封信報平安。尊主是瀟兮的亞父，主上是瀟兮的朋友，他們都是瀟兮的親人，會擔心瀟兮。”為了讓宇文夏南答應，司畫難得開口說了一大串話。

　若是宇文夏南答應，那他就不算違背了當初說“不給尊主報信”的話。而且就算瀟兮發現了，也有宇文夏南幫忙解釋。

　“我從來不知道琴棋書畫中最不平易近人的司畫大人也會說那麼長的話。”宇文夏南笑，“寫吧，最好也給穆王寫一封。瀟兮出來那麼久，若是不放些消息回去，他們都會擔心。”

　司畫點了點頭，眸子里暗芒閃過，“嗯。”

　最不平易近人？明明司書才是那個最不平易近人的那個，只不過司書一到了瀟兮那里，就變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