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輕輕地咳了一聲,院子里立刻了起來。
若朱小跑著過來曲膝給宋墨行禮,恭敬地稱著“世子爺”,若彤則高聲稟著“世子爺回來了”。
宋墨徑直朝正廳走去。
竇昭親自著簾子迎了出來,笑盈盈地和他打著招呼:“過來了!”
宋墨微笑著點頭,問:“元哥兒呢?”
“娘抱著他在后院里秋千呢!”竇昭和他并肩進了廳堂。
紀詠大大咧咧地坐在右排的太師椅上,見宋墨進來,喝了口茶,站起來,對竇昭道:“我知道的可都告訴你了,你想怎樣,早點拿主意,別到時候又說我自作主張。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元哥兒!”然后朝著宋墨頜首,揚長而去。
宋墨氣得不行,神態間卻很是隨意,笑道:“這個紀見明,囂張跋扈慣了,任何時候都不收斂,他能順利平安地在場上混到今天,也真是個異數!”
“可不是。”竇昭很贊同他的話,道,“他父母恐怕為他碎了心!”
想到紀詠至今未婚,早兩年紀家的長輩還敢訓斥他幾句,之后隨著他圣眷日隆,紀家能在他面前說得上話的人越來越,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宋墨看著就十分的別扭,笑道:“元哥兒只有他母陪著嗎?子力氣小,要是把他摔著了著了可不得了,我去看看去!”
“松蘿和高興的小兒子高贊都在后院陪著呢,不然我也不放心讓母帶著他,”竇昭道,“他如今能跑能跳,等閑的小廝都沒他力好,更不要說他母了。我正想和你商量,要不要找幾個機敏些的小廝陪著他,也免得沒人陪著他玩。”
竇昭現在是特殊時候,不敢和兒子淘氣。
宋墨笑道:“那我們等會兒就看看哪家的小子合適,挑幾個比他大個四、五歲的陪著他玩好了。”說罷就要起去后院。
竇昭卻道:“我還有話跟你說。”然后拉著他的手去了室,“剛剛紀見明過來跟我說,他的堂姐紀令則陪著他的祖母到了京都,還說,紀令則抵京的當天晚上,十二哥就去他家拜訪。他讓我小心點,提醒父親早點把十二哥的婚事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搞出什麼事端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這紀詠未免也管得太寬了些!
宋墨在心里嘀咕,面上卻帶著笑,道:“你前些日子還說順其自然,怎麼現在又改變主意了?十二哥畢竟是做哥哥的,這日子也是他自己過,你還是別手了。他若真的娶了這位紀小姐,你難道還能不尊稱紀小姐一聲‘嫂嫂’不?他若是東窗事發,你一個做妹妹的,又是嫁出去的兒,哪里就到你說話了?”他說著,牽著竇昭的手上了臨窗的大炕,還幫了鞋,“你現在最要的是好生養胎。這孩子可比元哥兒頑皮多了。你看你懷元哥兒的時候,能吃能睡的,現在連玫瑰香都聞不得,人也瘦了一圈。外面的事,我們別管了。你好生把養好才是正理。”
竇昭聞言不由拿了靶鏡照來照去:“我瘦了嗎?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胖了?”
宋墨坐到了邊,順手了的靶鏡丟到了一旁,道:“這鏡子哪里能看得出來?”然后說起避暑的事來,“今年早點過去,想必親戚間也沒什麼話好說。”
宋家在香山有別院,景致十分的優,每年夏天他們去別院里避暑的時候都會閉門謝客,好好地清靜兩天。
這孩子也的確是鬧騰,去那里歇歇也好。
竇昭笑道:“你定個日子,我先準備著,到時候你送我們過去。”
宋墨有差事在,是走不開的。
“我想辦法請個假。”宋墨去拿了黃歷,道,“反正夏天的時候皇上會去西苑,西苑那邊不像宮里有這麼多的規范,王公大臣們都卯足了勁地想給皇上留個好印象,我走開了,正好給某些人騰地方,說不定還就真的能請得假呢!”他說著,翻到了五月二十二,上面寫著宜出行,“這天怎樣?正好過了端午節,天氣也漸漸地熱了起來。”
竇昭尋思著前世遼王是十一月發的宮變,如今還早,前世離宮闈太遠,皇上生病、遼王進京,都是事后才知道的;今生既能經常進宮,宋墨對遼王又有所防備,皇上若有異樣,肯定是瞞不過的,香山離京都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想回來也很便宜,就懶洋洋地靠在了宋墨的肩頭,道:“你決定就好,我聽你的。”
宋墨見竇昭滿臉的疲憊,低頭親了親的額頭,溫聲道:“是不是很累?你休息一會。元哥兒那邊有我呢!”說著,拿了迎枕,服侍躺下。
竇昭著宋墨的溫,握著宋墨的手,很快睡著了。
宋墨微微地笑,著竇昭恬靜的睡姿,半晌才起去了后院。
過了兩天,竇昭讓人給宋宜春遞話,說自己過了端午節就會帶著元哥兒去香山的別院住兩個月。
自從知道竇昭又懷了孕,宋宜春的心就很復雜,聽說竇昭要去避暑,他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是知道了。
竇昭開始準備過端午節和去避暑的事。
竇德昌失蹤了。
紀氏來向哭訴的時候,瞠目結舌,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
“你說他會跑到哪里去?七叔都快急死了!”紀氏哭道,“之前好好的,過嗣的事,也是他同意了我們才答應的,七叔待他像親生兒子似的……”說著,地拽住了竇昭的手,“你說,他會不會是被歹人給綁了去——你出嫁的時候七叔給你裝了一抬銀票之后,就有很多傳言說竇家是北直隸甚至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家……”
竇昭知道真相。掏了帕子給紀氏眼淚,道:“庶吉士館那邊可知道十二哥失蹤之事?十二哥這些日子和誰走得最近?也許對方知道十二哥的下落。鄔善不是和十二哥好的嗎?他們既是同鄉又是同科,六伯父和父親派人去問了沒有?”
沉著冷靜的聲音安了紀氏慌的心,紀氏著眼淚道:“庶吉士館那邊七叔已去問過了,鄔善還幫著七叔一起找人呢!現在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竇昭聽著不由暗暗地嗔怪鄔善。
這個時候不跟長輩說明,等到事鬧大了,竇德昌有何臉面回庶吉士館?
不過,綁架倒是個好借口。
很想讓六伯母對外宣稱竇德昌是被綁架了,但又怕六伯母信以為真,擔心害怕,索道:“我看這事不如讓世子出面,他有經驗。”
紀氏如獲救星,眼睛都亮了幾分,連連道“好”,迫不及待地要竇昭去找宋墨,并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太過關心,了方寸唄!
竇昭留了紀氏用午膳,派人去通知了宋墨,又讓人去送信安靜安寺胡同和貓兒胡同。
紀氏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此時有了主心骨,疲態立現,竇昭吩咐小丫鬟把客房打掃出來,哄著紀氏去睡了一覺。
其間宋墨讓劉章帶話給竇昭:“紀家的那位紀小姐也不見了,你放心,他們不會走遠。最多明天晚上就能把人找到。”
竇昭放下心來。
紀詠跑了過來,跟在他后的子息還扛了個滿了風車的竹把子。
七彩的風車在院子里呼呼作響,十分壯觀。
肯定是從人家賣風車的手里連風車帶竹把子都買了下來。
竇昭有些哭笑不得。
元哥兒卻歡喜得直拍手。
紀詠就得意地道:“還是跟著舅舅好玩吧?”
元哥兒不住地點頭,聲音清脆地喊著“舅舅”。
紀詠很高興,笑瞇瞇地抱了元哥兒,讓他挑了個他自己最喜歡的風車,然后把元哥兒給了子息:“帶著大爺玩風車去。”
子息恭敬地應“是”,牽著元哥兒去了一旁的抄手游廊,見針地將風車在抄手游廊的欄桿旁。
元哥兒跑來跑去,十分的興。
紀詠看著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竇昭道:“子賢會不會和我堂姐私奔了?我堂姐也不見了。”
竇昭忍不住在心底嘆息。
紀詠真是太聰明了。
“現在還不好說。”現在倒是最怕紀詠胡來,“元哥兒他爹已經派人去查了。”
紀詠點了點頭,朝著遠的子息喊道:“幾個在假山頂上,那邊的風大。”
子息應聲,抱著元哥兒上了太湖石假山。
紀詠扭過頭來對竇昭道:“我去鄔善那兒問問——他們兩個從小就要好,我就不相信,鄔善一點也不知道。”說到這里,他瞥了竇昭一眼,“他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
那關我什麼事啊?
竇昭在心底嘀咕了兩句,道:“六伯母在我這里,你要不要去安兩句?”
“有什麼好說的?”紀詠不以為然地道,“找不到人,只會哭,我說什麼也于事無補。還是先把人找到了再說吧!”他把子息留下來陪元哥兒玩,自己只出了英國公府。
好在竇昭早就習慣了他的各種特立獨行,得心應手地向紀氏解釋,安排子息回府……
宋墨到半夜才回來。
滿院子呼啦啦的風車讓他不由駐足,奇道:“這是哪來的?夫人今天出門了?”
“不是。”松蘿垂了眼簾,“是紀家舅爺買給大爺的。”
宋墨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才抬腳進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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