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瞻整個人都蔫兒了。

　垂頭喪氣坐在太師椅上。

　姜莞能看見他掐在扶手上的那只手，骨節發白，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氣。

　沒由來吞了口口水，往趙行的脖頸上掃了一眼。

　想當年，也曾用了十足的力道，掐著趙行的脖子，想要他的命。

　二兄目下……好像是把紅木太師椅的扶手當趙行的脖子對待來著。

　“二兄……”

　姜元瞻一擺手：“讓我自己靜靜。”

　趙行對此頗為不滿：“你對我究竟有什麼意見？”

　姜元瞻自己也愣了下。

　對趙行，能有什麼意見呢？

　是趙行不好？配不上珠珠？

　其實都不是。

　趙行他們兄弟三個里，趙奕不是從小和他們在一起長大的，趙禹又比他們年長太多，實際上真正能玩兒到一塊兒去的，也只有趙行。

　但趙行這個人吧，小時候被養的太好了，家圣人給了他全部的，趙禹又對他有求必應，言聽計從。

　被包裹著長大的孩子，心里也充斥著滿滿的意，永遠會以最積極向善的心態面對世人。

　所以小時候的趙行非但不招人討厭，相反的，他走到哪兒都特別討喜。

　無論長輩還是平輩之中。

　跟趙行不對付的，只有他。

　因為珠珠。

　不過平心而論，哪怕他追著趙行打過幾次，他事后能完全不到責罰，趙禹也只是打回來就了事，姜元瞻心里很清楚，是趙行替他說的好話。

　否則趙禹能輕易放過他才怪。

　不僅如此。

　孩子們小的時候總是頑劣的，尤其是男孩兒。

　無法無天的那些日子里，掏鳥魚，連妹妹們也會帶上，除了珠珠，還有周宛寧那個丫頭。

　長輩們知道了免不了要把他們提過去一頓教訓，那種時候，基本上都是趙行擋在他們面前，替他們說好話求，并且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事實上本不會沒有下一次。

　他也只能管得住珠珠，不許珠珠跟著一塊兒，連周宛寧他都管不住。

　然后等下一次長輩們又要打人時，他還是板板正正擋在他們前。

　就這樣過了好幾年，反正八九歲最調皮搗蛋的那兩年，全是靠趙行護著，他們才挨了好多頓毒打。

　趙行有什麼不好？

　即便是長大后的趙行，也實在當得起朗潤君子四個字。

　“我單純煩你而已。”

　可說這話的姜元瞻，并沒有什麼底氣。

　姜莞一時尷尬，又怕趙行跟他置氣，抿了抿剛想勸兩句，趙行先在肩膀上按了一把，提步往姜元瞻旁邊那把太師椅坐過去，也不看姜元瞻，嘖道：“我又不是要搶你妹妹。珠珠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這輩子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從小我就明白的道理，為什麼你到了十六歲還執著于此，非要跟我對著干？”

　他好像真的想不通，才偏過頭看了姜元瞻一眼：“你在軍中這麼久，都要到兵馬司當差的人了，能不能別跟個孩子似的？”

　姜元瞻舌頂在左側臉頰上，也橫過來一眼：“你沒想搶我妹妹，現在實在干什麼？”

　趙行覺得跟他不太說得通，又不想跟他打，爭執起來，為難的只有珠珠。

　他搖搖頭：“那你是準備把珠珠留在沛國公府，守一輩子？”

　姜元瞻理直氣壯說當然不是。

　趙行哦了聲：“所以早晚要嫁人，許配給別人你生不生氣？許配給我，你氣這樣，剛才掐著扶手，是想怎麼才能掐死我是吧？要是許給別人，你是不是就真去把人家給殺了啊？”

　姜元瞻一時無話。

　“去歲父皇賜婚，怎麼不見你從幽州殺回盛京這麼對趙奕？”

　姜元瞻眉心一凜：“說起這個，我還沒問你們……”

　“你問。”趙行本就不讓他扯別的，“我也跟你說不著。我只是告訴你，我和珠珠的事，長輩們知曉了，默許了，明年就賜婚。明年也及笄了，賜了婚就擇定吉日完婚，你不同意個什麼勁兒呢？對著我又來什麼勁兒？”

　姜元瞻冷冰冰瞪他。

　趙行還是搖頭：“你自己想想清楚吧，再想不清楚，不然去問皇嬸，但要讓我知道你拿這些來問珠珠，或是把那種不滿發泄到珠珠上，我自然有辦法整治你。”

　“你放屁了！”

　“二兄！”姜莞總算聽不下去，“你是怎麼回事？阿耶讓你在軍中歷練，是為了讓你磨脾，長本事的，你怎麼真當自己和那些兵油子一樣，學這些鄙罵人的話？”

　姜元瞻自知失言，也不再看趙行，別開眼：“算了，你帶他出去，我要練功了。”

　姜莞猶豫之間，趙行已經起，握在亦束起的袖口上，拉著手腕把帶出了練功房。

　外頭冷，昨夜又飄了些小雪，寒氣兜頭打來，姜莞打了個冷。

　攏著方才趙行一并帶出門給披在上的披風，鼻子發，打了個噴嚏。

　趙行了大氅穿到上去。

　推手要拒絕：“我不……”

　“好好穿著。”他臉也算不上多好，“送你回去，今天太冷了，不帶你出去玩了。”

　姜莞抿了角：“你在生我二兄的氣嗎？”

　趙行低頭看：“你再我兩聲，我就不生氣了。”

　姜莞瞪他：“你不正經。”

　他只能嘆氣說沒有：“他一直都這德行，我跟他也沒什麼好生氣的，而且他也只是一時想不通。

　榆木腦袋不開竅，認死理的呆子，他是真打心眼里覺得我把你搶走了，且我是早有預謀，要不是礙著我是皇子，這會兒能不能從他手底下站起都是個問題。”

　姜莞一聽這個更無奈，后來品了品，捶了他一拳：“你罵我二兄干什麼？”

　“沒罵他。”

　“那也不能這樣說他！”

　“好，我知道，以后不這麼說。”

　趙行出了門就松開了的手，陪著邊，送回小院：“他自己是能想通的，你不用去勸他，越勸他越來勁，這事兒你聽我的，他要是來跟你鬧，就去跟皇嬸說，讓皇嬸教訓他，記住沒？”

　姜莞上應下來，心里卻想著這事兒得好好同二兄說。

　趙行一看心不在焉就知道打什麼盤算，站定：“我讓你別去勸他。”

　姜莞一怔：“你怎麼……”

　“不是吃醋，我吃他這個醋干什麼？”趙行了一把，“是真的不用勸，你越跟他解釋越麻煩，說不通的，你乖一點，過幾天就好了。”