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前姜氏吩咐過，眾人也不好瞞過，且這種事，本就沒有什麼好瞞的。

　無非就是聽過后還要生氣一場罷了。

　但往上房院去回話，姜元瞻非要自己去，不讓姜莞們跟著。

　姜莞始終不大放心他，追問了半天，姜元瞻也不告訴打算如何回話。

　又怕姜元瞻挨罵，又怕他那個倔脾氣直子再惹急了姜氏，所以索等在上房院的月門外。

　趙行今夜住在郡王府，自然也陪一塊兒等著。

　此刻晚霞正紅天際，趙行一低眼便能把姜莞的滿面愁容盡收眼底。

　他緩聲，抬眼看來。

　焦慮打散杏眸中的水霧，糯被化開，而彤云的深紅映在眼中，偏偏能被那散落開來的凌凌水波暈做薔薇。

　趙行心口微，上姜莞發頂：“看把你給急的，皇嬸會把他怎麼樣？”

　姜莞手，滿腔擔憂：“我知道姑母最寬縱我們的，可不知道二兄要回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所以我才擔心。”

　低低嘆氣，后來拉下趙行的手臂：“你說他要跟姑母說什麼呀？還不讓我們跟著。”

　趙行左臂被抓在手心里，眸掠過一眼，而后抬了眼皮向庭院中，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

　姜氏面若寒潭，盤坐在羅漢床上。

　昌平郡王今夜有宴，此時并未歸家。

　屋里除了姜氏邊兩個大丫頭外，就只有和姜元瞻姑侄二人而已。

　有關于薛嬋的來歷，姜元瞻已經回的很清楚，而最讓姜氏臉鐵青的，是他后頭的那些話。

　室靜默了足有半盞茶時間，姜氏嗤地一聲，完全是從鼻腔中出一個音調來：“你的意思是說，韓沛昭心積慮這樣算計你，卻不我到韓家走這一趟，替你要個說法，是這意思吧？”

　姜元瞻并不想再激怒一回。

　氣大傷，方才就已經夠生氣了，好不容易氣消下去，他難道再來惹怒姑母一回嗎？

　是以低眉順目，難得斂去周恣意與張揚：“實在是您即便去了國公府，也替我要不著什麼公道與說法啊。”

　姜氏眉心又是一凜，姜元瞻忙又說：“韓國公是個只知求仙問道煉丹的人，多年都不管家宅里的事，兒教養，他更是撒手不理。

　那韓國公夫人心眼偏的厲害，事事維護韓沛昭，他如何的好風流，珠珠不是都說了，全是國公夫人給遮掩過去，替韓沛昭給兜下來的。

　薛嬋往來謝氏別院，那是韓沛昭私產，您難道準備帶上珠珠一塊兒去韓家，讓跟韓沛昭對質嗎？”

　姜元瞻話到后來，聲兒和了些，試著順平姜氏的心氣兒：“這是沒法子說清楚的事，他家但凡有一個明白人，也不會把好好一個準世子養這幅心了。”

　這話倒說在了點子上。

　姜氏面果然有所緩和，只是又問他：“那你打算怎麼樣？”

　姜元瞻的好些法子，是不能說給他姑母聽的。

　于是他試圖敷衍過去：“先前我的確是分不出薛嬋好壞，想一個孩兒，是個可憐的，又自知絕不會與再多親近，便沒想那麼多。

　如今既然知道了的底細，便不會再被蒙騙住。

　姑母之錢不是還說，我十六了，也該長長心眼了嗎？”

　“一個兩個，全都是越大越有主意！”

　姜氏沒好氣的啐他。

　他是這樣，珠珠也是。

　但孩子不想說，一則要問，憑他那個臭脾氣，該不說的還是不會說。二則孩子總是要長大的，做長輩的，替他們兜著底，以防萬一的善著后，就足夠了，難道一輩子把他們攥在手心里嗎？

　姜氏也想得開，就是心里多帶著點兒別扭，照樣沒好氣：“若再捅了婁子，我去給你善后置，等你阿耶回了京，非得讓他給你一頓好打，你且等著的！”

　姜元瞻一聽這話眉眼才完全舒展開來：“姑母，我都這麼大了，您別老拿這個來嚇唬我。”

　“去去去，趁早別杵在我跟前煩我，趕走！”

　姜元瞻便哄著又說了幾句心的話，才從堂屋中辭禮出去。

　姑侄兩個說了得有一炷香的話，趙行就陪著姜莞一直等在外面。

　天冷，小婢懂事的給拿了手爐。

　姜元瞻出來那會兒，就看見姜莞捧著新換過炭的手爐正往趙行懷里塞，兩個人站的那樣近。

　他別開眼，故意揚聲咳嗽。

　趙行橫過去一眼，把手爐重塞回姜莞手中，跟著退開小半步，但站立的方向，仍舊為姜莞擋著凜冽寒風。

　姜元瞻背著手走得慢，出了月門腳下也沒停，看姜莞提步跟上來，了把鼻尖：“這麼冷的天，你一直等在這兒？”

　姜莞嗯的那一聲，帶了些鼻音，甕聲甕氣的。

　姜元瞻眉頭一：“寒了？”

　說沒有，鼻子：“鼻子凍著了而已。”

　然后清清嗓子，催問他：“你沒有惹姑母生氣吧？”

　卻也不問他究竟說了什麼。

　姜元瞻腳下微頓，笑的無奈：“怎麼不追著問我都說了什麼？”

　姜莞撇撇，拿眼神往旁方向掃過去：“他不我問，說你自有章法，既不我們跟進去，便是有了定奪，也不想聽我們同你說什麼大道理。”

　姜元瞻也不意外。

　按照的子，不追問才奇怪。

　能讓乖巧老實真下不問的，除了趙行，也沒第二個人。

　姜元瞻抬眼看趙行：“跟你借個人。”

　趙行攏眉：“誰？”

　“元福。”姜元瞻又了眉眼，“明日你們也不用跟我一塊兒了，薛嬋的事我自己辦，把元福借我用一天。”

　“二兄……”

　“行。”

　趙行在姜莞開口前按下，毫不猶豫答應了姜元瞻。

　姜元瞻略一挑眉：“明早我練了功你元福來我院里吧，我在署累了一天，先回去了。”

　實際上他跑得快，無非是躲姜莞。

　姜莞自己也知道，臉才越發不好看。

　“他不想說，我又不會真的他，跑什麼嘛。”

　低聲嘟囔，趙行聽見了，也只是笑笑，本不接這茬。

　姜莞扯他袖口：“元福跟我二兄出門辦事，回來后會跟你回稟詳不？”

　趙行撥開的手，瞇眼笑著，一字一頓回答：“不會，我也不會問，你也不要想。”

　要借宮里的太監去辦的，又能有什麼好事。

　小姑娘家還是不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